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順之看著軍營中淩亂的擺設,皺起了眉頭。


    每個人的被子亂糟糟的,還有沒疊起來的。剛訓練完,脫下來的髒衣服甩得到處都是,一個個士卒叫苦連天,大聲嚷嚷著。有的人躺在自己的被褥上,有的斜仰在椅子上,還有的在扣腳丫子,弄得屋子裏臭哄哄的。見到劉義之進來,都努力的坐正了,但是那股子懶散氣息還是沒變。


    走出士兵的營房,劉順之問道:“大郎君,可是沒有強調過內務整理?”


    劉義之笑道:“也曾強調過,隻是這些士卒都不適應,到處埋怨,時間長了,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劉順之笑道:“郎君練兵,向來要求嚴格,士兵們的服從從進入軍營的那一刻要時刻養成,而不是憑借嚴刑峻法!生活中這樣亂哄哄的,戰場上也很難做到整齊劃一!”


    劉義之恍然大悟:“我總覺得差點什麽,原來是這個原因!”


    劉順之笑道:“郎君總是說,‘良好的衛生習慣、良好的後勤保障都能夠培養士兵的歸屬感和集體榮譽感。’何況這些人來源複雜,想要捏在一起並不容易!”


    劉義之詫異地道:“你小小年紀,怎麽知道這麽些?”


    劉順之笑道:“這都是時常跟在郎君身邊,聽到的。小的雖然管的人不多,卻也都來自不同地方,相互之間有看法的多呢!”


    劉義之點了點頭,示意劉順之接著往下說。


    劉順之猶豫了一下,笑道:“大郎君這軍營之中,每日是不是隻吃兩頓飯?”眼看著午時已過,日頭正烈,劉義之隻是讓士卒們休息,卻沒有安排午飯,劉順之的肚子裏已經咕咕叫起來了。


    劉義之笑道:“我倒忘了,你們是吃三頓飯的,等一會兒我讓他們給你加餐。”


    劉順之笑道:“謝過大郎君。郎君曾經說過,訓練強度過大,必須及時吃飯,要不然會沒有力氣甚至會頭暈。所以我們侍從隊才會吃三頓飯,而且標準都很高。”


    劉義之聽了皺起了眉頭,這些日子士卒們訓練刻苦,自己都是看在眼裏的,難道問題真的出在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每天增加一頓飯,可就是要多消耗一半的糧食啊,現在叔父營中軍糧充足,自己以後自立了,是否能夠負擔得起這種糧食消耗呢?


    不管怎麽說,先把兵練起來再說。劉義之笑道:“好,這些日子你留在兵營裏,先把這些事情落實了,看看效果再說。”


    這些日子,桓豁擊敗了慕容塵,淮北地區重新迴到了晉國手中。桓豁任命李福為穎川太守,袁披為陳留太守,朱憲為梁國內史,朱斌為汝南內史,朱輔為陳郡太守,漸漸穩固了河南的局麵。淮北重迴晉國,自然是好事,但是劉義之構建的走私網絡又一次被破壞殆盡,重新調整好,隻怕需要幾個月的時間,這才是他顧慮重重的原因。


    劉順之自然沒什麽話說,自此便呆在軍營之中,輔佐劉義之練兵。這是這麽一來。劉義之麾下的“新兵們”可就吃足了苦頭。


    相比於戰術訓練,劉牢之練兵更注重身體素質和組織紀律性的培養。所以每日起床後,不管是什麽兵種,首先便是六裏路的負重越野跑步,等眾新兵氣喘籲籲的跑完,又要進行引體向上和俯臥撐的訓練,鍛煉上臂和腰腹的力量,這才能吃早飯。


    上午又是各種障礙跑和戰術動作訓練,騎兵們馬上的戰術訓練也少了,增添了拿著武器在樹樁上騰挪的項目。相比於在戰馬上,雙腳著地的踏實感讓騎兵們更加的從容。


    午時不到,高強度訓練的新兵已經有些餓了,營地裏飄來的飯菜香味讓他們的肚子越發地叫了起來,聽到劉義之宣布午間增加一頓飯的時候,營中眾軍士都歡唿起來。不過因為解散之後沒能及時排隊,亂哄哄的隊列惹惱了軍法官,有不少人被罰了軍棍。


    下午步兵進行軍陣訓練,騎兵進行隊形演變,因為沒有太劇烈的變化,時間也不過短短的一個時辰,一眾士卒果然再沒有受傷的了。隊列訓練結束之後,各部被拉出來,開始修建行軍營盤的訓練。古人行軍緩慢,每日不過三十裏,最主要的就是因為紮營和拔營的時間過長。劉義之的營中也配備了劉牢之提供的工兵鏟,隻不過很少進行這方麵的訓練罷了。


    這一日的訓練下來,一眾士卒累得唿天搶地的。吃過晚飯之後本想倒下就睡,豈料還有安排,一眾士卒每五十人為一個單位,對白天的訓練進行總結,好要學習相關的《衛生條例》。


    如此過去五天,劉義之對部隊展現出來的麵貌感到滿意,下令除了當值的士兵,軍中休息兩天,讓眾軍士能夠有所緩解。


    卻說甘宣帶領眾匪徒占了武家堡之後,頻頻與周圍的豪族發生衝突。這些日子驅趕著原先堡裏的青壯們收割了早稻,並種下晚稻,周圍好歹也算是清靜了一會兒。


    甘宣知道自己靠武力和陰謀火並原來的寨主,並不能完全令手下的眾頭目心服,尤其是二當家的郝政,是原先寨主胡為的親信,這幾個月來沒少跟自己唱反調。為了鞏固地位,甘宣除了在土匪和武家堡內選一些願意投靠自己的人作為親信之外,還把原先武家堡內的財產和女子,拿出一些來分給了原來的幾個頭目,一時之間,人人滿意,都誇讚大當家的公正高義。甘宣總算是暫時維持住了局麵。


    甘宣是被官軍拿過的人,在場務裏受盡折磨,一旦逃逸出來,自然萬般小心。他知道自己雖然占據了武家堡,隻要自己對官府表現的恭順,便不一定會有官軍願意為他們出頭,隻是二當家的朱順卻一直攛掇這幾個人在周圍四處挑釁,跟這些大小豪族發生了不少衝突,聽說管家出麵,已經跑到馬頭去找當地的駐軍了。


    馬頭駐軍的將領是征虜將軍劉建,這是自己的死敵劉牢之的老子,他如何會不清楚。雖然劉建未必知道自己的事,甘宣卻不敢想象劉建會放過自己。偏偏朱順四處惹事,這幾日甘宣愁眉不展,也在召集幾個親信商議對策。


    三當家的王宏是剛被甘宣提拔上來的,一心想著在甘宣麵前好好表現,他的意見是卻是棄堡而走:“淮南郡裏沒有深山,除非兼並了周圍這幾家豪族,否則憑咱們的力量,這小小的塢壁是沒有辦法守住的,不如盡選青壯,我們東出陰陵,那裏有一片深山,叫做大王山,正適合我們這些人存身。而且那山跨在淮南和徐州之間,官軍輕易也不會進去!”


    甘宣點了點頭,還在思量,四當家的阮度卻道:“那裏固然險惡,容易存身,我等到了那裏,卻又如何存身?再者二當家的也不會同意!”


    五當家的範哲是武家堡的人,自然也不願意遷走,這時候也道:“堡裏麵這麽多人,還有不少老弱婦孺,一旦遷走,這些人如何安置?”


    王宏冷笑道:“你們隻知道留在此地的好處,卻不想想一旦官軍圍剿,我們如何抵擋?範哲,你占了武原的小妾,還想著武鳴迴來能放過你不成?”又轉頭對阮度道:“阮度,武鳴的媳婦滋味如何?”


    阮度“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冷聲道:“你也霸占了武鳴的妹妹,和我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什麽好得意的!”


    王宏笑道:“我就是想提醒你們,這堡外麵,還有一個漏網之魚,在時刻等著複仇,什麽時候他勾結官軍殺了迴來,我們這些人可是死無葬身之地!”


    範哲冷笑道:“就怕你和二當家的做了連襟,分不清自己站在那頭!”


    甘宣怒道:“好了,吵吵什麽!現在二當家的也不過是心裏不平,對我們也沒有什麽過火的舉動,攻占武家堡他也有分,他不會分不清敵我的。現在咱們身處危險之中,一定要同舟共濟!”


    幾個人看甘宣發怒,沒敢再說,隻是互相瞥了一眼,怏怏的坐下來。


    甘宣又道:“老四老五,你們有什麽好辦法,說出來大家聽聽?”


    範哲和阮度對視一眼,他們哪裏有什麽主意,隻不過就是不想進到深山裏而已。


    範哲囁喏著道:“聽說朝廷已經收複淮北,那裏飽經戰亂,必然有空下來的塢壁可以容身。何況與大當家的有隙的,不過是彭城劉家的人而已,說不得咱們在那裏還可以投靠官軍呢!”


    甘宣眼前一亮,其實這土匪他也有些幹夠了,成天提心吊膽的怕官軍圍剿。撤到山裏麵去也不安全啊,當年飛虎寨不可謂不險峻,還有程氏宗族做靠山呢,還不是被人家一鍋端了,想要安穩,還是要投靠官軍才行!


    王宏卻冷笑道:“你也知道那裏飽經戰亂啊!這幾年晉軍和燕軍在那裏反複爭奪,幾次易手,投靠了官軍天知道那天被燕軍滅了去!”


    甘宣喝到:“好了!不要吵了,此事我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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