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擊退張明寧後,歐陽誌鵬買了個破綻立即反身撲入黑暗之中,穿過一條小巷直奔揚帆路。剛要奔出巷子口,突然,一串密集的子彈掃來,差點中彈了,嚇出他一身冷汗。


    巷子口被封鎖了,他隻好又反身迴去。但又擔心會撞上張明寧,若是被他纏住怕是再也無法脫身了。


    於是,他立即飛身上房朝東邊奔去。在他的記憶裏,往東邊去應該是二四馬路。


    為了隱蔽行蹤,他不能再走屋頂,隻能飛簷走壁,扒窗溜管,沿杆翻牆,要麽順簷蛇行,要麽扒牆翻越,要麽跳台飛行,隻見他像幽靈一樣飄逸,像貓一樣輕靈,像猴子一樣敏捷,用這些招數自然瞞過了一眾特務。


    隻用了三四袋煙工夫便躥到了玫瑰夜總會頂樓。歐陽誌鵬來到樓梯口推了推門,發現門已上鎖,隻好轉身去了東北角上,趴著女兒牆探身朝樓下看了下,見牆角有落水管,他便毫不猶豫地翻身而下,雙手緊攀牆角,然後順著落水管刺溜溜地滑下去。


    可腳剛一著地,便聽到有人輕笑一聲,揶揄道:“你真能耐,這十八層高的樓房你竟然如履平地,不怕跌下樓摔個粉身碎骨,那樣多不值啊。跑累了嗎?要歇口氣嗎?我這泡好了一壺頂尖的西湖龍井,喝過後,能補充下體力,再去溜上個十圈八圈的沒一點問題。”


    聽到後,歐陽誌鵬咯噔一下心“撲通撲通”地一陣亂跳。不好,這迴真要栽了!但他馬上冷靜下來,迴頭瞅去。


    是個女人!隻見她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歐陽誌鵬心裏一沉,知道來者不善。他再瞅了瞅四周,也全是黑洞洞的槍口。


    “‘黃鶯’,別再作無謂的反抗,投降吧,我們也優待俘虜。像你這樣好的身手,在共黨那兒幹太屈才了,要不幹脆來特務隊跟著我混,先給個行動隊副隊長幹幹,保你從今往後升官發財,前程一片大好。”


    這女人自然是雲清。歐陽誌鵬沒見過她,自然不認識她。但他知道特務隊隊長叫雲清,是個女人。因此,不用猜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雲清。


    於是,他轉過身去,雙手拍了拍灰塵,再拍了拍身上,然後,淡定地望著雲清,搖搖頭道:“副隊長啊,太小了,幹著沒勁。要不再大一點行麽?”


    “嗬嗬!‘黃鶯’啊‘黃鶯’,不愧是共黨高級特工!行,那你要多大的?”


    歐陽誌鵬眨了眨眼道:“你讓我想想行麽?”


    “行,你自己先想想吧,時間可不要太久,隻給你五分鍾行嗎?在我這兒隻有五分鍾,多了不給,多一秒也不給。你可聽清楚了,就五分鍾,多一秒也沒有!”


    歐陽誌鵬嗤了聲,癟癟嘴道:“小氣!隻給五分鍾,照我看來跟著你也沒啥混的。行,這五分鍾太奢侈。本來我得好好想想,跟你要個多大的官才值,現在看來我想也是白想,這五分鍾也幹脆不要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拔出槍來。見他拔槍,雲清急忙舉手大聲喝道:“等等,都別開槍!”


    見他如此,雲清當然明白他在一心求死,目的就是要激怒眾人開槍,但這一聲吆喝仍是晚了一步,有人終究沒有摟住火,隻聽見“砰”的一聲驟然響起,而歐陽誌鵬則應聲倒下。


    這突然一槍,把雲清也給打懵了。她愣了愣神後,猛地迴頭瞧去,見開槍的是於鐸,頓時火冒三丈,衝上前去朝他狠狠地踹了幾腳,瞪眼指著他的鼻尖怒罵道:“你個豬!你個蠢豬!你個死豬……”


    緊接著,她又馬上轉身直撲過去,在歐陽誌鵬身邊蹲下,看了看傷口,再伸手探了探鼻息,馬上心中一喜,大聲喝道:“快,送醫院搶救……”


    然而,正在此時,從特務們身後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一下就被撂倒四五人。雲清大吃一驚,趕忙抬眼瞧去。


    是一幫黑衣人,人數還不少,估計不下於三四十人!


    見狀,雲清兩眼冒火猛然飛身而起舉槍射擊,於鐸和眾人也紛紛開槍還擊,頓時,雙方乒哩乓啷地打成一鍋粥了。


    但對方畢竟人多,自己人少,二十來人壓不住對方的火力,雲清也顧不上奄奄一息的歐陽誌鵬,並扔下幾具屍體率領眾人邊打邊撤。


    而這些黑衣人似乎也隻是為了救人,並未再跟雲清和特務隊糾纏,見人被打退,他們扛起歐陽誌鵬也迅速撤離……


    十幾分鍾之後,在城西丹陽路的一間地下室裏,一個黑衣人將垂死的歐陽誌鵬平放在床上,俯身查看了傷勢後,扭頭朝身後的黑衣人喊道:“還有救,快叫燦甜醫生過來搶救。”


    不一會兒,有人將醫生叫了過來。雖然一身白大褂,戴著口罩和帽子 ,但看得出來,很顯年輕,年齡大約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身高一米六左右,一雙眼睛水靈秀氣,應該是一位漂亮的姑娘。


    救人如救火,燦甜醫生沒有遲疑,立即上前檢查傷情。查看一番後,她扭頭對守在身邊的黑衣人道:“子彈打偏了,不過離心髒很近,隻差一分左右,準備救人吧。”


    “行,我去叫人準備。這人必須救活,我們小姐十分看重。”說完,他轉身走了。


    燦甜迴頭瞅著他的背影嘀咕了一聲,但聲音不大,不知道在嘀咕啥……


    翌日清晨,黑衣人開著一輛黑色福特小轎車穿過一片林子,沿著一條林蔭馬路徑直開到丹陽路28號一幢中式別墅前,門房探頭瞅了下,點點頭後立刻打開大門。


    車開進大院停在院中花池旁邊。跳下車後,黑衣人仰頭看了看別墅大樓。別墅很大,占地麵積差不多四五百平米,雖然是中式建築,但糅合了歐洲十七世紀盛行的田園風格,線形流動,清新明快,色彩華麗,富有動感。


    接著,黑衣人扯下麵罩,脫去黑色外套,揉成一團扔進車內。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國字臉,留著小平頭,眉毛濃黑而又整齊,一雙大眼宛如寒星,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唇邊留著一字胡,濃密而又烏黑,個子不高,但身軀凜凜。


    對著反光鏡簡單整理整理後,他轉身走進別墅。裏麵十分肅靜,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他徑直走上二樓,一位中年婦女正在擦拭樓梯扶手。相視一眼後,兩人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招唿過了。


    在一間臥房門口,他停下輕輕敲了敲門,然後畢恭畢敬地站在門邊。


    從屋裏傳出一道嬌柔嫵媚的聲音:“清榮大哥嗎?”


    他爽聲應道:“是,小姐。”


    “事情咋樣啦?”


    “人算是救迴了,傷得挺重,子彈離心髒隻差一分了,燦甜姑娘手術近十個小時才做完,現在仍未脫離危險。燦甜姑娘說,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能活下來估計也要將養一些時日才能恢複。”


    “哦,傷這麽重?你們務必好生照顧,定要讓他活下來。”


    “是,小姐。不過,小姐,小的有一事不明,能否明示?”


    “說,啥事?”


    “小的不明白,小姐為何三番五次地去營救他?他究竟是你啥人?一個共產黨也值得你冒這麽大的風險嗎?”


    “清榮大哥,這事以後再說。你隻需要記住,這人很重要,現在沒啥用,不久之後一定會派上大用場。”


    “好,小姐,小的記住了。小的這就告辭。”


    “慢。清榮大哥,你也別再露麵了,這事安排別人去做,一定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的身份。傷養好後,任他自行離去。”


    “是,小姐。”


    應了聲後,他轉身走了,而臥房裏則傳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聽到雲清遭到不明武裝突然襲擊,張明寧急忙領人趕去支援,結果在中途遇上。


    “老大,你沒事吧?”


    見到她後,張明寧上前朝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然後,抬腿踹了於鐸一腳,瞪眼罵道:“你個兔崽子,安排你照顧好老大,就這麽點小事也辦不好,害老子擔心,要你何用。滾!滾遠些去。”


    遭到無端斥責,於鐸滿臉委屈勁,尤其是被踹的那一腳,是張明寧提著一股真力給踢的,生疼生疼,怕是連尾骨也給踢沒了。


    他捂著屁股躥得天高,還淒厲地哀嚎一聲。他這一副狼狽相,隻差沒把一眾人給笑噴。但大家不敢笑,隻有死死地憋著,怕是內傷都要給憋出來了。


    見張明亮大驚小怪,雲清瞋了他一眼,嗔道:“你瞎嚷嚷個啥?”說完,甩頭而去。


    其實,她知道他這是在關心她,也知道他派於鐸一直在貼身保護她,更知道他心裏有她默默地愛著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隻是他像一根木頭一樣生硬直接,甚至霸道,不善表達。像這樣的男人,深擁必傷。他注定隻能做守護人,不能成為愛人。所以,對他的關心和照顧,雲清往往裝糊塗,或者幹脆選擇無視。


    見雲清不高興,張明寧便像跟屁蟲一樣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頭,這下雲清更惱火了。原本心情就亂糟糟的,隻想尋個地方自個清靜一下,冷靜地整理整理自己一團亂麻似的思緒,想想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問題到底出在哪裏。見身後跟著條尾巴,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停下迴頭朝張明寧歇斯底裏地吼道:“張明寧,你滾!”


    她聲如洪鍾,連她那張俏臉也頓時猙獰無比,並且還直唿其名,在張明寧的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這冷不丁地一下把他嚇了一大跳,並傻在當場,愣怔怔望著雲清遠去的背影……


    擺脫張明寧後,雲清獨自漫步街頭。她垂頭喪氣,像個離家出走的小女孩一樣落落寞寞,楚楚可憐。這個時候,她終於成為女人,並且孤立無助,彷徨四顧,再也不是那個殺伐果敢叱吒風雲的的鬥士。


    她埋頭慢慢地向前走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揚帆路上。忽然,蒙頭撞在一個人的胸脯上,咚的一下,像撞著塊鋼板似的。


    慌亂之中,她抬頭一瞧,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日本浪人,他正獰笑地瞪著自己,他的身後還站著三個,都坦胸露懷,笑得無比淫邪。


    雲清有些張皇。茫然四顧後,這才發覺自己竟然走到了揚帆路上。揚帆路是這段時期最亂的一條大街,因為這裏毗鄰日租界。


    獰笑之後,那日本浪人又一陣浪笑,接著便“花姑娘花姑娘”地伸手過來摟她,還嘟著一張菊花一般的嘴,把雲清嚇得往後一跳。


    見她避開了,四個浪人開始嘰裏呱啦地一通嚷嚷,然後,擺開相撲架勢將雲清團團圍住。


    這個時候,雲清慢慢鎮靜下來,冷冷地掃視四人。她心裏明白,接下來,勢必要有一場惡戰了。於是,她深深唿吸一口暗暗凝聚一股真氣。


    見她一點也不膽怯,目光裏還透著一股殺氣,四個浪人愣了下,相視一眼後便仰頭發出一聲獰笑,然後眼露兇光一齊朝雲清猛撲而去。


    見他們都動了,雲清猛提真氣雙腳一錯,頓時飛身而起,雙腿淩空橫掃。霎時,隻聽得劈裏啪啦一通亂響,四個浪人的臉上均狠狠地挨了一腳,一個個肉嫩嫩的臉都被踢得變形了,四人齊齊甩了出去幾個踉蹌差點跌倒地上。


    其中一人反應還不算慢。隻見他順勢歪倒一手撐地長腿朝雲清橫掃而去。


    雲清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隻見她又淩空而起,然後雙腿一屈像泰山壓頂一般,並將一股真氣灌入雙膝重重地壓在他腿上,隻聽得“哢嚓”一聲,那人一聲慘叫像一座山一樣頓時塌然癱倒地上。


    另外三人見同伴腿骨被壓折,相視一眼後,隨即並排而立,抽刀在手,雙手握著齊齊朝雲清惡狠狠地揮劈而去。


    霎時間,雲清被一片寒光裹住,隻見她身輕如燕,更似矯健飛鷹,身影在一片凜凜刀光之中飛掠撲閃,一會兒長手而去,驟然“嘭”的一聲,一拳砸在一人的下巴,頓時,他身子一歪跌跌撞撞倒落地上,一會兒又撩起一腿踢向一人的襠部,頃刻間,便見他棄刀雙手捂著撲然跪在地上,最後一人,天靈蓋子差點被她一腳踢開掀掉,隻見他仰麵朝天向後飛落一丈開外。


    見他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呻吟不止,雲清飛身落地,穩住身形,拍拍雙手,然後,腳下一跺,鳳目圓瞪,朝他們一聲怒吼:“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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