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時間變成了離別之地,楊慎走了,去雲南永昌了,楊廷和則也是告老還鄉,要迴四川,畢竟自己的兒子也不在京城為官了,楊廷和失去了在京城逗留的最後的理由。陸炳與之約定一同離開,到山東後再分道揚鑣,其中因由陸炳並未說明,不過十日之後楊慎便知道陸炳此舉是深謀遠慮了。


    當然正如剛才所言,第三個走的便是陸炳了,這個不消說,隨行的那一眾人卻是不少。按說陸鬆在京為官,陸炳留在京都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這等是非之地避開還來不及,陸炳可不想久居於此再在這大渾水中遊來遊去,故而自然選擇了離開。


    按照大明律法,陸炳應當遣迴原籍,最次也得是興王府舊地安陸州。可是陸炳的祖籍和安陸已經在沈家新興的勢力範圍之內了,正如陸炳所預料的那般,皇帝也擔心陸炳再與沈家勾結。再說朱厚熜隻是個小人而已,也非鐵石心腸之人,多年感情還是顧忌的,再加上先前的那一份感動和舊情,故而陸炳一說要去山東,嘉靖皇帝朱厚熜當場便同意了,並賜予陸炳金牌一副,見官不拜,三品以下不可追究審問陸炳,三品以上則需上報朝廷。


    朱厚熜知道陸炳並不會仗著權勢胡作非為,欺男霸女的事情更是幹不出來,再說陸鬆等人也都在位上,想動陸炳也需要顧忌京城的這幫父輩舊人,但反之陸炳又的確落勢,父輩也多受牽連。故而這塊金牌可有可無。陸炳既不會因此保命,也不會因此仗勢橫行享非凡待遇,所以朱厚熜陸炳雙雙沒太在意什麽,這玩意兒就是個象征意義。


    陸炳謝恩一番,也就收下了,這算是讓朱厚熜略微心安了一些,好似這般做來就可以彌補陸炳所處付的和曾建立的功績了一樣,這就是所謂的象征意義。


    夏大德呆的百無聊賴。於是索性把肉鋪關了,把宅子賣了,帶著湘雲和自家女兒夏紫薇一同去山東。說起夏紫薇的名字,還是陸炳替夏大德的女兒取得,每每提起這麽名字,陸炳總是一陣壞笑,說這孩子一定會幸福。問其原因則笑而不語。這次說到去山東,陸炳一陣沉默後,突然說道:“這就對了,那叫紫薇就沒錯了,可惜咱們不去濟南府,否則,更該是大名湖邊的夏紫薇了。”


    段清風也宣稱因為要修行武功所以亦與陸炳同行。段清風悟性極高,很快就掌握了內丹的用法,與自身所練的氣相輔相成,收放自如,相比之下陸炳則沒用的多。


    按說段清風不需再做什麽了,隻需自我修行便可與日俱進。隻不過丹陽子說,陸炳雖然不著重點,卻因此步步為營踏實了許多,加之陸炳平日行為多需用氣,所以也算是毫不懈怠的努力了。而段清風領悟的太快了。快了倒不是說就一定不細致,而是根本發現不了其中的細小問題,唯恐會出什麽差池,一旦有事兒也隻有陸炳能相克,故而命令段清風與之同行。


    丹陽子愛徒心切,視段清風如己出,這般考慮也是正常。段清風孝敬師父,對師父的所說唯命是從。也就從了師父的意思了。當然,段清風本想隨師父而去,師父拒絕後,他也極願意跟陸炳在一起的。至於原因這是後話,稍後再敘。


    另外丹陽子也走了,與楊登雲一道離開,說是雲遊四海去了。楊登雲雖然不是武林絕世高手,但是卻能在江湖中排的上,保護已經如同普通老朽的丹陽子是綽綽有餘,所以眾人也不是太擔心。


    陸炳想好了,到了山東就當個土財主,或者做上一番想做的事情,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找找音信全無的萬兒萬和九爺等人,為朱厚照的死探清真相,至於如何報仇那還得籌劃一番。若是找不到,也隻能認命,總之聽天命盡人事,然後等著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也不失為快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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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人等告別了京城的朋友,共同向著山東進發。行了大約十幾日,便到了冀南的邊界,再往東走就是往山東而去了,楊廷和說道:“就此,老夫就折道往西行吧,我想經漢中,走官道入川。”


    陸炳略一遲疑說道:“再往南走些,然後伯父你再西行,正好楊慎兄也得往南走,我們多走一段,把你們送到鶴壁後,我們再轉頭迴山東。”


    “不必如此麻煩了吧,你們那不是要多走近千裏嗎,你這拖家帶口的,別跟著我們來迴折騰了。”楊慎說道:“況且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你我弟兄二人,若是有緣還會再見的,就算沒有機緣,我再也難以離開那裏,文孚你也可以來滇南找我玩嗎,永昌雖然路途遙遙,可是也不是遠在天邊,人總是能夠到的。”


    “總之也夠遠了,要不是你是被發配永昌,不得離開的話,我非得讓你來迴跑著來山東找我玩玩,讓你知道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動,就指使人行走萬裏的恐怖。”陸炳笑道:“不過實話實說,我不是為了舍不得你們父子二人,咱們哪有這麽多基情啊,咳咳咳咳,這基情我不解釋了。說正題,我是怕..........錦衣衛中會有人對你們不利,沿途貪官也會勾結他們行刺與你們。”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難不成他們還沒有王法了嗎?我與家父都曾是朝廷命官,一身正氣剛正不阿,就算有什麽歪門邪道我們也渾然不怕。我就站在這裏,看他們誰敢!”楊慎那一根筋又上來了,擰著脖子叫嚷道。


    陸炳拍了楊慎一下說道:“你可拉倒吧,你現在就是一階下囚知道不,也就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才讓你自行報道。沒讓官差押解你的,否則的話和《水滸傳》中講的一樣,那些官差受了錢財隨隨便便找個地方就把你害死了。不消說你現在無權無勢無兵在握的,就說以前我代天子出巡,手持符文令牌,帶著甲騎,不照樣被人打的差點生活不能自理嗎?”


    “那文孚,你說。我們無冤無仇的,他們為啥要刺殺我們?”楊慎說道,楊廷和這時候笑了,陸炳也笑了,隻聽楊廷和對楊慎說道:“我兒啊,若是咱們和他們也算得上無冤無仇,那天下就不知道何為冤仇了。”


    “薑還是老的辣。伯父言之有理,且不說你派小侄我前去反貪得罪了多少官員,就是伯父當年決定裁撤冗官,把虛位假冒者一律革職,品位虛高者降職處理,僅憑這一樣就夠別人記恨刺殺你們的了。”陸炳說道。


    楊慎奇道:“那按說在南方殺的人頭滾滾的你豈不是更受人記恨,為啥光會刺殺我父子二人呢?”


    “準確的說是刺殺你。應該是待世伯離開後再動手,所以僅是用修兄你小命不保。楊伯父的名頭太大了,一般人不敢動他,至於用修兄你.........總之你現在是囚犯,皇上也不偏向與你,殺了就殺了,隻當隨便死了個人,連人物都算不上,給你麵子的話充其量也就是訓斥事發地的官員兩句,也就算了了。我則不然。我一來是辭官的,而非被貶。二來畢竟不看僧麵看佛麵,我家老爺子還在位呢,更何況皇上最後賜我的那個見官不拜的金牌,更是讓那些人摸不清門道,生怕殺了我引發聖怒。”陸炳說道。


    夏大德打了個哈欠道:“楊兄啊,我三弟還有一點沒說呢,是給你留麵子沒說。俺夏大德是粗人。替他說了,要我說你這純屬讀書讀傻了,當年有人假扮倭寇來襲擊我們,出動了幾百人的倭寇中的精銳才把我們製住。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難不成我們一點長進都沒有。需要多少人才能製住我們?少說也得數百吧,這麽多人的調度豈能是偷偷摸摸的,那不成了名目張當的告訴天下人,我們要殺陸炳嗎?”


    “總之要對我們這幫人不利,還要問問我夏大德巨錘和殺豬刀答不答應。”夏大德早就改練了長兵刃,不過那殺豬刀也沒扔下,現在的他天天帶著巨錘到處轉悠,倒也正好發揮了他身高臂長力大無窮的優勢,此刻揮舞著巨錘洋洋得意到。


    “看來文孚兄弟是早就有所預料啊......”楊慎說道,還沒容楊慎說完,前方探路的段清風就策馬而來,對陸炳笑道:“文孚,你猜對了,前麵有二十多人埋伏在山林中候著咱們呢。”


    “終於來了。”陸炳露出壞壞的微笑。


    “賢侄,要不咱們就此避開吧,躲過他們便是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易正麵衝突。”楊廷和說道。


    陸炳笑道:“非也,非但不該避開他們,反倒是要激流勇進,與他們硬碰硬一迴,更何況躲到啥時候才是個頭呢,不如當麵會會他們。否則今天你逃開了,明天他們再度追殺呢,就算明天也逃開了,楊慎到了滇南又該如何,萬一那些人去滇南殺害用修兄,到時候又該往哪裏逃?我滇南是有些朋友,但是護得住我兄一時,可護不住他一世啊,並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他。對方若是想下手,遲早會下的,所以咱們從現在就該刹住這個口。”


    “爹,文孚說的對,咱不能逃要麵對這一切,我去與他們拚命。”楊慎說著從抽出防身用的木棍就要縱馬上前,陸炳趕忙攔住說道:“不是,用修兄,我若不是與你交情頗深知道你才識淵博,我真不敢相信就你這樣的還能考上狀元,枉費樹百年後所拍攝的電視中狀元郎英俊聰明娶公主的光輝形象了。你從左順門打了幾次人之後,就以為自己武功了得了?用修兄還是歇歇吧,這等砍殺的髒勾當,還是讓我們這群粗人來做吧。”


    “眾家丁聽令,手持武器保護家眷。”陸炳吩咐道,出京的時候帶了幾個家丁和夏大德的肉鋪夥計,陸炳和夏大德都不是省油的燈,夥計也就當做武人來練了,雖然不是高手卻個個身強體壯,對付一般人是沒問題了。


    安排好家人的安全問題,短時間內不會出什麽問題了,陸炳便衝著夏大德和段清風使了個顏色,三人三騎朝著前方慢悠悠的過去了,楊飛燕想要偷偷跟著,卻被眼疾手快的楊慎夫人黃娥給拉住了。夢雪晴看到後斥責道:“妹妹,你又不乖了,這都有孕在身挺著大肚子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大意。”


    楊飛燕吐吐舌頭道:“一時技癢,技癢了。”


    眾人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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