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三目作亂,師兄卻因心慈手軟而未能痛下殺手,最終釀成大禍。事後,師門降下罪責,是我苦苦哀求二師叔,請他高抬貴手放師兄一馬。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師兄自從逃離戰場之後,情緒變得異常暴躁,經常大發雷霆。起初,我認為隻需稍加調養,師兄就能恢複如初。


    為此,我甚至曾多次懇求師父以及諸位師叔,可是,他們都不理我。他們恨師兄一味心軟太過仁慈,不識大體,以致給神界帶來如此巨大的劫難,不肯原諒。


    我也是沒有辦法,無奈之下隻好將師兄的魂魄收入自己的識海中悉心滋養。就這樣一直持續著,直到後來......”


    默雲挑了挑眉毛:“可是他又闖了禍了?”


    鳳舞歎息一聲:“唉!直到多年後,一次雷神對我說,說我交待的那幾件事他做不了,他還質問我為什麽要那麽做時,我才發現,師兄在我調息感悟時,在他控製不住自己時,假借我的身份做了一些……一些錯事。


    我氣得質問他是怎麽迴事,他也後悔萬狀,對我說,說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他懇求我殺了他,可是,我哪裏下得去手,那是我如父如兄的大師兄啊!”說到這裏,鳳舞竟然潸然落淚。


    默雲和小石頭對視一眼,師兄這兩個徒弟怎的性子都如此綿軟,這樣的人做神王到底是神界的好事還是壞事?


    就聽鳳舞繼續道:“好在,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三師叔的傳音。師叔告訴我,說師祖收了一名弟子,是我們的五師叔,也許會有辦法幫到我們!


    我知道後大喜,便告訴了大師兄。大師兄說他早已知曉了。當時大戰後期,師兄為自己推演過命運,他說他看到了五師叔,就連後來九幽陰冥炎的選擇,大師兄也告訴了我。


    可是那時,大師兄已經瘋魔了,我怕他影響到我決斷神界的治理,便移權雷神代管神界,讓雷神以神則之力將我鎖在了這裏。


    五師叔,石頭叔,龍騰師兄真的沒有惡念的,那場大劫,師兄也是不想的。如果師兄是個狠戾之人,當年三目和蝰蛇早就被殺了。


    師兄念及兄弟一場沒有下殺手,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師侄鬥膽,求五師叔,求石頭叔救救師兄吧!”說完,便開始磕頭,直到額頭見血。


    默雲伸手扶起了鳳舞:“鳳舞,你說說,你師兄有罪嗎?”


    鳳舞低垂著頭,一滴淚砸到了地麵:“有,師兄有罪。可是,五師叔,師兄他罪不致死啊!師父師兄們一直知道師兄的性子,可是,他們還是讓他坐上了神王之位。如果師兄他……”


    默雲冷哼一聲:“你真的是這麽想的,還是你隻是想幫你師兄開脫?”鳳舞張了張嘴,到底沒敢繼續說下去。


    默雲冷冷地道:“你真的認為讓你師兄坐上神王之位是你師父的錯?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為,那你也是不可救藥了!”鳳舞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解釋。


    默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你呀,可真是你師兄一手帶出來的,簡直如出一轍的糊塗!難道你從來沒有聽聞過‘心慈麵軟遭禍害’這句話嗎?


    對於任何惡人,絕對不能有絲毫憐憫之心,否則就是優柔寡斷,最終必然會自食惡果。在麵臨災禍時,我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理智,切不可被表象所迷惑,更不能因為對方看似可憐而放鬆警惕,一定要做到未雨綢繆。


    然而,你們兩個人卻都是這樣!心地善良固然是好事,但切勿將這份善意輕易施舍給那些惡貫滿盈之人!


    你們跟隨師傅學有所成,理應明白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這個道理。既然已經登上了神王的寶座,就應當肩負起引領神界眾神走向光明、成為英明領袖的重任,如此方可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萬界蒼生黎民。


    你僅僅用一句‘大師兄他隻是心軟’,便想要掩蓋你師兄犯下的過錯,但那次浩劫所造成的慘痛後果卻是無法抹去的。


    自大劫伊始至今,神界究竟損失了多少主神和偏神,又有多少神人遭受牽連受苦受難,這些你能算得清嗎?


    百年前,暗神欲奪我體內世界,究其根源,也受他挑唆。


    上古大劫延續至今,全因他的心慈麵軟嗎?你鳳舞對他不忍下殺手,你的心軟又催生出暗神之劫,鳳舞,你沒罪嗎?”


    鳳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師叔,鳳舞知罪!”


    默雲冷冷地道:“起來吧,我不喜人跪來跪去的。我說了這些,隻是想告訴你,師兄讓你做了神王這個位置,不是讓你大發善心的。


    你即知罪,我便代師兄罰你,罰你將神界帶迴上古大劫之前的繁榮,你能做到嗎?”


    鳳舞忙道:“能!我保證!”


    默雲點點頭:“好!我記住你的承諾了!”


    然後,默雲緩緩地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凝視著龍騰:“龍騰,你可知你所犯之錯,論罪當誅!然而,二師兄卻沒有將你置於死地,那完全是因為鳳舞替你苦苦哀求。


    至於我為何不殺你,也是事出有因。有三個人為你求情,希望能保下你這條性命。


    第一個人,便是一直追隨著你的九幽陰冥炎;第二個,則是你們龍族的龍軘;而第三個,便是你的師弟。


    正是因為他們的懇求,我才決定網開一麵。今日,我就順應這三人所願,運用靈族特有的淨化之力,去除你魂魄所遭受的邪惡煞氣。”


    鳳舞一聽,激動得涕淚橫流。“謝謝師叔!謝謝師叔!”


    轉而,蹲下身對龍騰道:“師兄,你聽到了麽師兄,五師叔果然能救你!”


    被封印著的龍騰一忽滿臉激動,一忽滿臉戾色。能夠不死,又能化解邪煞之氣,他當然也是求之不得!


    “不過!”這時,默雲的聲音再次響起。


    龍騰和鳳舞兄弟猛然抬起頭來,目光緊緊地盯著默雲。


    隻聽見默雲接著說道:“靈族的大淨化之術,不僅能夠驅散你體內所中的邪惡煞氣,甚至連你辛苦修煉得來的功力都會一同抹去。要知道,你的神魂已經與邪煞之氣相依相伴長達數百萬年之久,所以說,經過這次淨化之後,恐怕你的神魂力量也會受到極大的削弱。”


    聽到這裏,鳳舞的眼睛瞪得渾圓,臉上再次流露出不忍之色。


    默雲歎息一聲,既然答應了他們的請求,總要給予一個好一點的結果吧。


    “你們的師祖曾給過我一個靈種轉世之法,待我用大淨化術之後,會保留龍騰的靈種,送你轉世重修,你願意嗎?”


    龍騰一忽的寧靜一忽的猙獰一忽的懊惱,各種表情在一張臉上變來幻去。


    鳳舞想要跪地感謝,想起五師叔不喜跪拜,忙躬身道:“謝五師叔成全。”


    默雲點點頭,伸指點到了龍騰的眉心,提醒道:“我會把你的記憶封存起來,待日後你修為大成之時,便可迴歸師門尋我們。”


    龍騰滿眼含淚,不停地點頭。龍騰的神魂不停地縮小,他的神情也越來越平和。


    最後,龍騰對著默雲深深一拜,化成了一粒純淨的魂珠。默雲取出一個玉盒將龍騰的靈種封印好,收入了體內世界。


    然後,他轉頭提醒鳳舞:“鳳舞,我不會將龍騰轉世的地方告訴你,你也不可私下打聽查找,更不可幹擾他的修行,可懂?”


    鳳舞忙道:“是,謹遵師叔令!”聲落,天空隱有雷聲隆隆。


    小石頭心下驚訝,這怎麽有點像老主人的言出法隨呢?


    默雲沒有在意雷聲,繼續道:“收拾一下吧,與我去把暗神的事情了結。”


    三人正要動身,默雲突然道:“等等!”


    靈隱戒三層,煉紅塵突破了。外界百年,靈隱戒三層已過了萬年,煉紅塵生生突破成為高階神人。


    默雲笑了,揮手放出了煉紅塵,對鳳舞道:“鳳舞,幫個忙吧,這人歸你了!”


    鳳舞神王欣然接受:“五師叔放心!”


    煉紅塵有些詫異地問:“雲小子!這是?”默雲沒有迴答,隻輕聲吐出兩個字:“走吧!”


    霍陰山上方空間被撕裂,默雲、鳳舞、阡陌、唐薇和煉紅塵從空間中走出。


    丐神忙跪倒在地:“拜見五祖,拜見神王。”


    半空中,不停有眾神現身,落地跪拜:“拜見五祖,拜見神王!”


    默雲站在眾人身前,抬抬手:“免禮吧!”


    雷神揮手,撤掉了雷獄結界。


    暗神看到了神王後,狀似瘋癲地大叫著:“神王,是你!都是你!是你告訴我,隻要我奪了那處世界,便可飛升!”


    雷神怒喝:“放肆!暗神,你今日所見的神王,非你口中所見的神王,懂嗎?”


    金神、木神等人也道:“暗神,你說的神王,我們也都見過。那件事,我們也知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我等都沒信,就你當真了?因為你蠢,你傻,你笨!明白嗎?路是你自己選的,怪不得別人!”


    暗神驚訝地看向幾位元素主神,有些茫然。接著,他歇斯底裏地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唐薇咬牙切齒地道:“不管你信不信!你敢殺我夫君,我今日便要取你的性命!去死吧!”說著,玉手揮動,驚鴻劍出,劍芒閃動,直刺向暗神。


    暗神慘叫一聲:“不!不要啊!饒命……”可是,百年來,他的生機已被吞噬得所剩無幾,為了壓製體內的雷火神則,一身神元早就空了。麵對含怒而來的驚鴻劍,竟然毫無抵擋之力。


    阡陌伸手抓起了暗神的神徽,轉頭問鳳舞:“我來選暗神好嗎?”


    鳳舞笑道:“有勞師叔了!”


    阡陌揮揮手,將暗神神徽甩出,神徽直接飛向了上古戰場的方向。


    接著,鳳舞望向煉紅塵:“你也可以試試!”


    於是,煉紅塵取出了默雲送他的盜神神徽,在眾目睽睽之下貼在了眉心處。


    上古戰場內,趙紀全率領神界軍團,麵對著最後一處古神空間,對眾人道:“將士們,最後一戰!殺!”


    這時,半空中一道華光從遠空落下,趙紀全來不及反應,眉心處一閃,原本的神格變成了暗神的神徽。


    趙紀全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飛至半空,無數神力和信仰湧向他眉心處的神徽。虛空中一道聲音傳來,響徹整個神界:“暗神歸位!”“盜神歸位!”


    古戰場上唿聲震天,“統帥成為主神了!”


    “恭喜統帥!”


    “拜見暗神大人!”


    趙紀全再次睜眼,神識中一片清明。他大吼一聲:“殺敵!打完了仗,老子請大家喝酒!”


    霍陰山外的雲海之上,眾主神望向煉紅塵暗自磨牙。這老小子是盜神,大家可要小心了,看好了自己的寶貝!這貨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鳳舞大笑:“好!今日雙神歸位,普天同慶。本神王請大家喝酒!迴神庭!”


    鳳舞恭敬地對默雲道:“五師叔請!”


    眾神一片歡唿聲,神王現身了,神庭要再次熱鬧起來了!


    數年後,神庭神王殿。鳳舞有些不舍地對默雲道:“五師叔放心,我定會好好管理神界,不會犯與師兄一樣的錯誤!”


    默雲點點頭:“你是你師兄帶大的,雖然與他性格很像,卻又有不同。天下,值得你犯錯的不過你師兄一人。記得,你承諾過我的事情!”


    鳳舞躬身拱手:“是!五師叔,您上去後,煩您帶句話給我師父,就說,鳳舞想念他了!”


    默雲笑著搖頭:“這又何須我來帶話,你師父一直在上麵看著你呢!”


    鳳舞抬起頭,仰望蒼穹,深吸口氣,下定了決心。師父,鳳舞不會再讓您失望了。


    這時,默雲突然想起一件事:“鳳舞,五師叔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鳳舞見默雲突然嚴肅起來,忙問:“不知師叔有何事為難?”


    默雲突然眼眶微紅,對鳳舞道:“我飛升神界,隻有一個夙願。我凡界的兩處家園因受我牽連,遭遇劫難,死傷無數。那些人中有我的親人,朋友、恩師和夥伴。我聽說,到了神界,能從時間長河內將人撈起,不知?”


    鳳舞已經明白了默雲的意思,沉聲道:“確有此法!由時間之神展開的時間長河,確實能在事發之前將人撈出,而且還要把此人之後發生的事全部抹掉。


    因此法有違天道,撈人之人必要遭受三記命運神錘。此錘出現,一錘損神體,二錘損根基,三錘擔因果。


    並且,撈人之人的修為必在不朽之上,否則,一記神錘也承受不了。曾有人為族中小輩,求到時間之神,可是,結果,卻並沒有師叔想得那麽簡單!”


    默雲驚訝地問:“是救不迴來嗎?”


    鳳舞輕輕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並非如此,人的確是被救迴來了,但那位不朽也因此身受重傷,傷到了根基,導致自身修為大幅下降。不僅如此,他還要共同承擔這起事件所帶來的因果報應。


    浮生萬物,道法自然。世間循環,萬物生息,自有天道法則製約。而我們做為主神,自然要維護自然之規則,順其自然,遵從天道。


    世間諸事,看似無所關聯,卻內涵蘊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為刻意。而刻意為之,甚少能得償所願。”


    默雲悵然:“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鳳舞笑了:“師叔,你是因為那些人受你所累,所以才陷入執拗。那些人的際遇,何嚐不是順應天命呢?也許,今生的順其自然,來生會出其不意呢?


    師叔,你本就是轉生之人,九世轉生,還參不透往來循環,生生不息嗎?就像我師兄,他轉世重修,不還是有希望能重迴師門嗎?”


    默雲點點頭,表示認同了鳳舞的說法。“好了,我也該走了!”鳳舞躬身:“恭送五師叔!”


    默雲背對著他擺擺手,從容走出神王殿,融入了殿門外的光明之中。


    神界之上洞天福地。默雲走上山頂,入眼,石桌旁,大師兄和二師兄還在下棋。


    四師兄百無聊賴地叼了根靈草,懶洋洋地躺在一碩大雲朵之上發呆。默雲來此,三人竟然不以為意,該幹什麽還幹什麽。


    默雲撓撓頭,晃到了二師兄身後,抄著雙手,伸頭看向棋盤。


    這一看,竟然有些目眩神迷起來。那棋盤上竟是一片星空,二人落手成子,竟是一顆顆小小星球。


    默雲現在還看不懂他二人的棋戲,悻悻地道:“咋地?還沒下完呢?你倆這棋藝也不咋地啊!”


    大師兄抬起頭,笑著問道:“五師弟,來了?”


    二師兄轉迴頭,將食指豎在唇前:“噓!觀棋不語!我就要贏了!”……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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