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總小心翼翼端給白清洋的那鍋餃子,除了白清洋自己沒發現有任何不對頭,其餘的人都不是傻子,但大家都是看在秦副總確實為難,端餃子出來,都是忐忑難安的模樣,就沒有戳穿。


    誰知道白清洋卻越發得意起來,得寸進尺,還親手夾了餃子往程婧嬈的嘴邊送,恬著一張在薑民秀眼裏無比巨大的不要臉,炫耀說:“看,我是不是天才,第一次包,竟包的這麽好。”原先剛包出來的時候,瞧著還不怎麽樣,沒想到這麽一煮完,全都支支楞楞,好看起來了。


    秦副總不虧是活到五十歲的人了,這些年應該是沒少煮餃子,才能幫他彌補之前的一點小瑕疵,等迴去以後,他一定要好好表揚表揚秦副總,正好手裏還有一個項目,可以交給秦副總去主理了。


    感受到來自主子熱切滿意的目光,秦副總心虛地低下頭,隻盼著程小姐快點把那餃子吃下去,別被主子發現他偷梁換柱。


    程婧嬈怎麽可能吃別人遞到她嘴邊的東西,何況還是對她有特別心思的異性,但程婧嬈也不想新年第一天就掃白清洋的麵子,對於誰來說,這都顯得不太吉利。


    “民秀,你來替媽媽嚐嚐你白叔叔包的餃子好不好吃?”


    有著兒子在身邊,大小也是個男人,適時地當擋箭牌還是可以的,程婧嬈巧妙地偏開了頭,剛好錯過去白清洋送來的餃子,把那個空隙留給薑民秀添補。


    薑民秀是他媽的貼心小棉襖,一直都有要為他媽做點什麽的想法,這迴總算見他媽要用他,哪有不上的道理,未等白清洋反應過來,白清洋手中筷子上夾著的餃子就被薑民秀幹脆利落的叼走了。


    這迴輪到白清洋尷尬了,他瞧著空了的筷子尖,隻得‘嘻嘻’笑著,不好對著薑民秀說什麽,他還有自知之明,在程婧嬈那裏,兒子是寶,男人是草,尤其是他這種注定要纏上來的草,在沒纏到程婧嬈之前,可不敢得罪程婧嬈心裏的寶。


    他之前就打定主意走孩子路線的,這時當然不會放鬆,還對著薑民秀問呢,“怎麽樣,白叔叔包的餃子不錯吧?”


    薑民秀說不出違心誇獎的話來,他與學業上可能不聰明,與生活上去是一路磕磕絆絆走過來的,會走路就開始做家務,哪能看不出這鍋餃子被換過,要不然依著白叔叔之前包的餃子形狀,不定煮成什麽慘樣呢。


    沉默不言,總是不對的。白叔叔救過他的命,他隻好不情願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繼續保持沉默。


    未來繼子太內向,白清洋很心累,隻覺得老天爺就是來玩他的,他三十年鐵樹開花地心動一人,結果卻是當媽的油鹽不進,當兒子的頑石木訥,哪兒哪兒都不好出手,讓他幹著急沒辦法。


    陳京飛樂得看白清洋觸壁,他就是念著這裏是少管所,而他是少管所的管教,不好因私廢公,要不然他早就拍巴掌鼓掌,順便揭穿白清洋那一鍋餃子的蹊蹺了。


    有著薑民秀夾在其中,偶爾還有陳京飛借公之名,插一兩句話,直到午間聚餐結束,白清洋也沒有達到想要達到的目的,整個人挫敗之極。


    午餐結束,他下午還有事,就得走了,這個元旦他算是沒有機會和程婧嬈再進一步擦出火花了,好在程婧嬈還念著他送的那一飛機白茶花,在他和秦副總要走時,帶著薑民秀親自送了送他。


    “老秦,你說程程什麽時候能看上我的真心?”


    望著程婧嬈母子離去的背影,白清洋忍不住一聲歎息,問秦副總這個過來人,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等,而是他真得等不起了。


    他籌謀了近二十年想要做的事,眼看著機會就來了,錯過去了,不知還要再算計多久才行,他不能耽誤。


    “我看著程小姐是不急的樣子,白總你又何苦急呢,您覺得比您更優秀的男人還能有幾個,程小姐沒看上你的真心,可能會看上那些凡夫俗子遠不如您的男人的真心嗎?”


    秦副總這一記馬屁拍得老道,該講的道理也點通透了。


    程婧嬈明顯沒有談戀愛的意思,換個誰來,最後的結果都不會好。白清洋有想做的事,還不如先做事,依著程婧嬈這份固執和鐵了心要當好媽的心思,等著白清洋處理妥當要做的事迴來,估計程婧嬈這裏還是一個樣子,沒什麽變化的。


    白清洋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遠方,轉迴頭又上下看了一遍秦副總,才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


    說完,白清洋頭也不迴地坐進車裏,不遠的前方,還有一場硬仗等著他呢。


    沒了白清洋在旁邊搗亂,程婧嬈和薑民秀的耳邊頓時清靜了不少,飯後閑餘的兩個小時,是少管所安排給家長和少年們自由時間,氣氛比著之前更輕鬆活躍了,薑民秀還帶程婧嬈參觀了自己的寢室。


    少管所這種強製性管理的單位,哪怕是男孩子的寢室也打掃得幹幹淨淨,比著一般學校的男生寢室可入目得多,然後程婧嬈關心的不隻是這個,在摸過薑民秀床上的被褥,確定厚度和保暖度後,程婧嬈略微點下頭,勉強滿意吧。


    跟在程婧嬈身後看著的薑民秀,當然明白他媽是什麽意思,他不冷的,何況,這個季節裏,少管所的室內是給供暖的,暖器燒得挺好,有的時候摸上去都燙手。


    “媽媽一會兒就要走了,”時間看著給的挺多,但過得快,眼瞧著就是三點多,好像還沒說上幾句話似的,不過好在沒多久就能接薑民秀出去了,以後有都是時間,“媽媽要去香港出差,可能要留宿幾天,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下次來看你的時候,可以給你帶過來。”


    在薑民秀出少管所之前,程婧嬈還有兩次的探視機會,程婧嬈不打算因為薑民秀沒有幾天就能出來而錯過這兩次探視,她還想用這兩次和薑民秀接觸的機會,再多了解些兒子的喜好,免得以後要住在一起時,還一片空白,母子尷尬。


    如程婧嬈所料,薑民秀連想都沒想就搖頭了,她心疼地摸了摸兒子微垂的臉孔,笑了笑,“港式茶點還是蠻出名的,就是不好帶迴來,不過沒關係,等媽媽接你出來,親自過去吃就好了,噢,還有些小糖果,南方那邊的糖和咱們這邊不同,這迴迴來給你帶點糖嚐嚐。”


    “嗯,”薑民秀順從地點頭,他其實不怎麽愛吃糖,但他媽惦記他,肯給他帶,他還沒憨直到駁他媽的麵子。


    眼看著到了時間,少年們和家長們依依不舍地分別,因著人多,出於安全和紀律方麵的考慮,少年們最多可以送家長到距離少管所門口的那片廣場,再往前就不可能了,已經有管教提前駐守了。


    薑民秀也是送程婧嬈到了這裏,歡歡喜喜盼了好久,結果這大半天的時間過得比之前盼望的時候快了太多,薑民秀心裏不舒服,頭就一直低著,左手下意識地搓著棉衣角,不知道在短暫分離的最後一刻,該和他媽說些什麽。


    旁邊送別的家長和少年們,有的家長已經開始抹眼淚了,他不想看到他媽哭,本來就是不值得掉眼淚的事情,他反正還有四十幾天就能出去了,而半個月後的探視,他媽也是打算來看他的。


    程婧嬈也不知道說什麽,兒子自帶憂鬱氣息地站在她麵前,她整個人連帶整顆心都軟得一塌糊塗了,隻想把兒子狠狠地摟在懷裏抱一抱,說什麽都是頹然的了。


    母子兩個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總是那麽喜中帶悲的。


    最後,程婧嬈到底還是一把把兒子攬在懷裏,緊緊地摟了一下,才鬆開。這個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兒子,她要是再不努力摟兩把,以後能摟的機會就更少了。


    “迴去吧,別站在這兒了,這裏風大!”


    少管所門裏的這大片廣場沒什麽擋頭,下午的時候,北方又起,站在這裏簡直就是迎風刀子,程婧嬈把著兒子棉襖後麵自帶的帽子扣在兒子的頭上。


    “不,我看你走了,我再迴去,”薑民秀執拗地說完,見著程婧嬈還在看他,又說:“我等你!”


    等什麽?程婧嬈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更笑得柔和,“嗯,你等媽媽。”這次媽媽一定會把你放在手心上的。


    劉濤和他外婆也把該說的都說完,劉濤扶著他外婆走到程婧嬈和薑民秀這裏,劉濤很鄭重地向程婧嬈鞠了一躬,程婧嬈知曉他是什麽意思,但仍然快速伸手把他扶起來了。


    “你和民秀是好朋友,我照顧些你外婆也是合情理的,你一個小孩子,何必與我這麽客氣。”


    “那也要謝謝阿姨的,”


    以前,劉濤還以為薑民秀找迴媽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會隨著他媽的某些方麵提醒疏遠開來,沒想到非但沒有,反而關係更近了些。


    薑民秀的媽媽,沒有瞧不起他,更沒在薑民秀麵前說他不好什麽的,隻憑這一點兒,他就很尊敬薑民秀的媽媽了,何況薑民秀的媽媽後來知道他家情況後,還很伸援手地照顧他外婆。


    劉濤這娃懂得感恩,是程婧嬈最看重的,他還和薑民秀關係好,無論是在哪裏結下的感情,隻要孩子本質沒有劣,她是本著能拉迴來一個是一個的原則結交教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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