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陣法,顏愷頭皮就發麻。


    他不是術士,有了危險,他不能幫陳素商,甚至可能會拖她的後腿,他心裏格外緊張。


    他不想成為累贅。


    “什麽陣法?”顏愷問。


    陳素商的神色,在光線暗淡的夜裏,有點晦澀不明:“我不知道。”


    她看過很多的術法典籍。


    道長人生第一大愛好,就是八卦。不光是普通人的八卦,術法裏的亦然。哪怕他不懂的術法,他也聽說過,並且會記載下來。


    他的記載,都是陳素商的功課,陳素商認真研讀過。


    普通的陣法,陳素商能一眼分辨,但是.......這次的術法,她卻沒有在師父的記載裏見過。


    人感到憋悶,很有可能是生門被關。


    術法上講,地上有七關,對應天上七星。以前道士作法驅鬼的時候,就是在地上畫好七關,用雞喉壓陣,然後封死生門。


    生門被封死,對普通人的影響不大。可能身體差的人,會覺得悶氣,就好像盛夏暴雨來臨時的憋悶一樣。


    動物的感覺會更加靈敏。


    陳素商自身,已經感受不到這種生吉之氣的變化了,所以她要借助羅盤。


    她的羅盤進了這裏,就不動了;她用師父的符紙催動,仍是無濟於事。


    顏愷和花鳶進入此地,都喘不過來氣;此處連一聲蟲鳴也沒有,格外的安靜。不用猜測,這裏的生氣全部被鎖死了。


    這是專門用來對付術士的。


    傳說中的惡鬼,隻是傳說。長青道長常說,天地之間,有些煞氣很厲害,被術士加以利用,入侵大腦,大腦就會自己製造恐怖,成了傳說中的“鬼”。


    什麽對付“鬼”的辦法,自古都是術士內鬥發明的。


    陳素商一路走過來,沒有留意到,她身負天咒,已經跟普通人不一樣了。


    她沒見過這種陣法,更加沒辦法破除了。


    “我們得撤!”陳素商沉吟片刻,“既然有術士插手,說明花鳶的未婚夫是被胡家人綁架了,就等著她自投羅網。”


    顏愷立馬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快點!”


    他一點也不在乎花鳶和她未婚夫,那些跟他沒關係,他隻在乎陳素商。


    他不能保護她,唯有帶著她遠離危險。


    陳素商這次沒有抽迴,跟著他闊步往迴走。


    他們趕到樹下時,花鳶還在睡覺。


    陳素商使勁踢那棵樹,驚醒了花鳶。


    “下來,我們要撤,有危險。”陳素商道。


    花鳶睡得迷迷糊糊,腦子有點慢,果然從樹上下來。


    落地之後,她稍微清醒了點:“什麽危險?我們還沒有找到夏南麟。”


    “來不及了。”陳素商道,“這是專門等你的陷阱。你不死,胡家的人需要留住夏南麟的命來威脅你;一旦你落網,夏南麟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話雖如此,可讓花鳶拋下夏南麟不救,自己逃生,她做不出來。


    她搖搖頭:“不,我不走!我不怕他們,死我也要和夏南麟死在一起!你們先走。”


    “不要固執。”陳素商道。


    花鳶再次搖頭。


    她沒有固執,若不是因為她,夏南麟為什麽會被胡家的人抓?


    胡家又不認識他。


    “陳小姐,多謝你這幾天幫忙,你們快走吧。”花鳶道。


    陳素商伸手去拉她:“別逼我用符咒對付你。花鳶,人挪一步活。你現在留下來,隻有困死的可能。我們先迴去,我要去找些法器,以及翻一翻我師父的書。”顏愷見狀,也勸花鳶:“我要是夏先生,最想要的不是自己逃脫,而是你安全。能為你吃點苦頭,他心甘情願的,那是他的榮耀。你的目的,是救出他,為了這個目的,現


    在需得先撤退。”


    花鳶心頭一震。


    顏愷的話,擊中了她。


    她深吸一口氣:“那.......那就走吧。”


    陳素商拿出羅盤,發現羅盤在這裏也不動了。


    那個陣法,居然在擴大。


    她又想起了之前袁家的詛咒,也是一步步的吞噬。


    “得快點!”陳素商收起了羅盤,拿出航海用的指南針,順著方向往前走。


    前麵有什麽,已經顧不得了。


    他們三個人,顏愷領頭,花鳶走在中間,陳素商殿後。這樣,她的視線能瞧見他們倆,可以保護他們。


    夜越發寂靜了。


    三點多的山林,所有的野獸咆哮聲,好像一瞬間消失了,萬籟無聲。


    這是最恐怖的。


    生門被鎖死,人在其中不至於三五天喪命,可不會再有動物了,他們會餓死;而且,符咒完全不能用,陳素商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


    原本,他們三個人,顏愷手裏有槍,而且槍法很好;花鳶會一點蠱術和降術,陳素商的術法了得,不管是什麽人來了,他們都占優勢。


    不成想,現在隻有顏愷的槍可以作為依靠了。


    “阿梨!”陳素商累得滿頭大汗的時候,顏愷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開了手電,指向了高高的樹。


    陳素商和花鳶一起抬頭,瞧見了樹上的藤蔓。


    她們倆打了個冷戰。


    隻有術士才知道,遇到“鬼打牆”是怎樣的糟糕。她們應該很敏銳的,卻在陣法裏失去了方向。


    等他們再轉一天,累得精疲力竭,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能再跑了,要保存體力。”陳素商道,“我們先湊在一起,慢慢等天亮。天亮之後,我們再商量。”


    花鳶點點頭。


    三人就地坐下。


    顏愷點燃了旁邊的柴禾,讓彼此更加溫暖一點。


    他甚至伸手,將陳素商攬住了:“你靠在我懷裏睡一會兒。遇到這種情況,我們都要靠你了。”


    陳素商:“......”


    她哪裏還能有半分睡意?


    她想要掙紮著坐起來,不敢和顏愷靠得太近,怕自己會影響到他。


    然而,顏愷很堅決,手臂格外用力。


    “阿梨,你不要動。”顏愷低聲道,“歇歇吧,我守著你。”


    陳素商的眼眶一熱。


    理智逐漸被感情取代了,她果然沒有再動,任由自己放縱,依偎在他的懷裏。


    她真的很累,又很踏實,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顏愷懷裏,而花鳶依靠著她的肩膀,兩個女人的重量,都壓著顏愷。


    她還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遠遠的傳來了細微腳步聲。


    陳素商立馬推醒花鳶,又推醒了顏愷。她兩手分別捂住了他們的口,用氣聲道:“噓,不要出聲,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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