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傳來槍聲,林子山嚇了一跳,急忙反身趕了過去,但剛跑到路口腳下便戛然而止,雙目睖睜,籲了聲之後不禁倒吸口涼氣,嘴角也忍不住抽抽。但他立馬橫跨一步,頭歪向一側……


    就在這一瞬間,隻聽得“砰”的一聲,眼前悚然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耳邊滾燙滾燙,一顆子彈擦著倏然而去……


    原來,林子山劈頭撞上陳偉了。給那人一槍之後,陳偉抬腿一腳將其踢翻,剛剛咳咳咳咳地順過口氣來。


    猛一瞥見林子山,雙目頓時放光,他拎著把槍呲了呲牙,接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便是一槍。


    “奸細,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一邊直撲過去一邊大聲嚷嚷,這一槍未中,隨即又是一槍。


    林子山躲躲閃閃,見他瘋瘋癲癲,立即身形一動跳出三丈之外,也迅速掏槍在手“砰”的一聲過去,但被陳偉給躲過去了。


    這林子山一開槍更加激怒陳偉,隻見他舉槍連連點射,槍槍逼進,彈彈搶攻,把林子山打得左突右閃上竄下跳,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他這一玩命的架勢令林子山十分頭疼。但他更不手軟,經過一番調整之後,他開始絕地反擊,他的每一槍每一發子彈都朝著陳偉要害處射擊,槍槍奪命,彈彈必殺,把陳偉逼得東躲西藏抱頭鼠竄。


    在街頭,兩人上演著一幕精彩而激烈的對戰片,一個如狼一個似虎,一個好像猴子一樣一個如同狐狸一般,把整條大街鬧得雞飛狗跳,一片稀亂。


    店鋪紛紛上門閉窗,路人四散而逃,街坊驚恐萬狀,尖叫不斷,哭聲連連。不過還好,聽到槍聲,一隊警察迅速趕了過來。十幾個警察一邊舉槍射擊一邊朝他們包圍過來。


    陳偉一見慌忙調頭鑽進一巷子跑了。警察當然不會放過,十幾個人一路猛追過去,而剩下的五人則端槍瞄準林子山厲聲喝道:“不許動,繳槍不殺!再動就一槍打死你。”


    見警察包圍過來,林子山立即舉起雙手,捱兩人上前收繳他的槍支時,他突然身形一動,便聽得“啪啪”兩聲,兩個警察頓時歪倒地上。


    見他突然發作,而且隻出一招便擊倒兩個同伴,另外三名警察立即舉槍瞄準欲扣扳機,但眼前忽然不見人影,而下一秒這人卻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接著又是“啪啪”幾下,三人同時倒地,並且連槍也被人家一塊兒給捰去。


    歪倒在地上,五名警察雙目睖睜,嘴巴微張,腦殼裏一片空白,他們始終也弄不明白他是怎麽出手自己是怎麽跌倒的……


    “混蛋!老子是特務隊林子山,你們不去抓歹徒反倒來繳我的槍。去,把你們段局長叫來,我要當著他的麵好好教教你們如何當一名警察!”


    林子山瞪著他們好一通嗬斥。嗬斥完後,氣憤的將槍一摜扔在地上,把那五名警察訓得一愣一愣的,然後,他再也不去搭理,而是扭身低頭去打量地上的死者,但馬上就愣神了……


    咦!這不是行動一隊的袁林嗎?難道就是他在一路跟蹤自己?而這乞丐卻又為何要殺他……


    迴到特務隊,林子山誰也不搭理,他一路徑直奔往趙虎的辦公室。


    趙虎外表像莽夫,看起來比較兇悍,但其實又是個心思細膩之人,跟雲清和張明寧在一起,其內心也有純粹光滑的一麵。他可以為張明寧兩肋插刀,更對雲清忠貞不二。在特務隊裏,一句話,這三人就是牢不可破的鐵三角。


    所以,他們會視林子山為異類。尤其是自從發生鴻運茶樓那檔子事後,三人對林子山始終持有質疑的態度。


    因為林子山的骨子太赤化,這做事說話盡搞共黨那一套。說白了,他若非郎君山的人,那簡直就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共黨分子。


    因此,不需要雲清吩咐,趙虎便私下派手下去監視林子山,這也是情理使然。


    此時,他尚不知道自己派去的袁林已經出事,坐在桌前正舉著杯白馬眯眼細致瞄著,樣子十分愜意。


    審視半天之後,他舉著杯子徐徐送往嘴邊,貼在唇邊聞了聞,露出一副貪婪的表情。


    然而,他剛要開始淺酌,門突然“嘭”的一聲被人一腳給踹開。這一下把趙虎震得一跳,連嘴邊的酒也全都給灑了,還淋了自己一身。


    他剛要發怒,突然,一道人影似幽靈一般地竄至跟前,並用鬼魅一般的手法一把將他揪住,隨即臉上也重重地挨了一拳。


    被這猛然一擊,杯子“咣當”一聲碎在地上,而他鼻血橫流,人也倒退了好幾丈遠,一路趔趄之後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他同時也看清楚了來人。


    “林子山,你他娘的瘋了嗎?媽的……”


    這人啊都是血性的,趙虎也一樣。自己突然被揍,猝不及防,但馬上又緩過勁來。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惡狠狠地直撲過去,長手一通猛抓,要跟林子山惡戰一場。


    林子山立馬後退兩步,隨即又一記勾拳過去,猛力擊向他的下巴。


    趙虎已然吃了次悶虧,這迴當然有所防備。隻見他微微向後一仰,然後一個側身,雙手一錯猛然扣去,似要將林子山的手臂一下給掰斷。但林子山立馬又一拳揮去砸向他的腦門。


    當拳頭逼近時,趙虎向後彈身而去。落地後,他突然淩空飛起,連環雙腿朝林子山蹬去。


    這兩腿淩厲兇悍,正正照著林子山的胸口猛擊而去,若是不迴守,這人立馬就要被他兩腳給踹得死翹翹。


    林子山當然知曉其惡毒。他連忙雙腳一挪幾個翻轉,並且速度極致,一時間,隻見虛影迭出,掌風陣陣,一齊朝其後背拍去。


    雖然一下難辨虛實,但趙虎馬上就意識到了,後背寒意頓生,渾身頓時雞皮疙瘩亂冒。


    暗叫聲“不好”後,他趕忙半空幾個翻滾,如猛虎一般一躍而起,然後朝林子山縱身撲去,一雙利爪迭相揮舞。


    林子山頓時感覺到了一股森然的鋒芒逼臨。蹙了蹙眉頭之後,他使出一招沾花惹草,頭向後仰,雙臂齊飛,兩腳錯出,上攻其頭,下攻其腹。


    這一招將趙虎逼得又退了迴去。但他仍不甘心,隻見他一個鷂子翻身後,雙爪成拳,欲再起攻勢……


    正在這時,雲清突然闖了進來,“住手!都給我住手!你們這是要幹嘛?在辦公室大打出手這成何體統?”


    見辦公室一片狼藉,趙虎滿麵血汙,她頓時滿臉黑線,陰鬱地瞅瞅這個瞧瞧那個。


    兩人雖然皆已住手,但仍是一個虎目圓睜一個臉似玄鐵,這心中怒火怎麽壓也壓不下來。


    “都別給我拽了,一切容後再說,現在請你們立刻馬上到會議室去開會,老板有重要任務交代我們辦。”說罷,雲清橫了他倆一眼,長籲口氣後甩甩頭匆匆離去。


    林子山鼻孔裏輕輕嗤了聲,抬手拿指頭輕輕刮了下眼瞼,睃了眼後轉身離開。


    趙虎抬手往嘴邊狠狠擦了幾下,鼻血早已幹花了……


    三樓會議室裏,人差不多到齊了,隻差林子山和趙虎二人。氣氛冷清而又十分詭異,一個個正襟危坐,都低頭喝著悶茶,誰也不敢說話,整個屋子裏彌漫著一片噓噓之聲。


    主位上,雲清眼簾微垂,臉色陰沉得都快要滴水了,連往日圓潤微微上翹的嘴角這會兒也黯然生冷下彎。


    左下首,張明寧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從被雲清拒絕後,他都躲好些天沒有去見她了,更別說跟她說話,今天也隻是因為開會才“恨不見雲清,咬牙過江東”。


    倆人皆像路人似的,卿不識君,君不理卿,一個“美人似寒蛩,深坐蹙蛾眉”,一個“老子納涼晚,此味亦時須”。


    但雲清的目光仍是有意無意地瞟了過去,畢竟是鐵三角的關係,心中依然自有乾坤。


    在大家悶不作聲中,林子山和趙虎姍姍而來,一個眯眼成縫,一個噘著張蛤蟆嘴,似乎都不怎麽開心,尤其是趙虎,鼻梁上一道淤青,還微微有些浮腫。


    在張明寧身邊坐下後,張明寧死盯著瞅了起來,並低聲問道:“你這是咋的啦?撞門框了?”


    趙虎沒有搭腔,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他已經想得明明白白。林子山為何如此大動肝火興師問罪,這必定是袁林把自己的行蹤給漏了,被他給逮了個正著。


    當然,直至眼下,趙虎也尚不知袁林此時已躺在警察局的停屍床上,或許還正被哪一個蹩腳的法醫在一刀子一刀子地割,什麽肝啊心髒啊肺啊等五髒六腑被割個七零八碎。


    見兩人坐下,雲清也不禁多看了趙虎幾眼。之後,一張冷臉稍稍變暖了些,還多了幾分柔和。


    收迴目光後,她直接扔出一席令人摸不著邊際的話來。


    “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許離開辦公樓半步,禁止與外界的一切聯絡。趙虎,林一,你們兩個行動隊做好行動準備。張明寧,你負責第一行動隊。林子山,你負責第二行動隊。隊裏所有人除後勤機要人員外都必須統一參加此次特別行動。這次特別行動於傍晚6∶00正準時開始。行動目標,行動方案,容行動前十分鍾再告訴大家。”


    說罷,她起身扔下身後一頭霧水的眾人離開會議室“嘀嗒嘀嗒”地走了……


    從死信箱收到情報後,因為發現林子山跟蹤,潘雨辰和陳香雲隻好臨時改變主意返迴到霞光路78號。


    這是一幢大豪宅,潘雨辰的家。陳香雲第一次來。自從進入那扇粉紅色的大鐵門後,她始終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坊間都傳聞這青紅幫幫主潘盛和人特別的怪。見到這裏的一切後,陳香雲這才相信原來坊間傳聞所言非虛。


    這潘盛和還果真是怪人一個,連扇大鐵門也漆成粉紅色,不僅如此,而且院內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清一色的粉紅色,即便是院中那座花壇亦是如此。


    倆人依舊挽著,陳香雲悄聲問道“你父親特別喜歡粉紅色嗎?”


    潘雨辰搖搖頭道:“他不喜歡,我媽喜歡。”


    不需要再解釋了,陳香雲仿佛一下子全明白潘盛和的心思。在她的內心不禁泛起一絲撼動,原來這潘盛和也是性情中人,他對自己死去的妻子始終懷著一種無法割舍的執念。


    迴到家裏後,潘雨辰那顆忐忑不安的心仍然無法平靜,她馬上給金維安去了電話,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被林子山所察覺。


    聞言後,電話那頭,金維安也一時情急,馬上驅車來到潘宅。


    “不行,這個情況必須向孟書記報告。因為這不是你們兩人的問題,而是事關整個地下黨生死存亡的問題。”


    三人為此事開始爭執。金維安斷然拒絕兩人繼續潛伏的請求。


    但潘雨辰仍然認為,林子山隻是察覺,並沒有抓她們的確實證據。


    她固執地說:“有我父親這身份和背景,即使有懷疑他們也不敢動我。不過,香雲必須馬上撤離。常隊長的特別行動隊下午到吧,讓香雲跟著她,她不是說特別行動隊缺少醫生嗎?正好將香雲給補充過去。”


    金維安說:“這建議可行,但你也必須跟隨一起撤離。我馬上向孟書記匯報。你不用擔心組織的人員問題,上級派出的同誌今天晚上就到,常隊長組織特別行動隊趕來榮城便是負責接站的安全保衛。”


    潘雨辰當然無法說服金維安。因為他太愛她了,不可能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危險也不行。


    離開潘宅後,金維安直接去榮四碼頭見孟先和。


    這些日子,孟先和幾乎天天跟碼頭工人打成一片,一塊幹活,一塊吃住,一塊閑聊,主動去親近他們,去和他們交朋友。


    因為他們才是純粹的徹底的無產階級,並且善良敦厚,還不乏正義和覺悟,是革命的土壤,隻需要去引導和培育,便一定會讓革命的種子生根發芽。


    金維安到的時候,孟先和正和碼頭工人坐在一塊打趣閑聊。


    “金先生,你人真好,和氣,親切,從來不克扣我們,跟別的工頭完全兩樣。你不會是共黨吧?隻有在共黨裏頭才有你這樣的好人。”


    這說話的瘦高個之所以稱孟先和為金先生,是因為這是孟先和的一個掩護身份。為了方便潛伏,金維安給了孟先和一個新的身份,叫金大亮,是他的遠房族弟。


    聽了瘦高個的話後,孟先和馬上故意裝作被嚇到。他大驚失色,連忙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連聲噓噓,並低聲道:“老哥,你這話可會要了我這條賤命的。這榮城滿地都是特務和特務的眼線,你這話要是被人聽了去那我還有命麽?”


    圍坐一塊的眾人也不禁悚然變色。大家都知道這年月什麽都可以沾,唯獨這“共”字千萬不能沾,否則,那就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潤,想著去號子裏蹲蹲,再嚐嚐挨槍子的滋味。


    正在這時,他一眼瞥見金維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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