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雖然說得自信滿滿,劉義之卻還是不願意輕易相信袁真會勾結秦燕而對晉國不利。他猶豫地對劉牢之道:“隻是,陳郡袁氏也算是高門第的人家了。袁真雖然與我們不親近,對朝廷卻素來忠謹,他應該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劉牢之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問道:“當初丹陽尹隗公何嚐不是忠於朝廷,忠於元帝。隻是一旦石頭城兵敗,便北投石勒。憑著身死族滅也要效忠君王的人,還是太少了!”


    劉義之搖了搖頭:“隗公逃走,乃是元帝允準的。此事朝廷早有定論!”


    劉牢之冷笑一聲:“隗公當年若能和桓彝一樣英勇就義,而不是北投胡虜,如今劉道則也不必在桓氏手下為將了!”


    劉義之一驚,重重的地點了點頭:“阿全說得不錯!我們是要及早做準備!”


    劉牢之笑道:“有備無患嘛,不管他袁貴誠怎麽應對,我們都要有應對的辦法才好。我們要維護豫州的安定,這總是沒有錯的。”


    劉義之點了點頭。


    劉牢之又道:“大兄,還有一件事。桓溫以作戰不力為名,免除了鄧應遠的一切職務!”


    “什麽!”劉義之被刺激到了,“這個桓溫,為了奪權,臉都不要了嗎?”


    當初劉義之領兵北上,得以和鄧遐並肩作戰。兩人一起殺退了呂護,並從此結下深厚的情誼。鄧遐之勇猛,給劉義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劉牢之也罵道:“桓溫就是一個老流氓!不過這個老流氓,現在握著晉國的大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根本就沒人攔得住。他行事肆無忌憚,我們也要小心些,不要被他抓住把柄才好!”


    劉義之兀自忿忿不平:“阿全你老說,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還真是如此!這桓溫如此霸道,早晚要遭報應!”


    劉牢之失笑道:“大兄這是做什麽!你身為大軍統帥,手裏握著數萬精銳兵力,卻把希望寄托在報應上,豈不讓人恥笑?”


    劉義之一愣,沉思了起來。桓溫可是個龐然大物,雖然他這次北伐失敗了,名實俱損,卻也不是劉義之就能對付的了的。司州在抗擊秦國和燕國的前線,這就注定會有大量的兵力會被秦燕兩國牽製住。除非劉義之決定投靠秦國或者燕國,否則劉義之絕無力與桓溫發生大規模的衝突。在這裏罵兩句過過嘴癮那是沒問題,真要起兵,劉義之可無法下決心。


    “哎,這司馬氏的天下,怎麽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劉義之痛惜的說道。


    劉牢之不屑地道:“大兄,說句不恭敬的話,自永嘉之亂後,司馬氏的天下,就沒了!若非琅琊王氏力保,元帝也穩不住江南的局麵。現在建康朝堂上那位,不過是大司馬的提線木偶而已,他想要敲打大司馬,大司馬一定不會讓他如願的!你看看朝廷重用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是些什麽人那!”


    劉義之看著劉牢之義憤填膺的樣子,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生這麽大氣。想想鄧遐的遭遇,又為他覺得不值。


    劉義之有些不甘心,問劉牢之道:“阿全,你且說說,這大司馬為什麽要貶斥鄧應遠?”


    劉牢之道:“這件事詭異的很。據小弟所知,當日和鄧應遠是和朱序一起留下阻敵的,可偏偏朱序安然無恙,鄧應遠卻丟了官爵!”


    劉義之麵色凝重,不解地問:“大司馬這是專門針對鄧應遠?”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這也沒什麽難理解的。鄧應遠跟袁貴誠是同鄉,兩人又是親戚。大司馬把北伐失敗的黑鍋扣在袁貴誠的頭上,隻怕鄧應遠會看不過去,去找大司馬理論!大司馬已經決定對袁貴誠下手,他怎麽會留下一個與自己有二心的猛將在身邊?”


    劉義之恍然大悟。這桓溫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如此陷害忠良,他真把朝廷當成是自己家的了!


    “阿全,你說我把鄧應遠請來司州怎麽樣?”劉義之滿臉希冀地看著劉牢之。


    劉牢之勸道:“大兄,現在我們把鄧應遠請來,就是跟大司馬對著幹了!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司馬,我們站在袁貴誠這一邊。過早地介入大司馬和袁真的衝突,對我們沒有半分好處!”


    劉義之皺眉道:“阿全,我們也不能幹什麽事都考慮利益得失啊!鄧遐是絕世猛將,就這麽棄之不用,實在是晉國的損失!如果把他放在抗秦一線上,他一定可以為國家立下奇功的!”


    劉牢之定睛看著劉義之,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大兄,非是小弟不通情理。而是這個鄧應遠,在晉國名氣太大,大司馬三次北伐,他都有精彩的表現。大兄初來洛陽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是三品武將,一郡太守了!論出身,論武藝,論資曆,人家哪一點也不比咱們差啊!大兄把他請來,準備怎麽安置他呀?”


    劉義之登時語塞。自己雖然是司州刺史,卻並未開府建節。讓鄧遐前來司州,確實不好安排。他隻是一時義憤,想起當日和鄧遐一起並肩作戰的情誼,便沒有多想。此時經劉牢之這麽一提醒,才想起還有這許多的麻煩。


    “不管怎麽說,為兄都不能對應遠兄不聞不問!”劉義之堅定地道。


    劉牢之有些頭疼了。絕世猛將誰不想要?可關鍵是你得能駕馭的了才行啊!這鄧遐是桓溫都要忌憚的人物,劉義之偏想著用,這種人,用的好了當然是如虎添翼;可一旦用不好,可是會反噬的啊!


    “大兄坐鎮司州,那是無法輕離的。大兄不妨作書一封,派人送給鄧應遠。先不說要請他做事,隻說邀他北上散心。若他肯來,此事便成了七八分。等他來了之後,大兄好好招待,讓他看看洛陽的變化。有桓溫在一日,鄧應遠都不可能被起複,所以,他沒有別的門路可走。隻要他還想領兵作戰,到司州做事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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