在懸陽之穀的最中心——那棵直達雲霄的扶桑樹,乃是眾人公認的金烏隕落之處,也許隕落的那隻金烏的巢穴就在這棵扶桑樹的最頂端。


    俯視這棵仿佛可以托起日月星辰的參天大樹,可以看見有著許多小黑點正在橘紅色的火海裏輾轉騰挪,機械性的不斷的向上進發著。


    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


    還有多久才能扶桑樹的頂端?


    扶桑樹真的存在盡頭嗎?


    這是沒有放棄的人們不由自主的從心底深處發出的疑問。


    “北辰前輩,您說這扶桑的盡頭會是什麽樣子的?從第五萬片扶桑葉攀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不下五百多個日日夜夜了吧?”阮芽盤膝坐在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扶桑葉上,渾身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她在努力適應著此時此刻幾乎快要把人壓成碎末的威壓。


    可以看見此時阮芽白皙如玉的皮膚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隙,血絲不斷的從裏麵滲出,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徹底破碎的邊緣徘徊著的瓷娃娃一樣。


    “快了,馬上就到盡頭了。”北辰負手而立,“小丫頭,可還頂得住?”


    “頂得住,北辰前輩收迴一部分靈力吧,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再突破一次自己身體承受的極限。”阮芽麵色蒼白。


    越是往上,感受到的壓迫也就越大。這不是來自扶桑樹的壓迫考驗,而是屬於一個無上強者的渾然天成、自然流露而出的威壓。


    在此等威壓下,北辰和阮芽在此刻都無比確認,在扶桑樹的最頂端必然正在沉睡著一個龐然大物,那就是金烏的遺骸。


    也許正是因為被一個強者的威壓籠罩著的原因,在第五萬片扶桑葉進入威壓籠罩的範圍內之後,阮芽就再也沒看見過那些金烏虛影,放眼望去隻是一朵朵橘紅色的、不斷跳躍著的火花。


    從第五萬片扶桑葉開始,無數人都在抗著威壓苦苦攀登著好似無窮無盡永遠到不了盡頭的扶桑樹,阮芽也不例外。


    不過比其他人幸運的是,阮芽的身邊還有一個上古劍靈為其保駕護航,一旦阮芽的身體出現了扛不住的現象,北辰就會放出靈力幫阮芽阻隔開壓得人骨頭都疼的威壓。


    直到阮芽一點一點適應了這一片扶桑葉上的威壓後,他們再攀登到下一片。


    這個過程枯燥乏味,並且如果一個意誌不堅定,打起了退縮的念頭鬆懈下來,就會前功盡棄。


    然而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有的時候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何種程度。


    在第八萬片扶桑葉時,阮芽第一次到達了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在第八萬扶桑葉上阮芽闔目一百零八天,最後一隻腳踏入蛻凡境,成為了半步蛻凡境。


    在第九萬五千片扶桑葉,阮芽再一次到了承受的極限,憑借驚人的毅力阮芽挺過了自身的極限,身體素質飛躍,提升了一大步,這一步耗費了阮芽整整二百三十四天的時間。


    如今,在第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扶桑葉上,阮芽已經端坐了一百八十天。


    五百多個日日夜夜,將近兩年的時間,阮芽一路跌跌撞撞走來,能撐到現在,靠的完全就是心中的一口氣。


    “小丫頭,你可想好了,現在我要是撤去了靈力的話,你如果沒能突破極限可是會被硬生生擠碎全身的骨頭,到時候我即使能出手保住你的命,苦頭卻還是要你自己吃的。”北辰麵容不複之前的老頑童模樣,雙眼微微眯起,看不清裏麵的神色究竟如何。


    “嗬,我別的東西沒吃過,不過苦頭這種東西我從小到大倒是吃的多了,苦後迴甘,挺好吃的。”阮芽艱難的扯了扯唇瓣,一雙鳳目中倒映著熊熊焰火。


    “而且,我們快要沒有時間了,不是嗎?不管最後能不能拿到機緣,就像北辰前輩你說的那樣,隻有試過了才不會覺得可惜。更何況,我現在的目標早已不是什麽金烏骸骨,隻有當下的我自己,我一定要看看,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裏!”阮芽的聲音不大,可卻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因為她全身的力量都已經用在了抵抗無孔不入的威壓上。


    現在哪怕再多說一個字對於阮芽來說都是異常吃力的一件事情。


    北辰沉默,他是一路看著麵前這個在如山海威壓下依舊努力挺直著自己的脊梁的姑娘走過來的。


    從第五萬片扶桑葉開始,沒有了那些與之實力相差的太過懸殊的金烏虛影的幹擾,隻有一點點增強的威壓的時候,這個小丫頭就向他提出了要自己下去走的要求。


    北辰欣然應允,在他看來,如果在這種相對安全的環境下都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走上去,而是要靠他來“作弊”或者說是“投機取巧”的話,那麽這個小姑娘的未來怕是也走不了多麽的長遠。


    當然,如果阮芽當時對他說咱們一路上去把金烏遺骸一舉拿下,北辰想他是不會拒絕的,隻不過嘛,以後阮芽在他眼裏也就和那些個無用的螻蟻沒什麽兩樣了。


    如果是那樣,北辰心想,這次之後要是日後劍宗掌門向天歌和雲蓮上人雲出岫要他再來幫著護阮芽,嘖嘖,他肯定是會毫不猶豫的拒絕的。


    不過,現實卻是,這個不過納靈境大圓滿境界的姑娘一路幾次險些崩碎肉體,在他的護佑下才保住了不知道幾迴小命,還依舊以磨練自己為目的不放棄的前行著。


    嘖嘖,真是麻煩,北辰心想。


    不過——


    北辰看了一眼目光灼灼幾乎能把人燒起來的阮芽,如果她能一直堅持保有如此心性,也許……他之前說的“你也許就是逃遁出去的那個‘一’”的笑言,在未來的某一天真的會變為現實也說不定。


    此刻,北辰才算是真正的正視起來了阮芽這個在他眼裏弱的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小姑娘。


    “你的師伯和師尊說的沒錯,你也許在天賦上不及你的大師兄,不過你的心性、悟性、感知,哪怕是在天驕縱橫的上古也是可以有資格稱得上是‘難得’二字。”北辰緩緩開口,雙手重新摸上了胡子。


    “既然你已經想好了,老夫也不必再多費唇舌了。可準備好了?”北辰俯視著盤坐著的阮芽。


    阮芽沒有開口,但是卻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一雙鳳目裏盛滿的堅韌與自信,已經告知了北辰一切。


    “善。”北辰平淡的讚了一句,阮芽不知道在上古時期,有多少劍修為了北辰尋蹤覓跡,不是想要占有北辰劍,而是想要得到北辰的一句指點或者稱讚。


    然而能夠得到北辰一句淡淡讚賞的人至今為止算上阮芽也不過隻有區區三人罷了。


    一位是已經是傳說中的存在,此方世界的最後一位飛升者——南稚仙帝。


    一位是其追尋大道仙路,欲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的大師尊莫知歸。


    再有,便是如今苦苦掙紮在身體極限之中的阮芽。


    北辰看著阮芽點下頭的瞬間,隻是微微開合了一下雙眼,就收迴了護佑在阮芽身上的所有靈力。


    幾乎是在北辰收迴靈力的同一秒鍾,阮芽就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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