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走走,我們小手牽小手,走,走,走走走,一起去郊遊——”


    稚氣的聲音從屋裏穿到院子裏,又從院子裏到了屋子裏。六歲的劉慶之唱著劉牢之教給他的兒歌,興奮的跑跑跳跳的。現在劉慶之在劉氏族學的幼稚園裏上學,自從知道劉牢之要到南山莊園去遊玩,他便纏著一定要去,劉牢之好歹答應了。知道自己能夠出去玩耍了,劉慶之興奮的不得了,差人去請了不少自己的小朋友。


    今天一起去的人不少,何靖差人來說,竺家姐弟三個要去,徐家的表妹要去,何穆和高素也各自帶了朋友要去,加上下人,可不就要一大群人。


    何穆來的時候,劉牢之正在招唿侍從套馬車,今日有女伴,不方便騎馬,便把家裏的四輪馬車套上了三匹駿馬,又為弟弟慶之單獨準備了一輛二輪馬車。


    劉牢之招唿道:“舅舅來的好早,怎麽沒有跟阿羽一起來?”


    何穆道:“阿羽去他舅舅家接他表弟去了,我就先跟阿遠一起先來了。”說罷指著身邊的青年道:“阿全,這是高平檀暢,我的好友,這便是他的兩個兄弟,檀憑之和檀嶷之。”


    劉牢之這才看見何穆旁邊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少年,年齡與何穆相仿,麵色微黑,也正在打量著自己。他的兩個兄弟,檀憑之八九歲的年紀,檀嶷之和劉慶之年紀相仿。


    劉牢之忙施禮道:“失敬失敬,常聽舅舅提起檀大哥,說檀大哥博覽群書,濟世之才也,不是我輩能及的!”


    “豈敢!”檀暢拱手道,“劉家大郎這兩年在京口名聲甚響。以工代賑,以工就醫,解了不少窮苦百姓的困厄。要是沒有你,前年的那場大水,有不少人家就要過不去了。”


    “這都是小道,不過為鄉黨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劉牢之謙遜地道。


    何穆道:“好了!阿全這事做的漂亮,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這次我們怎麽過去?”說罷指了指檀暢兄弟和自己。劉牢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才發現,何穆不但沒帶隨從,連馬匹都沒騎,這還真是不客氣。


    劉牢之迴答道:“小孩子和女郎便就坐車,我們這些人騎馬。”說罷轉頭對侍從道:“你們抓緊把車套好,我領著舅舅他們到馬廄裏去挑馬!”


    一路走向馬廄,何穆對檀暢道:“阿遠,這些侍從都是阿宇一手訓練出來的,動靜皆合軍律,極有章法!”


    檀暢道:“我觀這些人氣勢有些不同呢!我聽說劉兄弟興辦學校,開辦書院,頗重文教,怎麽這還是要靠軍功立身?”


    劉牢之笑道:“我雖重文教,自己卻是個靜不下心來的,讀書實在沒什麽天分!”


    何穆笑道:“算你有幾分自知之明!”又對檀暢說道:“阿全自幼練武,跟他比武我從來沒有勝過,倒是讀書一事,他不如我!”


    幾人說笑著,轉眼到了馬廄。


    劉家的馬廄極大,裏麵養了二十多匹各色馬匹。


    劉家的馬夫頭叫劉淳,五十來歲的年紀,對著劉牢之說道:“郎君,這邊的幾匹是遊春馬,裏麵的幾匹是挽馬,那些是戰馬,不知道是要為誰選馬?”


    何穆對檀暢道:“阿遠,你還是選一匹遊春馬吧,性情溫順些,跑起來也平穩。”


    檀暢自無不可,過去挑了一匹純棕色的馬,對何穆道:“江南缺馬,京口也一向少見,我竟不知道還有這麽多不同用途的馬!”江南缺馬,純色的馬更少,所以這匹棕色馬尤顯珍貴,少騎乘,多用來作為種馬。劉淳正要阻止,劉牢之搖了搖頭,示意無妨。


    何穆笑道:“南人行舟,北人乘馬;南方雖然也產馬,到底比不上北方的馬高大,跑起來也快!”


    檀暢驚道:“這竟是北方來的馬嗎!”


    劉牢之笑道:“這些馬是北方的品種,卻是我在蕪湖莊子裏自己養的!”


    何穆衝劉牢之伸了伸拇指,笑道:“這麽說來,你是要打造一支無敵騎兵了,那可是要花費無數的錢糧的,也隻有你敢做!”


    劉牢之不欲深談下去,對何穆道:“舅舅快選一匹吧,阿羽他們估計很快就要來了!”


    何穆點了點頭,走過去端詳了一陣,選了一匹高大的青驄馬。


    一邊的檀憑之拉著哥哥的手,說道:“哥哥,我也要騎馬!”


    檀暢哪裏肯依,隻是苦苦勸住,卻不想檀憑之卻是個脾氣執拗的,執意要騎馬。


    劉牢之笑道:“沒什麽,這些馬沒有性子太烈的,便讓他挑一匹吧!”


    檀憑之很是高興,卻不選遊春馬,最後選了一匹戰馬牽著出來。


    幾個人牽著馬出來,卻見何靖已經帶著人來了。何靖帶了五個人來,五男二女,他舅舅家的表弟叫做竺謙之,今年十二歲,高高瘦瘦的,站在竺謙之右邊的是他的從兄竺朗之,與劉牢之同歲,在竺朗之右邊的是何靖姨家表弟,叫向欽之,欽之年齡尚小,隻比慶之大一歲,兩人都在劉家族學的幼稚園裏上學,算是同學,還有何淳的兩個內弟,徐履之和徐欽之,都在劉氏族學上學;同來的兩個女郎分別為謙之的姐姐竺雪,和向欽之的姐姐向道粲。劉牢之連忙讓侍從去把劉慶之叫出來相見;


    這邊眾人相互介紹著,見過了禮,遠遠地看著高素領著一群人騎馬走來。


    劉牢之迎向高素,互相行過了禮。


    高素道:“小弟剛從會稽迴來,就聽聞大哥組織郊遊;一直聽說南山在大哥的整治下,景色優美,特意邀了幾個好友前來。”


    劉牢之笑道:“高兄弟客氣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請吧!”


    人有點多,幸虧劉牢之準備的周全。向欽之、徐氏兄弟、檀嶷之、劉慶之跟杏仁一起坐在一輛四輪馬車裏,竺雪和向道粲帶著幾個小丫頭坐在四輪馬車裏,虞氏姐妹單獨乘坐著一輛馬車,其餘眾人皆騎馬,一路行來,頗為壯觀。


    四輪馬車裏,向道粲對竺雪說道:“姐姐,這馬車好生寬敞!在裏麵休息也足夠了。”


    竺雪笑道:“聽說這四輪馬車就是可以休息的。他們設計在車壁上麵的座位是可以收起來的。”


    劉牢之的這輛四輪馬車是特製的,正中兩個座位中間還有置物閣。鬆果笑著說道:“兩位小娘子,你們的座位下麵有兩個箱子,裏麵放置了被褥和枕頭。”


    向道粲用手一摸,下麵果真是有箱子的,不由歎道:“劉家的這位小郎君,心思真是巧妙。聽說這麽一輛四輪馬車,價值不菲呢!建康的許多人家,都要定製呢!”


    竺雪笑道:“這位小郎君小聰明是有的,就是都拿來賺錢了!”


    向道粲打趣道:“如此年少多金的少年英雄,姐姐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竺家跟劉家在議親,向道粲是知道的,這時說出來打趣竺雪。


    旁邊坐著劉牢之的丫頭,竺雪被向道粲說得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啐聲道:“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愛嚼舌根子!”


    向道粲也不以為意,笑道:“姐姐今天要好好看看,就當是提前熟悉產業了!”


    竺雪羞不可抑,不願理她。


    鬆果笑道:“兩位小娘子,南山莊園雖大,卻是賠錢的,想要賺錢需要產業發展起來之後,還需要好幾年呢!劉家的主要產業根本不在京口。”


    竺雪一愣,怔怔的聽著。向道粲也盯著鬆果問道:“怎麽劉家的產業不在京口?”


    鬆果在竺雪麵前有心賣弄,說道:“京口一品匯賣的東西,大都產自蕪湖;就說這四輪馬車,就是蕪湖木器作坊製的;宴喜樓在外人看來是大產業,在劉家根本就算不了什麽!恐怕連醫館和學校的花銷都滿足不了。至於南山莊園,那是長期投資,要很久以後才有迴報的。”


    竺雪笑道:“這麽說,劉家的產業主要是在蕪湖?”


    “正是!”晴兒繼續說道,“不過蕪湖占得比重也開始變小了。”


    向道粲好奇的問道:“那是為什麽呢?”


    晴兒卻不肯說了,推脫道:“我哪裏知道!我一個小丫頭,隻是聽小郎君偶然說起罷了。我隻到過蕪湖和京口,其他地方實在不清楚!”


    竺雪和向道粲對視一眼,沒有再問。


    車外何穆對劉牢之說道:“不過是兩年前,這往南山的路還是坑坑窪窪的土路,雜草叢生,經過你這麽一整修,竟比官道還要好!”


    劉牢之笑道:“這路是我們自己要經常走的,如何會不用心!”


    檀暢笑道:“這路雖是你們要用才修得,卻也方便了沿途的這些百姓。你看現在這條路上多了這許多的岔道,都是附近百姓自己修的。”


    何穆笑道:“劉牢之這點非常好,不怕被別人占便宜!”


    眾人哈哈大笑。


    等眾人笑罷,劉牢之對何穆道:“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南山莊園現在是一個觀光園,以後卻會成為我的一個重要產業。沒有道路,有所產出也沒法運出來,隻能爛在手裏了。”


    檀暢正色道:“劉兄弟這話說得極是。現在道路不發達,靠近水路的地方就是要比山地無路的地方要富有,可惜朝廷不重視。”


    高素笑道:“朝廷歲入有限,就算重視起來,也無非是出勞役修路。現在百姓的勞役已經很重了,再增加勞役,也恐激出民變來!”


    劉牢之笑道:“這就是朝廷的無奈了。咱們一群少年人,就不操朝廷的閑心了。等我把到建康的路修好了,請各位到建康耍耍,那時候再向朝廷獻計罷!”


    眾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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