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果酒在口腔迴轉,滿滿的馥鬱香氣。


    阮芽記得自己試著淺酌了三杯後就不再動酒了,伴著淺淡的醉意,他們乘著滿天的星鬥,坐著一葉靈舟,飛迴了雲川劍宗。


    走在宗門裏的玉白台階上,阮芽望著低的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天幕,又側過頭看了看伴在身側送她迴去的葉行舟的側顏。


    不知怎的,就突然朝著葉行舟的臉伸出了手,想摘下葉行舟的麵具,窺探一下葉行舟真實的麵貌。


    “師妹,你醉了。”


    手伸到半途被攔截,清清淡淡的聲音環繞在耳側,如同夏日涼風,一直刮進了心裏。


    阮芽好像看見眼前起了霧,葉行舟的麵容隱隱約約,藏在霧中,就連露出的那一半容顏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師兄,你為什麽一直戴著麵具從不摘下?”


    阮芽聽見自己問道。


    迴應她的事昆蟲的鳴叫聲,風吹樹木的颯颯聲。


    直到被牽引著走到了雅居,阮芽才聽見一個低不可聞的飄渺聲音。


    “因為還沒到摘的時候……”


    這句話太輕太飄渺,阮芽也許沒有聽到,也許聽見了隻言片語但是轉頭話語就被風吹散了,沒有在腦海裏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她恍惚的進屋,更衣,最後一頭撲進了自己的床榻之間。


    玉白小臉軟嘟嘟的壓在被子上,長長的睫毛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反複幾次,她剛剛好像聽見師兄迴答她了,師兄說的是什麽呢?


    阮芽努力的想著被風吹散的話語,越想努力抓住那點記憶的靈光,那點記憶流失的就越快,哪怕大腦已經成了一堆漿糊,阮芽也還在有些茫然的堅持著不肯閉上眼睛。


    最後也不知堅持了多久,許是夜色太過迷人,醉意太過勾人,阮芽長長的睫毛如同翩然欲飛的蝶羽,掙紮著起起落落,忽閃著羽翼,最後還是沒有抗拒過周公的召喚,慢慢的、慢慢的停棲了下來,陷入了香甜深沉的夢鄉。


    次日,溫暖的細碎陽光叫醒了阮芽。


    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麽?


    阮芽懵懵的看著床頂,她好像記得夜色很美,師兄也很美……額,師兄很美?


    用力眨了眨眼睛,阮芽甩了甩頭,弄亂了一頭青絲。


    她似乎問了師兄一個問題,是什麽來著?


    阮芽拍了拍額頭,試圖讓自己迴想起來。她莫名覺得那很重要,可是自己越努力想就越不起來。


    就像手裏握了一捧沙,越努力想將之全部留握在手心,那些沙子就順著手縫指尖流逝消失的越快。


    師兄迴答她了嗎?


    好像、好像迴答了,阮芽指尖抵著眉心,秀眉蹙起,努力迴想。


    可是師兄的迴答太輕、也太飄渺,風兒……又太過喧囂。


    她……沒有聽清。


    算了。


    阮芽從床鋪上坐起,陽光順勢籠罩住了阮芽的半麵身體。


    哪天有機會的話,自己親自問一下師兄吧。


    師兄應該,會迴答她的吧?


    阮芽彎了彎唇角,酒窩若隱若現。


    現在她應該起來練劍修行了。


    可不能被師兄抓到她小小的偷懶了一會兒。


    阮芽心情愉悅的換好衣裙,在原地蹦了蹦,拿起旁邊的青蓮劍,一路小跑跑出了雅居。


    修真是枯燥的,每日都要堅持著,不容一絲懈怠。


    修真也是快活的,那種自己一點一點逐漸變強大的感覺,足以讓任何人上癮。


    歲月不知幾何,如同流水悄然消逝。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小半個月。


    這天,一隻紙鳶歡快的飛來,穿梭過重重綠蔭,停在了阮芽和葉行舟的劍尖。


    彼時阮芽正在認真的和葉行舟切磋,葉行舟耐心的給阮芽喂著劍招。


    劍出如電,快到極致,兩方劍尖鏘的一聲竟是點撞在了一起。


    那一隻輕盈飛來的紙鳶恰好停在了相接的兩個劍尖上。


    風吹過,飛瀑轟轟,草木颯颯。


    “這,這是師尊他們來信了嗎?”阮芽指尖莫名一麻,率先飛快的撤走了自己手中的長劍,接住了落下的傳信紙鳶。


    葉行舟單手一收,長劍背在身後,走到了旁邊的案幾處倒了兩盞清茶,把其中一盞遞給了阮芽。


    “打開看看。”


    葉行舟看阮芽把茶水接過,麵具後的眼睛微微眨了下,薄唇輕啟。


    “好。”


    阮芽啜飲了一口清茶,指尖劃過紙鳶,紙鳶自動舒展開來,化作了兩張信紙。


    在兩張信紙的中間,還夾著一黑一白兩個指環。


    “師兄,這張是你的。”阮芽看了一眼信紙,把上麵有著掌門師伯標記的那張遞給了葉行舟。


    然後把兩枚指環暫時放到了案幾上,打開了自己的那份信紙。


    阮芽吾徒:極北之境封印已經恢複原狀,看完為師這封信書,就同你的師兄直接下山吧。這是你的第一次遠出曆練,為師心中甚憂。故附上了一枚為師為你準備的儲物戒指,記得滴血認主,裏麵除了靈石、丹藥之類,還額外封存了為師的三朵劍蓮,危急時刻可以用靈力激發用以保命。望吾之徒兒此行珍之重之,勇之慎之,師尊會一直在雲川殿等爾歸來。


    “師尊……”阮芽摩挲了幾下信紙,將之重新折疊好,珍惜的放進了自己的儲物戒指裏。


    “師妹,這是你的。”葉行舟比阮芽先看完信紙,遞給了阮芽那枚墨色的指環。


    “嗯,師兄,你也趕緊戴上吧,現在就滴血認主。”阮芽接過指環,拇指指尖在食指上輕輕一劃,一道淺淺的傷口出現,血珠滴落在指環之上。


    滴答。


    血珠沁染蔓延到了整個指環,墨玉指環上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千瓣銀蓮的暗紋。墨玉指環自動飛起,戴在了阮芽的手指上。


    葉行舟也滴了一滴血在他的指環上。


    葉行舟手裏的指環是玉白色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在血滴落碰觸到的一刹那,玉白指環上就出現了一道道交織的淺淺金色痕跡,最後組成了一個眼眸的形態。


    “走吧,我們是時候離開了。”葉行舟戴好指環,藍色衣袍清絕冷淡,下顎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師兄,我們不去雲峰拜別師尊了嗎?”阮芽垂眸,不舍的摩挲著完美契合戴在了手指上的墨玉指環。雲出岫用心良苦,指環裏麵準備的靈石、丹藥、符篆足夠讓阮芽用好久。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必要時刻可以拖延時間用來保命之物。


    “師尊他們不喜歡送別,他們會在我們歸來的時候迎接我們的。他們準備的這些之所以沒有親手交給我們,而是選擇了用紙鳶,也是不希望我們兒女情長,無謂的留戀傷感。”


    葉行舟輕輕拍了下有些傷感不舍的阮芽的小腦袋,算作安慰。


    “我知道了。”阮芽深深的看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山巔,重新展露笑顏,“那,師兄,我們出發吧!”


    “嗯。”葉行舟淡淡應聲。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迎著烈火驕陽,乘著夏日熾烈的光輝,並肩前行,漸漸被耀眼的日光吞沒,走出了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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