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營地,六十名騎兵立在校場上,不動如山。另一邊,則是不出征的四百多名將士,滿眼豔慕的看著這六十名幸運兒。


    林飛越騎出來,跑到劉牢之麵前,鄭重一禮,大聲道:“預選出征將士六十名,已經列隊完畢,請郎君檢閱!”


    劉牢之迴禮,大聲道:“開始演練!”


    林飛敬禮迴去,一聲令下,六十名騎兵開始動了起來。


    南山營地有五百名將士,步騎參半。這隻是說南山營地配了兩百五十匹馬,這五百名士兵,平日裏卻都是練過騎馬的,騎兵的戰術也都演練過,所以,挑選出這六十名騎兵,基本是從八九個人裏麵選出一個來,競爭非常激烈!


    陣前轉身,投擲標槍;列隊衝鋒,長槍開道,騎刀斬殺;馬上張弩射擊,一路演練下來,看得劉牢之也是心腸澎湃。


    劉家部曲的騎兵訓練都是這麽一個套路,隻有屯長以上的軍官,才允許使用長槍,招數也多些。普通騎兵的戰法,就是靠著堅固的鎧甲,以命搏命。平時訓練的內容,就是讓自己少受傷,讓敵人快斃命。這是劉牢之針對己方將士騎術不及北方胡人設計出來的戰術,那就是一定要在氣勢上戰勝敵人!


    “戰場之上,隻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些訓練時的口號,早已經深深地浸入到騎士們的骨子裏了。


    “這些人必定不是隨我出征的主力,但是隻要建立起來這種訓練傳統,養成這種作戰習慣,一支無敵的騎兵一定會出現在自己的手裏的。”劉牢之暗暗想著。


    戰術演練完畢,六十名騎兵列好陣,大聲喝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不過六十人的隊伍,聲音卻能響天震地。


    “好!士氣可用,軍心可用!”劉牢之大聲喊道:“我宣布,三日後,你們將代表南山營地五百名將士,出兵北上!”


    眾將士齊聲歡唿。


    待喊聲稍歇,劉牢之開始宣布任命:“林飛親領六十名騎士北上,副手顧同暫時掌管南山營地!”


    數百裏外的蕪湖營地,劉成之也在做著出征前最後的準備。作為劉牢之的起家之地,蕪湖的駐兵不少,足有七百名,不過有三百被劉成之安排進蕪湖縣衙,作為縣兵。劉成之是劉家的功勳子弟,他的父親是劉家的部曲將,起為劉平副手的他起點並不低,不過最近這些年他一直沒有隨劉牢之征戰,戰績不顯,所以不怎麽知名。他一直想要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他想讓世人知道,他能成為劉家的部曲將,不單單是因為他有一個部曲將的父親。本次出征,林飛和他是唯二被劉牢之點名出征的,他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劉成之身材高大,壯碩無比,喜歡使用重型武器。劉牢之打造出來棹刀之後,劉成之便喜歡上了,平時在校場上揮舞開來,那真是水都潑不進去。他將家傳的大刀刀法,用在棹刀上,劈、斬、刺、挑,施展起來,比起劉洪半路出家的刀法要強得多。


    從七百名部曲中選出六十個人,實在是讓人為難,人人吵著要去,劉成之隻得選了一個最公平的辦法:比賽!


    劉家的部曲,比的就是訓練。十裏負重越野跑,騎兵戰術演示,射藝,一項項比下來,才選出了這六十名出征將士。


    “劉家隻送最優秀的人上戰場,平時訓練不努力,你連上戰場的權力都沒有。作為一名士兵,你不能上戰場拚殺,就是無能,就是浪費糧食的廢物!”劉成之大聲喝道:“你們留在家裏,要努力訓練,爭取下次能上戰場,聽到了嗎?”


    “喏!”數百人齊聲大喊。


    出征準備完成,劉成之拿出了劉牢之的軍令:“現在發布郎君的命令:自劉成之出征之日起,著隊長宋淮接管蕪湖軍營。”


    宋淮上前接過軍令,仔細核對了,眼中已經開始濕潤了。在此之前,除了林飛作為山賊頭目能成為部曲將,駐守京口,還沒有一位非劉家部曲子弟成為駐守一方的部曲將,作為曾經的潰兵頭目,他也不奢望能有這麽一天。誰知道,這樣的事突然就落到自己頭上呢,哪怕隻是暫時的?


    “宋淮領命!”宋淮向劉成之行禮道。


    呂濤和陳擎就沒有其他其他人的煩惱,劉牢之在安排部署的時候,就已經明確的說明,這兩位需要坐鎮駐地,以防他人覬覦,所以這兩位也早早地選出來六十名精銳騎兵,至於領兵的將領,陳擎推薦了沈良,呂濤則推舉了史動。


    沈家南遷以來還算恭順,特別是沈家的次女沈喬嫁給了林飛之後,沈家次子沈良也順利地成為了部曲的一個隊長。沈良今年十九歲,長得很是高大壯實,因為是隊長的緣故,才沒有被選入到棹刀隊中。棹刀成為劉家的大殺器之後,沈良也千方百計地求到了一柄,每日裏勤練不輟,在合肥軍中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史動自從娶了陳奕之後,便交上了好運。史動能被選為壽春的帶兵將領,不是以為他勇猛,也不是因為他富有智謀,而是得益於陳奕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因為劉牢之來信說了,壽春出征的部曲將,必須是已經有子的。


    江北鹽場,劉平也揀選出來六十名騎士。與其餘地方不同,這裏的士兵很多是從荒原上“征”來的,這幾個月吃得好,訓練也非常刻苦,騎術和戰力也沒什麽問題,就是缺乏其餘地方士卒的積極性,報名不積極。即便是馮喬到處宣傳,也沒起到很大的效果。因此劉平並沒有從剩餘的正規軍——刀盾手裏麵挑選,而是全部選擇了鹽場子弟。為了鼓勵他們的積極性,劉平為他們本次出征設置了非常高的賞格。


    不過作為鹽場的二號人物,馮喬卻極力反對劉平私自為士卒開具賞格。


    “主管啊,為士卒開具賞格,那是主人家才能做的事情。”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至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


    馮喬搖頭晃腦地說著,劉平卻瞪大了眼睛:“先生這是在說什麽,俺老劉可聽不懂你這文鄒鄒的話!”


    馮喬正色道:“就是說,封賞士卒,那是郎君才能做的,你想想,部曲中屯長以上的官職,哪一個不是郎君親自考察任命的?主管動用郎君的權力,郎君是會不高興的!”


    劉平搖頭道:“那怎麽會,郎君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不會在意的!”


    馮喬看他執迷不悟,歎了口氣,道:“主管怎麽能這麽想。主管是郎君的武師,多年陪伴在郎君身邊,本該是郎君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便是掌管劉家的部曲也不為過。卻為何被安排在這江北鹽場,與林飛、呂濤等後起之秀並列?”


    劉平如遭雷轟,呆在當地,作聲不得。他被指來江北鹽場為主管,還曾經沾沾自喜過,畢竟鹽場利潤豐厚,他這個主管每年的分紅不少,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本來是應該有更高的位置的。最近幾年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呈現在自己眼前,因為自恃為郎君的師傅,他便不怎麽把劉牢之的話放在心上,尤其是當年北上“遷民”,自己私自接待使者,恐怕就是犯了劉牢之的大忌。又想起宴喜樓的劉安,也是劉家崛起的元老人物,卻被劉牢之安排去了船廠,遠離劉家的核心。想到這裏,劉平又是失望,又是後怕,心裏百般滋味,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馮喬道:“我觀郎君,是個念舊情的人。隻要主管不觸犯他,他是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但是若主管恃寵而驕,居功自傲,將來是個什麽樣子,可就說不好了!”


    劉平聽了,連忙離席,向馮喬行了一禮:“先生不說,老劉差點犯了大錯!”在士卒麵前的話不好說出口,劉平便讓馮喬為自己寫了封信,去向劉牢之稟報此事,想來劉牢之不會駁了自己的麵子。


    新入劉家部曲的這些人,山寨中占了不少人,因此本次出兵,劉平大膽起用了原來山寨的三當家——王貴作為本次出兵的將領。至於這些人的忠心,那不用擔心,他們的家眷都留在鹽場呢!


    接到劉平的來信,劉牢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讓王貴一個土匪頭子,帶著一群土匪流人組成的騎兵隊,也是頗有看點的。至於開賞格這樣的小事,劉牢之當然不會為難,便給劉平寫了封迴信,允準了此事。


    送走了信使,劉牢之突然起了疑問:“劉平向來大大咧咧的,做事情不知道輕重,怎麽這次開賞格這樣的小事,竟然能想起來向自己匯報?莫非是,有什麽人在指點?”


    劉牢之眼前浮現出馮喬勸說劉平的樣子:“這個馮喬,還真是收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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