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荒山坳之間,一個人影無知無覺的躺在地上。


    地上全都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各種圖案符號,看的人眼花繚亂,這些圖案的顏色已經成了一種黑紅色,這是血液幹枯了的顏色。


    遠處,一道淺綠色的身影由遠及近,落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的身邊。


    “師、師兄?”


    來的人是一個十七八年華正好的少女,潑墨青絲灑在身後,如玉的臉蛋上一雙略圓的鳳眼黑白分明,帶著澄澈星光。


    看到男子的一刹那,少女的眼尾霎時染上了一抹緋色,眼眶裏有點點晶瑩的東西折射著金色的陽光。


    她輕輕扶起地上已經不知道躺了多久的年輕男子,餘光忽然撇到在無數圖案中一個格外顯眼的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鬼臉,阮芽眼底浮現出一絲狠厲。


    “千麵閣。”


    阮芽合了合眼,平息著翻湧的怒火,把葉行舟的上半身扶了起來,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後輕輕托起了葉行舟的右手和左手,在其十指上麵有著被利刃割成的深深傷口,幾乎把十指的指腹整個豁開了去。


    現在這些傷口即使已經結痂多時,阮芽也依舊能想象得出當時葉行舟得流出多少的血來。


    這些,阮芽冷漠的看著一地亂中有序的繁雜圖案,都是用葉行舟的血所繪而成的,究竟是誰?


    越暴怒便越冷靜,阮芽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來一顆丹藥,一手輕捏葉行舟的下巴,將丹藥送了進去。


    看著葉行舟慢慢緩和了一些的蒼白麵容,阮芽輕輕將手覆蓋在了葉行舟的眼睛上。


    她從沒見過一直以來走在她前麵的師兄變成如此脆弱的模樣,再看下去她的情緒怕是會失控。


    阮芽看到那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旁邊就是師兄一直帶著的麵具,阮芽伸手將之拿到了手心裏,牢牢握住。


    似乎才反應過來……此刻的師兄居然是沒有帶著麵具的。


    阮芽遮蓋住葉行舟的雙眼的手輕輕一顫,慢慢的移下了手掌,剛剛被震怒與焦急衝昏了頭腦,一心隻注意著葉行舟的傷勢,倒是忽略了……師兄頭一次在她的麵前摘下了麵具的樣子。


    修長的劍眉不濃不淡,一雙略顯狹長的鳳眼緊緊閉合著,長長的睫羽投下了淺淺的一層淡灰色的陰影,高挺的鼻梁,和因為流血過多蒼白起皮薄唇,組合在一起,是一張看起來頗為冷峻,且眉眼間帶著冷淡戾氣的俊美麵容。


    外人看起來可能會覺得,這人雖然模樣看起來頗為俊美,可是眉眼間一看就是戾氣太重,冷漠有餘。


    這就顯得葉行舟整個人都有一種無言的淩厲銳氣,淡化了麵貌原有的清俊之氣,就如同那開了刃的劍鋒一樣,會刮傷靠近的所有人。


    即使摘了麵具,葉行舟最先讓人注意到的卻還是他身上的淩厲戾氣,讓人恨不得對他退避三舍。


    不過,在阮芽看來……很好看。


    阮芽順了順葉行舟淩亂的頭發,忍不住輕輕戳了一下葉行舟的麵頰,觸感冰涼,但就好像有一簇看不見的火焰從指尖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白白的小耳朵半遮半掩的藏在發間,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看見的變得緋紅了起來。


    抿了抿唇,阮芽將麵具擦幹淨,重新戴在了葉行舟的麵上,她隱隱約約記得,當初第一次醉酒的時候,自己借著醉意最大的想法便是希望有一天,師兄可以親自對著她拿下自己的麵具。


    說來,也是不可思議,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師兄在她的心裏已經潛移默化的成了最重要的不可失去的幾個人之一了。


    其實,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的時候,也算是挺久以前的事了。


    第一次明了師兄在心中的地位……那是在王府的時候,師兄在燈下默默的等她,不知為何心就突然觸動了一下。不過當時看師兄的模樣似乎有些生氣,她也來不及細思,而是飛快的轉移話題認錯。


    後來真正明確心意,卻是在生死關頭。


    在東古城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如此決絕的先把葉行舟推進城門之中,說實話,當時阮芽的大腦一片空白,餘留的隻是最本能的反應。


    當靠在葉行舟懷裏,半昏迷間隱隱約約聽到了葉行舟那句‘不怕,師兄不會讓你有事的’這句話的時候,阮芽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栽了……


    師兄一心向道,師妹就是師妹,她知道自己與師兄的距離還很遙遠,無論是修為還是年歲。


    對於情感這東西的到來,阮芽不會心存反感去刻意摒棄也不會去主動去惹人討厭的抓死不放。


    順其自然吧。


    阮芽微微一笑,她的心思向來通透。


    兒女情長什麽的,從來都不是修真界的主體,也不是她的主體。


    阮芽眼簾微垂,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一手護住葉行舟,一手拿出了傳訊符。


    傳訊符緩緩燃燒,阮芽藏在發間的小耳朵已經重新恢複了白嫩色澤。


    在山坳之外的百裏外,李端陽等人正一路疾行,中間又匯合了不少劍宗的弟子門人。


    腳步不停之間,李端陽感知到儲物袋內有異,手輕輕一拍,傳訊符飄至手心燃燒了起來。


    “李大哥,我已經找到大師兄了。”


    開口便是一則好消息,李端陽雙眼微微一亮,麵上帶了笑意,“找到就好!大師兄沒有什麽事吧?”


    “不,大師兄現在失血過多,其他雖然沒有什麽體外傷可是就是怎麽也醒不來。”阮芽的聲音傳出。


    “昏迷不醒?”李端陽震驚,他對葉行舟強大的概念比阮芽要強盛得多,從入宗以來,就沒聽說過葉行舟有傷到昏迷不醒的時候。


    “李大哥,你帶著大家一直向北來,不要停,北邊會有一個山坳,進來便是我與大師兄所在之處。”


    “好,你別急,就在原地等著,相信我們,我們很快就到。”李端陽麵容嚴肅。


    顧雙眾人麵上也隱有擔憂,大師兄對於他們劍宗弟子來說不亞於是一種精神領袖。


    葉行舟出事,他們無形之中心中就沒有了底。


    而且這劍塚之中,如今魚龍混雜,其他三大宗門的少情、釋音、王璟生等人都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四大宗門本就是競爭的關係,平時互相牽製,如果能有機會力挫甚至消滅對方宗門的一個天縱奇才,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如果讓他們知道了葉行舟此刻昏迷不醒,而且身邊照應著的僅僅隻有阮芽一個小姑娘,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李端陽現在隻能一快再快,祈禱著其他三大宗的人不會那麽巧的碰到阮芽和此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昏迷不醒的葉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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