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故事若是隻進展到這,就是童話了,可是現實往往在甜蜜過後,要撕去糖衣,露出苦果。


    賀夫人同賀大人可謂是相生相克,賀大人是個沉悶的性子,賀夫人發火的時候,不管怎麽罵,他也都不生氣,心裏想著,被自己的媳婦罵不算吃虧。


    梁清聽到這裏,又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沒有發出聲音。


    賀夫人還是注意到了,說了一句:“他那個性格,和傾兒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像剛才那樣,罵一日,都沒點反應。”


    賀大人喜歡研究些兵器,舞刀弄槍的,賀夫人性子跳脫,便也沒管過他,當個鐵匠,也算是個手藝。


    賀大人送給賀夫人的定情信物,就是方才賀夫人盤發用的木質發簪。


    賀夫人說到這裏,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一下發簪,這簪子,也快三十歲了。


    後來,賀夫人懷孕了,孩子還沒出生,國家便征兵,要求家中有勞動力的男丁全部入伍。


    賀大人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於是便不可抗力的上了戰場。


    “這同賀少爺同我說的不一樣。”梁清歪著腦袋說了一句。


    “我騙他的,說他爹為了江山社稷執意要上戰場的。”賀夫人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咧出一抹甜蜜的笑容:“賀雲中哪舍得將我一個人丟在家去上戰場。”


    他最大的抱負,也不過就是我們這個家。


    賀夫人的甜蜜隻出現了一刻,下一秒她便收起笑容,繼續講著後來的故事。


    後來孩子出生了,賀大人還沒迴來。


    賀夫人將全部的怨氣撒在賀大人那堆破銅爛鐵身上,她絕對不允許賀少爺動那些刀刀劍劍,從小便將他塞進學堂。


    賀少爺聰明,小小年紀便考了個秀才,賀夫人想著,等賀大人這個鄉野莽夫迴來,看見自家兒子出息了,應該也會相當高興。


    可是……他再也沒有迴來。


    連同秀才的喜訊一同降臨的,還有賀大人的死訊。


    “以身殉國,加官進爵。”賀夫人苦笑了一下,眼中滿是嘲諷:“誰稀罕啊?”


    世間大概總是如此,越想要什麽,越得不到,苦苦追求名利的人容易貪得無厭,誤入歧途,而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大概最後還是隻剩一個。


    但是不稀罕也得接受,賀夫人並不能任性,她知道,她還有一個孩子,於是她帶著孩子來到京城,孤兒寡母。


    她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賀元傾也如她所願,考上了狀元,似乎一切都在變得美好起來。


    隻是,賀夫人一直覺得,左邊胸膛裏邊空蕩蕩的,她時常覺得自己是個遊魂,可總覺得這樣死了還差一點東西。


    “夫人的意思是,從來沒有嫌棄過唐婉心。”梁清突然開口打斷了賀夫人。


    “你什麽意思?”賀夫人自覺自己說多了,果然情緒來了壓不住就是容易說錯話。


    “夫人,其實以您當年的條件,嫁進富商“夫人,朝堂不比過日子,以蔣少爺的性子,沒有人出謀劃策,隻怕是會被人當槍使了。”梁清破有耐心的同賀夫人解釋:“夫人若是還心疼這個兒子,隻怕還是不能這麽早死。”


    “唐姑娘也是個老實能幹的性格,這兩個人,隻怕在朝堂裏,會被那群老狐狸吃的連渣都不剩。”梁清繼續危言聳聽。


    賀夫人陷入了猶豫。


    梁清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危險的話。


    在最終她那個堅如磐石的擊垮。


    最後就是賀元傾帶著梁清,拉著賀夫人一起迴家裏。


    唐婉心在家裏等得心急,看著一群人走進家門,趕忙迎了上去,拉著賀夫人就說:“母親,您不喜歡我那一點我以後都會改的,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賀夫人現在還屬於死鴨子嘴硬狀態,冷著臉沒有迴答唐姑娘說的話,說了另外一句:“我日後也不嫌棄你了,你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照顧好賀元傾,既然成親了,就應該給我一個清閑。”


    “是,母親,我不會去打擾您的。”唐婉心非常懂事,賀夫人話一說完,她立馬就迴答道。


    賀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進門之後突然迴頭看著門外的梁清,笑了一下,說道:“你這個姑娘挺有意思的,日後有時間常來找我玩。”


    梁清也笑了一下,看著賀夫人緩緩點頭。


    賀元傾對著梁清行了一禮,語氣中盡是感覺:“多謝梁清姑娘。”


    “不必謝我,日後多孝敬你的母親便是了。”梁清迴了一禮,迴答道。


    賀元傾立刻轉過身對著賀夫人行了一禮:“多謝母親大度。”


    賀夫人擺擺手,轉身便迴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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