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素負責的暗探,向宗政長離傳達最近幾日關於樂華公主的消息。


    宗政長離內心的猜測一點一點被印證,樂華並非趙家的孩子,榮華才是。


    迴想小時候,她被拐後,迴到趙府三日後,在他正屋門檻前,雙腿跪下,刺藤條奉於頭頂,說:“表哥,笙歌前幾日著了魔,幹出了不可原諒的事,特來請罰,請表哥千萬不要心疼。”


    最重要的那句話是?


    著了魔。


    宗政長離腦海中閃過一句話,繼續迴憶著。


    “我前幾日著了大難,被人販拐走,一路上挨餓受凍,吃了好些苦。在逃跑的途中,我才知道離了趙府,外麵世界萬千大,我以前活的隻像是個籠子裏的珍鳥,腦子裏的想法,對所有事情的認知,都是身邊人給我傳授的,以前沒什麽感覺,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的。”


    這句話篩簡一點。


    我以前活的隻像是個籠子裏的珍鳥,腦子裏的想法,對所有事情的認知,都是身邊人給我傳授的,以前沒什麽感覺,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的。


    再簡單一點。


    都是身邊人給我傳授的。


    再迴憶一下。


    “幸好姨娘生前教育了我一番,父親對我也算是嚴厲,沒讓我徹底蒙了眼睛。”


    宗政長離平淡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聯想著樂華後來的變化。


    一個人三天就能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七歲的樂華,那日提到了被身邊人的教導,姨娘的教導,父親……獨獨沒有提她的生母蘇柔。


    身邊人的教導是帶著不正確的,錯誤的,偏激的教導。而她說的那個身邊人指的是!蘇柔。


    那日……


    樂華七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是蘇柔的孩子!而是當今皇上的女兒真正的嫡公主。


    這就能說通為何皇帝,突發奇然地封她為護國公主。


    女兒未出嫁,就給她百萬禮物,此刻看來,兩人早已針尖對麥芒,眾人之下,一直暗潮湧動的廝殺著。


    現在想來,事事諸都不對勁。宗政長離臉色一白,她的字?可以說是自成一家,在諸葛王朝中,還沒有那種字體。


    宗政長離頹然,唿吸加重。


    表妹,冰雪聰明,行事滴水不漏,自己心悅於她,她豈會不知?


    說是喜歡顧知寒,還勸諫他去北寒,又會有怎樣的緣故呢?


    他第一次感覺到問題的複雜,有些東西能猜透,有些東西卻不能。邏輯通不了,用情也解釋不通。


    她刻意接近,到底為的是什麽?


    暗探一直跪著,眼神微轉,約莫一盞茶後,大人才道:“繼續打探。”


    宗政長離眼裏晦澀不明,嗓中溢出不自覺的傷意。


    七歲之前的樂華,嬌奢不講理,七歲之後的她,隻是看著囂張,實則是步步為謀,件件事情都有目的。


    宗政長離提筆在桌案上寫著。


    洛雲祁,寇玉,還有她那個刺首師父,知寒,榮華……


    其中之人,有關聯,又沒有關聯,解不開。


    他自詡不凡,卻被小他三歲的樂華耍的團團轉。


    心悅知寒?


    那知寒喜歡她的侍女的時候,樂華的反應絕不應該是那樣。被他輕薄,卻一點不在乎。


    做事情都有她的目的,對感情的事收放自如!


    宗政長離越想越有一種想要暴跳如雷的感覺!


    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著地再迴憶以前。


    她會用鞭子抽洛雲祁,對所有人都不遠不近,唯獨對自己,親近有加,大有依靠他的意思。


    按著她做事的風格,他身上,應該有著最想要的東西。


    可是,那時的他,隻是一個家道中落,寄人籬下的窮小子。他身上有什麽可值得她惦記的呢?


    宗政長離腦海中閃過一道念想,表妹也許早就知道他是北寒世子?


    可是倘若知道他是北寒世子,又為何愚蠢的暗示他去北寒為臣。


    清心寡欲,淡漠從容的宗政長離生平第一次遇到對手,被人一耍就是九年多。且現在,人家的段位明顯在他之上,他看不懂也猜不透。


    難以隱喻和描述的感覺,充斥他的全身。


    到了約定的日子,樂華著一身藍服騎馬到了太學後院。


    沒想到的是,當年的九個人整整齊齊的聚在了一塊。


    都從一個小丫頭長成了明媚的少女,容顏微紅,明媚帶柔。


    初為人婦的福陽,平君,王嫻的身上,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九女淺笑吟吟,蕩秋千,下棋,奏樂跳舞,好不痛快。


    宋琴嵐還是不會跳舞,樂器也拿不出手,就給大家耍了一段劍舞,引得大家看的一愣,都拍掌叫好。


    午後微熏,榮華像是醉酒一般,拉起樂華的手腕,道:“表妹,我有話想跟你說。”


    說完,自嘲一笑,往另一邊走去。


    她旁邊沒人,樂華隻得跟著,離她們遠一點的時候,榮華停下來,淚眼婆娑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從一個公主變成一個乞丐,你對我說,誰讓我偷你的東西呢!”


    榮華抱著頭,蹲下來,像個瘋子般搖頭:“可是這不是我想的啊!這不是我這樣做的啊!我好難受,好難受好難受。”


    她看著樂華,淒慘一笑:“我已經猜到那些傳聞都是真的,我不是父皇的女兒,可是樂華,當年的事,不是我做的啊!”


    榮華大哭,繼續抱著頭道:“我好痛苦,好痛苦。”


    樂華見她這樣,微有動容,這些事情不是同在繈褓中的她能夠決定的。一個失去母親庇護,在宮中磕磕絆絆的長大也不容易。她彎下腰,想要把她扶起來,一邊道:“沒事,我……”


    “樂華,對不起!”榮華將她抱住。


    她想要掙脫,但又覺得這份姐妹之情不是假的,表親的血緣關係也不是假的,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榮華的錯。


    至於表哥,榮華於她,隻是一個敗將的關係。


    樂華自小刻意與表哥培養感情,不是一個跟她相似的榮華可以比得了的。而且,於感情上,榮華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女子於男子之間的情感,向來是隱秘的,不可討論的,無人教導的,少數人會說,但多數人,是從始至終都不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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