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狼群的嗥叫聲此起彼伏,迴蕩在山巒之間,阮芽支撐著身體勉強在冰冷的雪中半坐而起。


    身後看不到的很遠的地方是奔騰的猩紅光點,那是被遠遠甩到了後麵的狼群的眼睛,也是在不斷迫近的死亡的眼睛。


    她的直覺救過她很多次,這次也不例外。


    正常來說就像盛胡安計算的那樣她現在應該是已經失去了意識在雪地裏躺著等死。可是沒有,她還能站起來,盛胡安以為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實則盛胡安最後說的的一字一句她都聽的格外清楚。


    阮芽大口大口的喘勻唿吸,冰涼的指尖從胸前左側的衣襟裏摸出來了一個破碎的護身符篆。


    這是她特地買來防身的東西,花了整整十塊下品靈石。買來後的第一時間她就在上麵滴了一滴血,這樣隻要她一旦受到了致命性的傷,就會自動激發符篆,護身符篆會無聲的幫助主人進行一部分的承傷。可惜的是,這枚符篆僅能用一次,用過之後便會破碎,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阮芽又唿出了一口氣,她的確傷的很重,但在護身符篆分傷下還不至於很快就失去意識。


    之前她雖然感覺出盛胡安有問題,但二人無冤無仇,阮芽自信的認為就算這人要陰她,也八成不會要她的命,就算真的不分青紅皂白想害她,以她準備之充足也不會讓盛胡安的暗算得逞。


    但讓阮芽失策的是,實在沒有想到這人居然是個奸細。在麵對一個比自己強大十倍、百倍的人麵前,似乎一切智謀、打算和自信都成了空談。


    還好,阮芽是有幾分運氣的,盛胡安對劍宗的忌憚和顧慮,讓其那一擊沒有直接刺穿她的心髒。若是盛胡安毫不顧及的直接用匕首一擊斃命,說不得她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以她現在微薄的實力被刺穿心髒,就算是有護身符篆分擔一部分傷害也挽救不迴她的性命。


    那個時候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現在,阮芽看看後麵。


    現在還看不見揚起雪花奔跑在天地間的狼群,她似乎還有逃生的微末希望。


    阮芽的小腦袋迅速的運轉了起來。


    劍宗弟子被千麵閣的聖女神不知鬼不覺的替代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件事是一定要找到合適的機會通知宗門的。


    眼下玉符被發現扔掉了,現在返迴去找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後麵就是不斷追尋趕過來的狼群,返迴去無疑是給狼群送上門的肉。


    而且,阮芽仰著慘白如雪的小臉,天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越來越多,如同風吹過飛散空中一片的雪白瓊花,等找迴去玉符怕是早就被雪掩蓋上了。


    那麽,就隻剩下一條路了,趕往執法長老的百米內。現在這種情況下,什麽外門大比、進入內門,都沒有先保住小命來的重要。


    執法長老所在的方向她記得很清楚,隻要一直向前跑下去,在狼群趕上之前逃到執法長老百米內——不,逃到執法長老所在的感知範圍內,她就得救了。


    執法長老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劍宗的弟子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死去的,這也是她最後的底牌和希望。


    阮芽咬牙撕掉外麵的外衣,顧不得再一次牽扯到了傷口。


    滄海之眼悄然運轉,阮芽看見外衣上麵沾著一大片不屬於自己的鮮血,這應該就是盛胡安口裏的被殺的幽冥狼王幼崽的血了,聯想到之前被扔進阮芽懷裏的溫軟粘稠的小東西,八成就是那隻死去的幼崽了。


    如果盛胡安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阮芽再穿著這沾了狼王幼崽的鮮血的外衣奔逃的話那就是純粹的活膩歪了,後麵的狼群聞到了狼王幼崽鮮血的氣味隻會更加激憤,對阮芽的行蹤咬的更死。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住逃過這一劫。


    阮芽踉蹌著站起,眼前一片星星點點,頭昏目眩,四肢無力發軟。


    雖說有符篆分擔傷勢,可畢竟是貫穿了整個胸腔的傷口,把整片雪地都染紅的鮮血也都是真的。


    阮芽狠心的一咬舌尖,在舌尖上炸開痛感立刻讓眼前的斑斑點點散開。


    阮芽捧起來一捧白雪和底下凍結的塵土,顧不得刺骨的冰涼,對著身上的衣物就是一頓暴力揉搓,她在爭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氣味盡可能的被雪和大地的氣味掩蓋替代。


    阮芽的動作大起大落極為迅速,最後隨便在還在流血的傷口上敷了一堆的止血藥,用繃帶盡可能的包裹嚴實,在外麵又用布條重新包紮了一遍,她不是在療傷而是在盡力阻止血液流出,還有血腥味的滲出。


    狼的鼻子太敏銳,阮芽不得不這麽做。


    一係列的動作下來,時間不過過了短短的幾十秒鍾,阮芽把染了血的外衣遠遠拋開到另一個方位,埋上一層淺淺的雪,這樣可以幹擾狼群憑借嗅覺的追蹤,為自己爭取最大的時間來逃跑。


    阮芽往後看了一眼,被拋在身後很遠的狼群現在還看不到,但阮芽知道它們遲早會追蹤上來的。


    一腳深一腳淺的,阮芽在雪中踉蹌著奔跑前行,寒風是世上最鋒銳的刀子,刮得臉頰皮肉生疼。漸漸的,阮芽的臉被風吹的麻木,手腳也開始變得僵硬,丹田裏的靈力迅速的消減了下去。


    沒事的,再堅持一下,這個方位是執法長老的方位沒錯,隻要到了執法長老的感知範圍內就可以得救了。


    隻要再堅持一會兒,隻要運氣不是太差,千萬不能倒下,千萬不能閉眼,狼群隨時可能會追上來,阮芽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著自己,不讓意識因為受傷帶來的失血、虛弱和深冬裏嚴酷的低溫而渙散。


    她的心裏很清楚,在這裏若是閉上了眼睛,恐怕就再也睜不開了。


    所以,一定要堅持住啊。


    “嗷嗚——”


    狼群的嗥叫聲忽遠忽近,在空曠的山脈中來迴迴蕩,恐怖異常。


    不知跑了多久,時間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狼群嗥叫聲仿佛就在身後,跑的阮芽的大腦都有些渾沌,渾身已經被冰雪覆蓋,靈力近乎枯竭,一舉一動全憑借著本能和腦海裏自己一遍遍自我催眠一般不斷重複的“快跑”二字,催促著自己機械的邁著腳步。


    嘩啦!


    忽然,阮芽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都栽了下去。


    阮芽幾乎是一個激靈,大腦強迫式的被激的清醒了過來,身子在碰撞中翻滾,阮芽提起一口氣努力護住頭部和受傷的心口處,一路滾落了下去。


    “咳咳、咳。”阮芽艱難的爬了起來,甩了甩頭,想要把眩暈感甩掉。


    一雙眼睛仿佛是湖上凝結了霧氣,有些朦朧的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這裏是哪?


    目之所及,白色、白色、還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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