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打鐵鋪小院裏,張燈結彩,一對新人正在無數雙祝福的眼睛下,結拜天地。


    “二拜高堂……”


    林城與劉木匠夫婦坐在堂前,看著莫生與劉雲雲向著自己跪拜,林城也充滿了欣慰。劉木匠夫婦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女婿他們可是極為滿意的。


    夫妻對拜之後,這禮儀便是成了。


    也是至此,莫生和劉雲雲正式成為了夫妻。


    婚後的生活是平靜的,也是讓人羨慕的。打鐵鋪的生活也迴到了從前的平靜,隻不過是多了一個人。


    一個喚林城為公公的人。


    時間流逝,一年又過去了。


    在打鐵鋪旁蓋起了一座新房子,這是莫生和劉雲雲的家。每一天,莫生也一如既往的來到打鐵鋪揮動鐵錘。


    盡管他打的鐵器依舊不能做到永恆不腐,可莫生卻不再向以前那樣去追求,他好似忘卻了幾年前的盼望。


    也沒有向誰去求證那三年的真假,一切都仿佛順其自然一般。


    這一年,莫生的孩子出生了,一個很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兒。


    打鐵鋪,莫生與劉雲雲抱著已經滿月的孩子看著林城。


    “師父,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莫生望著林城,劉雲雲也看著莫生,看著這位她從小都敬仰的長輩。


    “她是你們倆的孩子,不如就在你們的名字裏各取一個字好了。”林城看著那瞪大眼睛瞧著自己的小女孩兒,微微笑道。


    “各取一個字……”莫生和劉雲雲相互望了一眼。


    於是,雲生便這麽定下了。


    莫雲生。


    漸漸的,雲生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第一句話,讓誰都沒想到的是,她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爺爺”。


    每日,雲生都會來到打鐵鋪,跟著林城玩耍,甚至她對林城比對自己的父母還要親切許多。


    隨著第一縷暖陽灑落人間,那嚴寒的凜冬也過去了。


    “爺爺,爺爺……”


    一道脆生生的唿喚,也在打鐵鋪前響起,那是一個俏生生的女孩兒,紮著兩個小辮子,鼓著紅彤彤的小臉蛋,不停的敲打著打鐵鋪的門。


    “雲生……再敲,門都要被你敲壞了。”


    伴隨著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個頭發花白的佝僂老人打開了房門。他臉上洋溢著笑容,正是林城。


    此刻的林城,或者說莫海,已經六十幾歲了,這在平均壽命隻有六十的梧桐村已經是老一輩的老人了。


    “哎呀,爺爺快點啦,你昨天說帶我去看最美麗的陽光,可不能食言。”


    雲生催促著。


    林城微笑著看向自己這個孫女,“好,不食言,那我們走吧。”


    最美麗的陽光,所謂一日之計在於晨,每一天的陽光也是在每天剛剛升起的時候最美麗。


    其中又屬春日的陽光最是溫暖。


    梧桐村的東方,小溪旁,那巨大的梧桐樹下,一老一少坐在椅子上,正望著天邊,那露出一半臉龐的太陽。


    暖陽如黃,灑在了他們的臉上。


    如火的溫暖驅散了凜冬的嚴寒,梧桐樹下的餘雪融化,化作水流融入小溪之中。春日的第一縷陽光,沁人心脾,這一老一少甚是享受。


    “爺爺,這就是最美麗的陽光麽?”


    雲生望著那半掩的太陽,臉上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是不是最美麗,全看雲生你怎麽想了。不過這陽光最是溫暖,最是充滿希望。”林城淡淡的說道。


    “她就像一個初生的生命,代表著生的希望,代表著永不斷絕的未來。”


    “爺爺,雲生聽不懂。”雲生迷惑,不過她知道爺爺說的話肯定很有道理,“不過雲生會記住的,雲生會將這枚太陽刻在心裏,讓我的心永遠充滿著希望,永遠向往著未來。”


    “希望,未來……”


    林城喃喃,他伸出手剛好拖住那緩緩升起的朝陽,感受著那溫暖如火的光芒,林城似看見了一團火,一團永不熄滅的永恆之火。


    這火無形無相,但卻永遠存在,存在於生命的心中,存在於靈魂的心中。她永不熄滅,永恆存在。


    “無形無相,無生無滅,一念不朽,天火永存。”


    林城心中也正有一團火焰被點燃,她同樣是無形無相,與那東方天邊的太陽一樣,充滿了光與熱,充滿了希望與未來。


    “這,就才是我的天火。她不叫無生,亦不是有死無生,而是希望,是光明,是永恆不朽的未來。”


    林城摸了摸雲生的腦袋,曾經的無生天火,如今已然不複存在,超脫了圓滿,化作一種全新的火焰。


    這火焰光潔溫暖,如春希望,如陽光明,不再是有死無生,而是代表著不朽未來。


    氤氳光芒下,可以讓一切靈魂產生對未來的向往,或迷惘,或終結,或有死,或無生……


    曾經,林城不止一次的坐在梧桐樹下,不止一次的迎著春陽,可這一次卻讓他有不一樣的感覺,或者說更加深刻的感覺。


    “走吧,該迴家了。”


    牽起雲生的小手,他們背對著朝陽,向家裏走去。


    時間流逝,一轉眼又過去了十數年,打鐵鋪又迎來了喜事。


    不過這一次,主角不是莫生,不是劉雲雲,更加不是林城,而是雲生,莫雲生,那個曾經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兒。


    如今端莊大方的嬌俏女子。


    她出嫁了。


    男方是個孤兒,父母是獵戶,不過卻是打獵出山,從未迴來。於是,他的新家也被安在了打鐵鋪之中。


    將繼承打鐵鋪,繼承木匠。


    這一年,林城已經快八十了,成了村裏輩分最高,年齡最大的老人。


    莫生也老了,頭發也花白了。這一次換做他坐在高堂之上,接受新人的跪拜禮儀。


    莫生心裏是複雜的,他想起了以前自己師父在這個位置的模樣,很是感慨,轉眼二十幾年,一切都好像是昨天一樣。


    喜事之後,一切又再次迴到了從前的模樣。


    或許,唯一改變的,就是打鐵鋪中打鐵的聲音變得稀少了。


    莫生不在鍛打鐵器,林城更是早已放下了鐵錘。


    小溪邊,梧桐樹下,兩個老人相互坐著。


    亦如十幾年前,一老一少坐這一般。


    不過這一次的主人,是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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