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山他一眼就瞅準了,這輝輝旅社是榮城眼下最常見最傳統的公寓,空間狹小,格局簡陋,而最搶眼的是有閣樓。那是屋頂以下的空間,雖然樓梯陡,空間小,但也可以用來居住人。而最大的好處是,它很有可能與鄰屋屋頂相通,也許是最好的逃生之路。所以,他根本來不及細想,扭頭直奔旅社而去。


    張明寧趙虎速度非常之快,緊跑著追出特務隊大門。忽見林子山被人開槍攔擊,張明寧心中頓時大喜。哈哈!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迴看你往哪裏逃?


    但馬上瞥見他奔進旅社,頓時,張明寧心下更是喜不自勝,這下可好了,這是天要收人呐!他林子山這迴是猶如猛虎入樊籠野豬掉獵坑插翅也難飛了!


    “虎哥,快追,我從大門進,你去堵後門,他這迴再也休想逃出我們的手心。定要活捉生擒了,千萬別給弄死,否則,我們不好向處座交代,那樣反而會害了老大。”張明寧一邊甩開大步緊追一邊對身後的趙虎大聲說道。


    林子山跑進旅社,趙虎也看在眼裏樂在心裏,樂得快不行了,這不用張明寧說他自然也看得明明白白,他們可是特務隊裏最默契的搭檔。


    於是,倆人分頭直追。張明寧很快就追進了旅社。他眼尖,一眼就瞥見林子山的人影沒入樓道口的轉角處。


    於是,他三步並作一步急起直追,奔上二樓後發現林子山人上了三樓,立刻猛地提身而起一個空翻飛上樓道。


    見張明寧緊追而至,林子山立馬縱身一躍飛上扶梯攀沿而上一個翻身直接從三樓上了四樓。


    張明寧身手也不賴,學著他一樣直接攀沿空翻。就這樣,兩人猶如靈猴一般一層一層地攀沿空翻一直攀上了六樓……


    趙虎從後門追進大廳後,見倆人已經上樓,停下喘過幾口氣後,見一眾弟兄也緊隨著追趕而來,他揮手道:“追,他們上樓了。”


    眾人也不遲疑,都一齊徑直朝樓上奔去。領著眾人追上六樓後,見張明寧正往閣樓上麵攀爬,趙虎便領人開始察看地形。


    命令眾人將六樓所有房間的門全部踹開,再一間一間地查,查看天花板是否與閣樓相通,接著又查看窗外,見閣樓外麵沒有可供攀爬的地方,趙虎這才放心地迴到閣樓樓道口,再命令六個弟兄留守樓道口,防止林子山突然殺個迴馬槍,而自己則帶領剩下的三人攀上閣樓。


    上到閣樓之後,見林子山和張明寧兩人正僵持著。他站在窗台上,而張明寧則舉槍大聲喝道:“林子山,你跑不掉的。不許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但林子山不為所動,反而伸出右腳。窗外有兩根電線,相距一尺之遠,固定在窗邊的鐵三腳架上,而另一頭則綁在對麵大樓樓頂的鐵架上,兩樓之間的距離足足有二十多米。瞧上去,這兩根電線並未通電。


    張明寧心中兀自一驚,難道他要從這兩根電線上逃跑?想到這裏,張明寧立即舉槍靠過去,想要一把抓住他。


    可沒料到,當兩人近在咫尺之時,林子山忽然張開雙臂,兩腳踩住電線嗖的一下朝對麵飄然而去。


    張明寧從窗戶探出身子直接朝天開了一槍,趙虎也趕緊撲過去舉槍瞄準,可林子山卻毫不驚慌,反而扭頭朝兩人揮了揮手,之後飛臨對麵樓頂,就在這一刹那,趙虎緩緩扣下扳機,但馬上被張明寧一把給摁住。


    就這樣,倆人眼睜睜地瞅著林子山揚長而去……


    雲清沒有住在郎府。雖然跟郎君山父女一場,但畢竟是收養關係,自從發現郎君山與林豆的關係後,雲清便尋了個理由搬出郎府單住。


    當然,這個中情由兩人都心照不宣。一個深知養父私生活糜爛,一個害怕哪天因為自己沒控製住而徹底失去養女。所以,二人都一致認為保持一定距離為好。


    但雲清仍會時常迴到郎府探望。被調迴江京後,郎君山這迴堅持不讓她在外獨身單住,為的是要消除他倆之間的隔閡而籠絡住她的心。同時,更重要的一層,郎君山依舊十分看重他們之間的這份親情。畢竟,她是他從小養大的。所以,雲清也沒有再跟他擰著來。


    迴到江京,挨過郎君山一頓呲後,雲清便一心一意在家做自己的大小姐去了,每天逍遙自在快快活活,東觀西逛。


    陪她一起瘋的叫汪清雲,人生得漂亮不說,還時髦得拉風,毛呢大衣搭配闊腿褲又颯又美。


    兩人在大學時就要好得跟一對卦似的,同學們老笑話她倆是絕配。人漂亮不說,關鍵是倆人的名字好搞笑,一個叫雲清,一個叫汪清雲,這後麵一個倒過來念就叫“雲清汪”,那不成“小狗汪汪”了嗎?


    可倆人一點也不在乎,尤其是雲清,每迴遇到同學拿這說事的時候,她都會笑得像枝花兒一樣反擊道:“這天底下還會有比我倆更漂亮的狗狗嗎?”


    這些天她倆天天如此,這不又逛一整天了,幾乎把江京城統統都逛了個遍,什麽安東門啊迎春門啊丹鳳門啊開陽門啊清晉門啊顯西門啊通天門啊拱辰門啊,反正隻要是門都要進去逛逛,哪怕是瞄上一眼也行。當然,這逛得最多的還是店鋪的門。


    再迴到建康南路時,天已擦黑,還洋洋灑灑地飄起了鵝毛大雪,而倆人的肚子也都快餓扁了。於是,她們進了一家叫春雨盛的餐館。


    “清清,這家有桂花糖芋苗,超好吃,是江京最有名的特色小吃,看起來像蓮藕,特美,口感尤為滑嫩。如果不喜甜食,還有鹽水鴨,也是這店的特色菜品。我吃過,味道超美。”


    “行,就這家吧。我不在乎好吃不好吃,隻要能抗餓就行。”


    雲清就這秉性,對吃的從來不講究,隻要能喂飽肚子就行。而汪清雲則不同,嘴忒刁,還喜歡趕新鮮。所以,在一起的時候,她全都聽汪清雲的。


    然而,倆人剛剛落坐,雲清忽然瞥見一道人影從窗前倏地一閃而過。她心裏一驚,連忙起身過去靠著牆壁悄悄朝窗外打量。


    她看到一人倚著離窗邊不遠的電線杆子一邊讀報紙一邊時不時地朝汪清雲這邊瞄上幾眼。


    這天都黑了,路燈昏黃,還讀報紙,你讀個屁啊!連盯個梢都不會,還有臉做特務,迴家打秋風去吧!


    雲清暗暗罵道。不用猜她都知道這是郎君山派來的。眼珠子轉了轉後,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隨即目光一亮,悄悄出去,在門外漫不經心地溜達起來,一直溜到那人跟前。


    這是一個年輕小夥子,五官生得也還算端正,雲清從未見過。她冷冷地盯著他突然問道:“你認得我?”


    這人仍不停地偷偷打量著,連雲清站在旁邊都沒有察覺,真是笨死了!雲清突然發問,冷不丁的,把他嚇了一跳。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立即“啪”的一下向雲清敬禮:“長官好!認得你。我叫李笑。處座關心你,安排我照顧好你,這些天我都一直在跟著你。”


    這人倒還挺實在!雲清心裏嘀咕一聲。這下她什麽都明白了。這些日子,自己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郎君山的視線。這關心也好監視也罷,反正這些都是常態,雖然心裏不舒服,但也壞不到哪兒去。


    瞅了李笑片刻,雲清淡然道:“你叫李笑是吧。行,我知道了,你迴吧。”


    說罷,雲清朝汪清雲歉意地笑了笑,並扮了個鬼臉。


    臨離開時,雲清扭頭見李笑仍筆挺筆挺地站著,她頓時滿臉黑線,生氣地質問道“李笑,你到底咋迴事?聾了?我說話你沒聽見嗎?”


    “不,長官,聽見了。”李笑挺了挺胸道。


    雲清緊鎖眉頭,黑著臉道:“聽見了咋還不走呢?”


    “不,長官,處座有交代,我必須保護好你。”他又挺了挺胸,這迴頭昂得更高了。


    “……”


    雲清徹底無語,更懶得搭理他了,轉身徑自離去……


    第二天,雲清去了特務處,她發現大樓裏氣氛怪怪的,雖然緊張,但又處處散發出一種快感,一個個如臨大敵而眉宇間卻又滿是幸災樂禍。


    這很不正常,雲清也沒去盤問誰,而是徑直去了郎君山那兒。匆匆趕到後,見郎君山正在跟何為山戰山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嘀咕些什麽。


    這三顆腦袋能擠在一塊,的確是一大奇觀。雲清站在門外,蹙蹙眉頭,反手擋了擋鼻子,仿佛聞見了一股狐狸的騷味。因此,她不敢貿然進去。但郎君山一眼就瞧見她了,在連連招手招唿她進去。


    進去以後,雲清並未跟他們坐在一起,而是坐到郎君山的辦公桌前。


    瞅見三人皆鄭重其事,臉色肅穆,十分沉重,便留心起他們嘀咕。隱隱約約地聽了幾耳之後,她這才知道,在自己逍遙自在的這幾日,江京竟發生了一起大事……


    時任日本駐江京領事館副領事藏布吉島竟然神秘失蹤了。日本人虎視眈眈,借機訛詐,磨刀霍霍,躍躍欲試,萬般恫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然而,所幸的是人很快就找到。但結局十分滑稽。當軍警在明孝陵後山發現人時,他神情沮喪,蓬頭垢麵,並涕淚泗流,一直嚷嚷:“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這個時候,隻要不是傻子,誰都能聽明白……


    對這些已經過時的舊聞,聽起來就覺得百無聊賴,結果,她不願再繼續聽下去,想趁著三人虛頭巴腦地一通瞎聊時悄悄離去。但剛剛走到門口馬上被郎君山給叫住。


    “小清,你先別走,有件事情要交你去辦。”


    說著,他又微笑地對另外“兩座山”道:“你們不是老擔心在送還吉島時會有人要鬧幺蛾子嗎?我看把這事交給雲清去辦最合適不過了。你們說呢?”


    聞言,何為山扭頭瞅了雲清一眼,並輕輕“哦”了聲,之後,圓乎乎的臉上似乎跳動了幾下。而戰山的臉上則如陽春白雪似的,笑裏一副纏綿蘊藉的樣子。


    這一下,雲清都後悔死了,恨不得自己咬自己一口。她找郎君山是來討要說法的,希望他撤掉跟蹤自己的人,結果,反倒還為自己給攬上一樁苦差事,鬧不好這還是一個大麻煩。


    郎君山要派雲清去負責安全保衛。因為眼下這吉島是敏感人物,有人肯定希望他死。但要死也得交到日本人手裏之後去死,不能死在我們麵前。


    交代完後,郎君山將李笑派給了雲清,並派給一隊人馬。離開他們之後,雲清忽然牙疼得不行,捂著腮幫子一路上哼哼唧唧的,李笑見了忍不住地要笑,但又不敢作聲,一直把自己的臉往死裏繃。到發動車子的時候,他實在忍無可忍了,臉一下就全崩潰了……


    到江京大酒店後,雲清讓李笑在車上候著,將人馬分三路部署後,她提著98k下車四下裏轉悠。四處瞅過一陣後,再帶著一隊人馬進入江京大酒店對麵的華昌大樓。


    查過地形之後,雲清終於明白日本人為啥要選擇在這裏交接。他們算無遺策,因為這裏離日本領事館還有段距離,並且是鬧市區,人來人往,地形複雜,即使順利交接他們也更希望吉島死於眾目睽睽之下,那樣也可以將所有責任一推二五六。


    雲清首先就考慮好了,如果真有事情發生,對方也一定會選擇狙殺。所以,她要控製住江京大酒店對麵的製高點。


    離交接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進入大樓後,她命令一隊人馬逐屋進行搜查,不留死角,而自己則提槍直接奔往樓頂。


    樓道口居然沒有上鎖,門半開著,鎖掉在地上,拾起後拿在手裏仔細檢查一遍,發現鎖上的撬動痕跡十分新鮮,估計應該剛剛撬下不久,難道對方在樓頂已布有埋伏?


    因此,她急忙端起98k十分警覺地摸了過去,在樓頂全麵搜查一圈後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她稍稍寬下心來,於是,舉槍一腳搭住女兒牆對著瞄準鏡朝下麵又觀察了一圈,並且一遍又一遍地檢查隊員們的警戒落實情況。


    按照命令,特務處隻負責外圍警戒。所有警戒已全部到位,交接的時間也如期而至。從瞄準鏡裏,雲清瞅見一隊日本領事館的黑色轎車緩緩駛來,最後停在江京大酒店大門口。緊接著,一大堆人從酒店裏麵蜂擁而出。


    交接正式開始。雲清不停地移動槍,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麵。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雲清腳下的女兒牆瞬間轟然飛起,她整個人也瞬間一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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