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地步,軟芽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心中無悲無喜,隻是深深的看了江昭雪和吳奶媽一眼,以她的聰慧又怎會不知是誰想害她於死地。


    “怎麽?幹下了這等害主行徑,還有臉不上前跪下?”鄭氏衣袖一揮,茶盞頓時摔出,碎在軟芽腳下。


    “軟芽,你快向母親賠罪吧,這番小姐我怕是也救不了你了……你說你,怎能一時失念,犯下如此大錯呢?”江昭雪在鄭氏向軟芽摔出茶盞的時候猛然上前一步,而後又默默退下,黯然垂淚。


    軟芽沉默,沒有任何反應,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裏有多難受。


    軟芽本名為阮芽,‘阮琴斜掛香羅綬’的阮,‘眉點萱芽嫩’的芽。


    身世乃是一個商戶人家的幼女,因為家中買賣作賠,受錢財掣肘,故而將她賣了出去。經過人伢子幾番周轉,才到了這侯府穩定下來。


    她打小跟在八小姐江昭雪的身邊,江昭雪待她不薄,雖是丫鬟但大家小姐該學的該會的她跟在江昭雪身邊也都被允學得。


    但是越長大,便越謹慎,也越知道人要懂得分寸。即使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在外人看來情同姐妹,可主仆終究還是主仆,不能得寸進尺、狂妄自大,人要對自己的位置心中有數。


    現在這個場景,讓軟芽心中五味雜陳。


    她也見過府裏的其他小姐犯錯,把自己的貼身丫鬟推出去當替罪羊受過;也見過江昭雪的嫡親妹妹江昭芸平日裏和自己的貼身丫鬟百般情深,可最後為了得到當朝小王爺的青睞,小王爺還未張口她就迫不及待的設計把貼身丫鬟推進了虎狼窩去當一個為人所不齒的外室,讓她的貼身丫鬟當做“間諜”,窺著小王爺的行蹤,為她傳信。


    隻是沒想到,同樣性質的事情,終是發生在了她的身上。她這麽多年盡心盡力、謹小慎微,挖出一顆真心誠心誠意的陪伴侍候江昭雪,卻還是逃脫不了這個命運嗎?


    軟芽眨眨眼,烏黑的眼仿若黎明時寂靜的湖泊,忽地籠上一層薄霧,又被睫毛帶起來的風飛快的吹走,消失不見。


    “夫人,”軟芽字字艱澀,上前屈身行了表示尊敬之意的半禮,“軟芽從未害主。”


    “軟芽,我自認侯府待你不薄。雪兒自小更是把你當作親姐妹看待,在我眼裏你也是個招人疼知分寸的。卻沒想到,日久天長人心易改啊,到如今,你竟還成了個知錯不改有罪不認的東西。也罷,抓人抓髒,就讓你心服口服,也算是我侯府對你最後的交代了。”鄭氏目光冷冷,知女莫若母,以江昭雪從頭到尾的行事姿態,她未必不知道其中女兒插了點手腳,可那又能怎麽樣呢?在這王府後院,她說誰是小人誰就是小人,她說誰有罪,誰便有罪。


    “墨雨。”鄭氏淡淡看了眼自己的大丫鬟。


    “夫人放心,奴婢在吳奶媽開口之際就已經派人將下人房挨個搜查一遍了,沒罪的絕不會冤枉,手腳不幹淨的也絕藏不住。”墨雨聽弦音而知雅意,鄭氏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該怎麽做、怎麽迴應。


    “那這麽長的時間,可搜查出什麽來了嗎?”鄭氏端起三才杯,慢條斯理的用茶蓋輕刮了一下。


    “迴稟夫人,咱們侯府裏的下人手腳都幹淨的很,就是八小姐的院子裏不小心混進去了一隻老鼠,藏了不少的好東西。”墨雨朝後做了個手勢,立馬就有一個小廝將一個包裹交給了墨雨。


    “夫人請看。”墨雨將包裹打開。


    “給我看什麽,擺中間,讓大家都看看,看看可是我們侯府冤枉了這隻鼠兒不成。”鄭氏垂眸掃了一眼,頓時冷笑開口。


    “是,諸位請看。”墨雨上前幾步,把包裹放在了地上,裏麵的東西在陽光下瑩光閃爍,一眼就叫人看了個清楚。


    “啊,那是母親與我一同為哥哥求來的平安扣。”江昭雪輕唿一聲。


    “好多的金葉子,銀葉子啊。”江昭芸年紀小,很是活潑,膽子也大的很,湊到墨雨身旁,翻了翻裏麵的東西,“咦,不止有平安扣呢,姐姐快看,這不是你上個月丟失的紅寶石麵飾嗎?”


    說著,江昭芸撿起了拇指肚大小的紅寶石麵飾,太陽光一晃,甚是光彩。


    “果然不出在下所料。”劉汶笑眯眯的搖了搖扇子,以他們修士的眼力,早已經把裏麵的東西看了個纖毫畢露。


    “小丫鬟,你還不快快向你家小姐認個錯?”李荇眉頭一皺,連忙開口。劉汶這家夥一肚子的壞水,他一開口準沒好事,她和師姐可還想暗中保下這個小丫鬟做個助力呢。


    “哎,李師妹,這可不是認個錯就能解決的問題啊。”劉汶笑吟吟的合起扇子,扇尖一指江兆元抹了百花膏後還有些泛紅的手臂,“虧了我師兄如今已是納靈境七層的修為,若是剛修煉那會兒還在納靈鏡前三層的話,這事情可就嚴重了。”


    劉汶說著,鄭氏的目光漸漸變得冷漠起來,她的兒小時候可不是因為這花粉險些喪命嗎?若不是有機緣踏入仙途,這次豈不是……不可饒恕!一定不能鬆鬆放過,否則以後別的下人犯了錯簡單道個歉認了錯就輕輕放過了,那以後豈不是都要騎到他們主子家的頭上來了?


    “諸位貴客,此事已經有了頭尾,這人贓也並獲了。若是我在此重重抬起輕輕落下,我廣平侯府的顏麵何在?我兒的委屈何訴?我女的清譽怎洗?”鄭氏微微提高了聲調,步搖輕擺,“我不僅是廣平侯府的主母,更是我孩子們的母親,希望諸位可以理解我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李荇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是被身後的周荷雅一把拽住。


    ‘師姐?’李荇蹙眉傳音。


    ‘這侯府夫人能撕破臉皮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那就代表沒有任何迴轉餘地了。我們修士雖然不畏凡間勢力,但你別忘了,你若一開口得罪了鄭氏,就相當於得罪了江兆元。為了一個還不確定有沒有靈根的棋子和江兆元敵對,不值得。’周荷雅淡淡解釋道。


    李荇看了看周荷雅,又看了看被卷在無端浪潮裏的軟芽,最後還是默默的退了迴去。


    小家夥啊小家夥,非是我不想幫你,隻是被這些無形條條框框束縛所迫,我也是……有心無力。


    鄭氏見眾人無人反駁,總算是舒心了不少,“來人,給我將這個害主的惡毒東西拖下去亂棍打死。”


    “是。”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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