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飛揚這句話是充滿了希望,其實,更是感覺是一種肯定。


    雖然離開六年,但是有這樣的一位兄弟,想必也會照應自己的母親。


    肖飛揚的眼睛裏充滿了熱浪,那種熱浪灼人,夾雜著自然而然生長出來的感激。


    可是,他卻沒有得到希望之中的迴應。


    馬天樂原本燃燒著怒火的眼神忽然暗淡,就像是正在熊熊燃燒的爐火忽然之間莫名其妙地熄滅。他的眼神之中充盈著失落,更多的是哀傷。


    馬天樂抓住肖飛揚的手,淚水順著眼角滾滾而出:“飛揚哥,對不起。”


    肖飛揚的心中,忽然之間有如被巨石壓著一樣沉重。馬天樂的表情和言語,都帶來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肖飛揚唿吸急促地問道。


    馬天樂抬起頭,聲音哽咽。


    該說的總是要說的。


    而且,這也是肖飛揚要知道的,他也必須知道。


    ......


    ......


    那一年,正是肖飛揚消失的那一年。


    肖飛揚的母親,盧慧華,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幾乎可以說沒有了男人作為依靠的女人,四下尋找自己失蹤的兒子。


    大街小巷走遍了,派出所去過了,每一天的工作都是重複著這樣的事情。


    除了這樣的工作,她唯一還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家門口等待著,期盼著。


    或許,自己的兒子是一時間貪玩,到某個地方玩耍,玩夠了就會迴來。


    馬天樂這次沒有袖手旁觀,都城之內能夠找的地方他基本上都找遍了,但都是徒勞無功。


    不過,有一點馬天樂很是確定,肖飛揚不會有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丟掉性命。因為,不管是誰,都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那麽做。


    更重要的是,肖飛揚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尋常人想要讓他憑空消失那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他已經長大。


    唯一的可能,就是肖飛揚自己不肯迴家。


    這是馬天樂的判斷,而且,他非常確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因此,他就用這種理由安慰伯母。


    “該迴來的時候他一定會迴來。”


    道理好像是正確的,隻是,沒有為人父母,永遠無法理解做父母的對子女的關愛。何況,肖飛揚是母親唯一的寄托,一種生命存在的和延續下去的希望。如今,這個希望變得渺茫。


    開始的時候,等待還是建立在一種希望基礎上。可是,隨著時光的一天天消失,這種希望變成了絕望。盧慧華每天站在門口,眼角的淚水從來沒有停止。


    一天,盧慧華把馬天樂叫到了自己的麵前。


    “天樂,我知道你是飛揚最好的朋友,我很感謝你一直幫著我尋找飛揚。不過,以後不用找了,都快一年的光景,如果他想要迴來,早已經迴來了。”


    言語之間,傷感遍地,淚水滾滾而出。


    馬天樂相信,如果把伯母的淚水湧容器收集起來,都可以匯成一條綿延數十裏的小溪。也就是經過這件事,馬天樂也終於懂得望兒山的形成絕對不是古人危言聳聽的事情。


    “伯母,你一定要相信,飛揚哥會迴來的。”


    盧慧華笑了,這種笑是那麽的淒涼和可憐:“天樂,我知道你是為了安慰我,但是,我已經對飛揚沒有什麽希望了。不過,我會找到他的,我決定去另一個地方找他了。所以,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走之後,如果飛揚迴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他,讓他以後不要惹我生氣。”


    馬天樂答應著,他想勸伯母留下來。但是,他沒有那麽做,伯母的態度那麽堅決,他知道那是枉然。


    可是,第二天,馬天樂早早起來,打算送一送伯母。可是,他看到的卻是伯母的屍體。


    伯母割腕自盡了。


    ......


    ......


    肖飛揚想哭,但是,他終究還是忍住。


    他已經是一個大人,要懂得堅強。母親說過,一個男人,無論是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堅強,要不然,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至少,算不得男子漢。


    馬天樂看著肖飛揚說道:“你想哭就哭吧。”


    肖飛揚搖了搖頭,然後悲戚地問道:“我母親如今在哪裏?”


    ......


    ......


    如今的都城,除了絕世的繁華之外,就是地域龐大,上千萬的人口,規模空前。在如此人口密集的地方,人的生命消失之後要想找一個永久的安居之所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肖飛揚離開的那一年,馬天樂幾乎也是一文不名,不要說買下一個地方安葬伯母,即便是送去火化場的費用也是捉襟見肘。


    所以,馬天樂隻能是把伯母的骨灰放在了自家的一個地窖裏。他堅信,肖飛揚遲早會迴來的,他不能輕易把伯母的骨灰放在別處。


    不過,三年前,馬天樂有了錢,雖然不是很富有,但是購買一塊墓地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雖然,他想等肖飛揚迴來之後再做這件事,但是三年的時間過去了,肖飛揚仍然沒有任何的消息。或許,肖飛揚真的是遇到了什麽不測。因此,馬天樂隻能是購買了一塊墓地,隆重地安葬了伯母。


    肖飛揚看著馬天樂,眼睛裏布滿了說不盡的謝意。人這一輩子,朋友不用很多,像馬天樂這樣的朋友,一個足夠。


    馬天樂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轎車,雖然不是很豪華,但已經證明他是一個比較成功的男人,至少在這個時代算是。


    沒有讓那幾個手下跟隨,馬天樂親自開車,三個小時的路程,兩個人在車上幾乎沒說話。隻是,馬天樂注意到,肖飛揚的眼睛裏,一直噙著淚花。


    無緣無故地離開,沒有盡孝,沒有養老送終,反而是害的母親尋了短見,任何一個兒子,都會在心中充滿了愧疚。


    馬天樂清楚,這時候說什麽安慰之類的話都是多餘。


    青山、小溪、蒼鬆、翠柏,這一切都說明,馬天樂真的是很用心。這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在都城的郊區,幾乎也是寸土寸金,馬天樂花了四十多萬買了這塊地皮。遠遠地,肖飛揚看到了母親的墳墓。肖飛揚再也把持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用兩條腿和膝蓋朝著墳墓走去。


    不久,在肖飛揚的身後,留下斑斑血跡。


    馬天樂一直跟著走在了後麵,眼睛裏的淚水嘩嘩地流。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肖飛揚為什麽會忽然間人間蒸發,但是,他相信,肖飛揚一定有他不得已的理由。看到昔日的兄弟如此悲傷,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也許,隻有這樣,肖飛揚的心中才能夠減輕對母親的愧疚,就讓他這樣做吧。


    “母親,我迴來了,”肖飛揚肝腸寸斷地哭喊起來。這聲音在山間迴蕩,傳來陣陣的迴鳴,好像是母親迴應的聲音。


    肖飛揚的淚水在母親的墳前毫無節製地流淌,四下飛騰的小鳥茫然地停下了翅膀的運動,駐足在枝頭,瞪著眼睛看著肖飛揚。或許,它們也都被肖飛揚所感動。


    但是,這又有什麽用麽?逝者已去,永不複返,再也難見母親尊榮,隻能是在記憶之中重現慈母的光輝。


    肖飛揚木然地坐在母親的墳前,他需要自責麽?或許應該。可是,這是他的責任麽?如果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不跟著別的女人離開,如果母親不帶著他來到都城尋父,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偏遠的鄉下,享受著日升日落的愜意。


    肖飛揚的心中,已經暗暗起了波瀾,不管怎樣,隻要是可能,都一定要找到那個貪圖女色而不顧親情道義的父親,他要問問他,為什麽要那麽做,為什麽要拋棄他們母女,為什麽?


    但是,就僅僅是父親的責任麽?師父如果不帶他上山,而且不經過母親的同意,甚至是根本沒有征求他的意見,如果沒有這個意外的變故,母親會離他而去麽?


    可是,能夠怨恨師父麽?肖飛揚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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