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府的這場春宴,開頭雖然有點波折,可結果很好。


    賓主盡歡的收場了。


    顧輕舟表現得既不熱絡,也不冷漠,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好像之前的爭議跟她完全無關。


    其他人,反而都會安慰她幾句。


    麵對其他人的安慰,她更是不溫不火的,完全無動於衷。


    結束之後,司督軍特意留了顧輕舟說話。


    “我與董晉軒是多年舊友,我也沒想到人心變化到了這等田地。”司督軍深有感慨。


    顧輕舟道:“阿爸,權勢最容易動人的心。”


    他們處在權勢的高位,人心如何能守舊如初?


    司督軍頷首:“的確如此。”


    他眼底流露出幾分傷感,在歎物是人非。


    顧輕舟心中,閃過幾分念頭。


    她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阿爸,其實我跟阿慕”


    剛說到這裏,有人敲門。


    司督軍問:“你跟阿慕怎麽了?”


    他帶著一些好奇。


    然而,敲門聲又響起,像是有急事。


    顧輕舟就起身開了門。


    副官進來,先給顧輕舟和司督軍敬禮,才神色哀痛道:“督軍,少夫人,董夫人在教會醫院去世了。”


    顧輕舟錯愕。


    司督軍也擰眉,身不由己站起來:“誰遞過來的消息?”


    之前董夫人的計劃是死遁,然後誣陷顧輕舟的藥方害死了她。如今,藥方被顧輕舟四兩撥千斤推到了總統府的秘書長頭上去,那麽董夫人的死遁,還有意義嗎?


    司督軍隻感覺煩躁極了。


    “情況屬實,是警備廳的消息。”副官道,“他們迴家的時候,董元帥自己開車嚇走了,董夫人乘坐董三少的車,然後車子撞進了店鋪,中途把董夫人給甩了出去。”


    董陽重傷,董夫人送到醫院之後,半個小時後去世。


    是車禍。


    司督軍微擰的眉頭,沒有半分鬆開:“好好的,怎麽出了這種事?”


    副官道:“督軍,警備廳的備案中,每天都要車禍死人。”


    司督軍眸色更深。


    顧輕舟也沒想到。


    這一切太突然了。


    原來,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敵不過意外。


    一場意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顧輕舟從督軍府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早春的斜照很溫柔,輕輕落在顧輕舟的麵頰。


    顧輕舟深吸了好幾個口氣。


    副官開了車過來,她鬼使神差的感受到了懼意,就道:“我要走一會兒。”


    她沿著街道步行。


    暖春的天氣是沒有定數的,時冷時熱,今天的陽光就好得不可思議,導致晚霞漫天,璀璨灼目。


    空氣中有花的淡香。


    顧輕舟走了很久,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


    副官一直開車,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


    顧輕舟停下腳步時,副官把車子開過來,請顧輕舟上了車。


    臨上車時,顧輕舟倏然覺得,街角有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猛然迴眸。


    而黑色夜幕降臨,路燈橘黃色的光線太淡了,顧輕舟沒看清楚什麽。


    一陣風吹過來,有點寒。


    她上了車。


    汽車迴到了新宅,顧輕舟下了汽車,急匆匆迴到了正院。


    她給司行霈打了個電話。


    這次的電話接通了,非常難得。


    “別擔心,我後天就迴嶽城,會把咱們的事告訴督軍。”司行霈道,又問顧輕舟,“督軍要住幾天?”


    “督軍的意思,明後兩天就要迴南京了。隻是,董夫人去世了,可能會耽誤幾天。”顧輕舟道。


    司督軍是否去祭拜董夫人,顧輕舟不知道。


    她對此事保持沉默。


    良久之後,顧輕舟突然道:“如果太精於算計,是不是沒有好運氣?”


    董夫人的去世,讓顧輕舟略有感歎。雖然董夫人狠戾陰險,顧輕舟又何嚐是良善之輩?


    既然老天爺不會善待董夫人,又豈能善待顧輕舟?


    顧輕舟不怕任何的陰謀詭計,可是她害怕天災人禍。


    災禍降臨時,智謀毫無用處。


    “怎麽了?”司督軍問。


    顧輕舟就想到,自己還沒有嫁給司行霈,還沒有和他組建的家庭,還沒有落地生根。


    她有著太多的期盼,都還沒有實現,萬一死了呢?


    “我太擔心了。”顧輕舟對司行霈道,“擔心我們的事。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我犯疑心病。”


    “輕舟,別擔心,我都準備妥當了。”司行霈低聲對她道,“輕舟,相信我!”


    顧輕舟這才頷首:“好。”


    同時,她的聲音也柔軟了下去,低聲道:“我今天在街角看到一個影子。”


    “嗯?”


    “那一刻,我真希望是你走出來。”顧輕舟道。


    司行霈哈哈大笑:“顧輕舟,你這是在說你想我?”


    顧輕舟抿唇,握住話筒也無聲的笑了。


    她是真的想念司行霈了。


    顧輕舟又問他:“司慕還在平城?”


    “還沒有說完兩句話,你就開始關心其他男人了?”司行霈蹙眉不悅,“顧輕舟,你又皮癢了?”


    “我就是想知道他如何了。”顧輕舟道,“你沒欺負他吧?”


    司行霈道:“放心,他死不了。”


    顧輕舟就沒有再問。


    翌日,顧輕舟準備去醫院。


    她沒有去祭拜董夫人。


    董夫人用她的醫術來攻擊她,攻擊中醫、中藥,觸犯了顧輕舟的底線,她不會退讓半步。


    死者為尊,董夫人例外。


    既然無需去祭拜董夫人,顧輕舟就想起去一趟醫院。


    因為顏洛水住到了醫院裏。


    顏洛水前天開始不太舒服,隨時可以臨盤,顧輕舟就建議她去住院,謝舜民和顏家眾人亦支持。


    顧輕舟想著去醫院陪陪洛水,給洛水把把脈,順便看看潘姨太。


    她剛剛走進醫院的大門,總感覺有人在偷偷觀察她。


    這種感覺,昨天就有了。


    顧輕舟對副官唐平道:“留意一點。”


    副官道是。


    “一旦有什麽異常,先抓起來。”顧輕舟道。


    副官應聲。


    顧輕舟吩咐完畢之後,她走進了醫院,去看望了顏洛水和潘姨太。


    洛水這邊很多人陪,包括霍攏靜,病房裏都擠得站不下腳。


    她給洛水把脈,確定洛水這胎沒什麽大礙,可以安靜等瓜熟蒂落時,顧輕舟去看了潘姨太。


    潘姨太住在很悠閑,甚至跟醫生護士關係不錯。


    顧輕舟心中有數,更加沒說什麽。


    從醫院出來,顧輕舟看到有一個人,依靠著醫院的外牆,神態悠閑,她猛然停住了腳步。


    顧輕舟的臉上,頓時添了似笑非笑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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