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印好的花布,劉牢之點了點頭,笑著對劉頌說道:“這麽快就做出來了,怎麽他們這次會教了?”


    劉頌笑道:“那兩個老染匠被打了一頓軍棍之後,便老實了許多;這些日子咱們的染匠有不認真學的,他們還破口大罵呢!還是小郎君有辦法,這兩個染匠,好好地供著的時候倚老賣老,不肯好好地教,非要挨上軍棍才出力,這不是賤皮子嗎?”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劉牢之笑道:“好了!既然人家已經用心教了,就要尊重人家。畢竟也是行業裏的前輩,咱們劉家的傳統,要尊重有真本事的人!”


    劉頌笑著應下,又問道:“那兩個染匠說我們已經能印出花開了,想要急著迴去,郎君怎麽說?”


    劉牢之笑道:“那不行。讓咱們家的染匠多操作幾遍,直到沒有問題了才行。還有,咱們不是還有幾個顏色染不出來嗎?一並讓他們教了,怎麽做,不用我說了吧?”


    劉頌笑道:“小的明白。”


    劉牢之笑道:“如果咱們能順順利利地學到了這些技術,還真得好好謝謝人家!這兩個染匠走的時候可以給他們送一筆錢,不要吝嗇,傳出去不好聽!”


    劉頌應下了,看劉牢之沒什麽吩咐,就告辭出去了。


    劉頌剛走,徐氏姐妹就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徐玉娟忍著笑,對劉牢之說道:“郎君好霸道啊,人家吃飯的手藝,怎麽還要用強,逼著讓人家非教不可呢?”


    劉牢之笑道:“哪裏是我們強要,這染色技術是我用軸承技術跟少府換來的。這兩個老染匠不過是執行少府的命令罷了。我們好吃好喝地供著他們,卻來倚老賣老的耍賴,我憑什麽要任他們拿捏?”


    徐玉嬋笑了笑,沒有說話,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印花,仔細地端詳。


    徐玉娟探過頭去瞅了一眼,驚唿道:“好漂亮的印花!”


    劉牢之點了點頭,對她笑道:“這幾年我們劉家的農莊裏養蠶剿絲,紡織出了不少絲綢,奈何沒有印花的技術,有不少就那麽素著便宜賣了出去,甚是可惜!”


    徐玉娟笑道:“你就是財迷,非要把錢賺足了不可!在我們鄉下,有不少人家都賣生絲呢!”


    劉牢之笑道:“是嗎?那我可要跟胡掌櫃的他們說說,讓他們敞開了收生絲!現在有了印染技術,這也是個賺大錢的路子!”


    徐氏姐妹聽了,隻是捂著嘴偷笑。


    何靖這些日子有些誌滿意得。何容好些年沒有迴京口了,看到何靖押著來的這整整一船鹽,非常高興。這兩年何容和劉氏農莊相互扶持,借著劉氏農莊的建設,何容通過官方的場務販賣建材也賺了不少錢。在何容這裏,鹽是不愁銷售的,除了軍隊裏的士兵和軍戶們自己的用鹽,合肥縣周圍的居民也需要鹽。這些鹽比其他地方過來的鹽潔淨的多,價格又便宜,很快就會被搶購一空。隻不過,何靖沒什麽經驗,收到了不少品相不一的銅錢。


    處理完了鹽和幹魚,何容對何靖說道:“我們的農莊也建起來了,不過不在這邊,和樂安高家的莊園緊挨著。那裏也需要不少鹽和幹魚,若是高家不肯幫我們轉運,你也要運去些才好!”


    何靖笑道:“阿全還說讓我給何謙送些鹽過去呢!就是不知道他那裏好不好賣!”


    何容卻門清,笑道:“他身處淮北,那裏不少大戶人家煮鹽私賣,他若是販賣私鹽,容易得罪這些人,難以站住腳。不過你姑姑家的不少東西,何謙那裏也是需要的,你迴去以後,可以讓他家裏的人寫封信去問問!再者咱們何家又不止何謙一人在軍中,剩下的那些,我給你信封信,你也派人去問問他們!”


    看何容支持自己做生意,何靖心裏非常高興,順口說出劉牢之勸他把竺氏送到合肥的事。


    何容無奈地笑道:“這個阿全,什麽事都瞎操心!”說起來夫妻兩個分居多年了,經何靖這麽一說,也有些動心,提筆給竺氏寫了封信,準備讓何靖帶迴去。


    何家的莊園雖然已經建立起來了,卻還處在大投入的階段,何容現在也有些捉襟見肘。對於劉牢之提出的使用鐵和磚石來交換食鹽,何容是一百個樂意,催著何靖盡快再去運鹽來。何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不願意急著迴去,再受母親約束,所以他整天帶著幾個人在合肥四處遊玩。


    這日何靖轉到了劉家的農莊裏,看到劉氏莊園裏的人,正在那裏收割早稻。那牛拉的收割機和脫粒機效率之高,看的何靖震驚不已:“怪不得阿全敢占這麽多的地,原來是有此等利器啊!不知道我何氏農莊與之相比如何,何不趁此機會,好好地探究一番?”


    莊子裏來了外人,早有巡邏的部曲上前詢問,並上報了部曲將陳擎和主管劉柱。聽說是何家的郎君到了,劉柱連忙親自迎接了出來,陪著何靖一起參觀劉家的農莊。劉家的農莊可以說是在劉柱的帶領下建立起來的,所以這些年他管理農莊的經驗豐富無比,見何靖對這些感興趣,劉柱也樂得好好教教他。


    何靖在劉氏農莊裏參觀的時候,一支船隊從巢湖進入合肥。


    船艙裏,劉牢之對徐玉娟道:“馬上就要到劉家的接待站了,一會兒讓鬆果帶著你們姐妹兩個先在這裏住下,等我從舅舅那裏迴來再做安排!”徐家姐妹在濱江茶樓裏麵圈了一年,有些悶壞了,聽到劉牢之要到合肥去,徐玉娟便纏著劉牢之要一起去,劉牢之考慮到此行沒有什麽危險,也就答應了。


    徐玉娟自無不可,爽快地答應了。


    到了合肥縣衙,劉牢之徑直去拜見舅舅。何容這些日子有些頭疼何靖在這裏不務正業,隻是聽說了竺氏對他看管的嚴,也不想在這裏拘束他,所以看到劉牢之來了非常高興。這表兄弟兩個感情自幼就很好,劉牢之必能好好勸解他。


    閑談了些家常,看著劉牢之欲言又止的樣子,何容心知有異,便把他帶到了書房,屏退了所有下人。


    “好了,有什麽話現在說吧。”自前年何容聽從劉牢之的勸告,北伐時少帶輔兵而減少了損失,何容已經不敢小瞧這個外甥了。


    劉牢之正色道:“舅舅在這合肥縣,有些年頭了吧?”


    何容道:“怎麽了,你可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何容這些年官運不濟,除了迎送玉璽再也沒有撈到什麽功勞。窩在這合肥小縣已經好幾年了,本想隨謝萬北伐能賺取點軍功,誰知道謝萬竟然弄來了一場大敗。他願意屯田發展自己的莊園也是對時局有些失望的緣故。聽說這個外甥跟會稽王府有些關係,不知道他是否得到了什麽消息。


    劉牢之笑道:“那倒沒有。不過按常理推斷,豫州刺史空懸是極不正常的,恐怕很快就會有新的豫州刺史上任,不過這次應該是桓溫的人了。舅舅想繼續在這合肥重鎮駐紮,恐怕是不容易了。舅舅要早做打算才好,別事到臨頭措手不及。”


    “原來如此,你把部曲安置在紫蓬山裏頭,也是這個緣故吧。”何容恍然道。


    劉牢之笑道:“這是自然。如果舅舅能夠始終掌管著這合肥,外甥又何必如此防範。”


    原來現在劉家在合肥除了兩個農莊的人外,還有不少前年招收的潰兵和他們的家眷,足足兩千多人。這些人被劉牢之安排在紫蓬山裏,以磚石修建了些房子,主要種植些藥材、茶葉,也興建了一些工坊,主要是些鐵器作坊。


    劉牢之準備把蕪湖與軍事有關的工坊,統統挪到這裏來,一則是這裏便於隱蔽,山間的溝壑截斷之後,還可以修建大水庫,沿水庫壩區修建水利作坊,水的落差大,力量更足一些。二則是這裏離著壽春更近,能夠就近支援。


    這兩年來,借助何容的力量,山中的莊子已經初具模型了。當前的主要任務,是修建防禦性的寨牆。這些兵戶得到如此安置之後,非常的安心,雖然他們的家眷在這裏也是從事勞動,但是境遇要比原來好得多,不但有結實的房子住,吃得飽也穿得暖,還時常發放些福利。


    何容點了點頭,明白了劉牢之的意思。像他們這些軍將如果移防,手下的部曲肯定會跟隨自己,但是軍營裏那麽多人,尤其是那些兵戶是不可能全部帶走的。這些軍將如果放歸江南,將是極不穩定的因素,因此朝廷不會輕易允許這些軍將退休,大抵都是給個名義,讓他們在江淮之間活動。


    最初何容選址修建莊園的時候,劉牢之就建議不要選在合肥當地,這樣會落人口實,日後如果新的豫州刺史上任,又采取什麽措施實在難以預料。


    何容點了點頭,笑道:“好了,舅舅知道該怎麽做了!”對於這些武將,手裏的兵就是自己的依仗,現在何容賺到了錢,能夠養得起更多的部曲,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揀選和招募一批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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