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蒼穹之下,陽光如此豔烈。


    耳邊是眾人的歡唿雀躍之聲,有人將手中的花朝他們擲去。這座小島上滿滿的都是人,極為熱鬧,人們興致勃勃的討論著這場盛大的婚宴。


    慕酒酒啃完手中的果子,拍了拍手。


    她望著前方那一對男女,心裏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誠然,衣著華貴的新娘,身邊目光有情的男子,這的確是很美的畫麵。


    但是她透過那朦朧的輕紗,卻覺得那女子的眼底並沒有那麽喜悅。


    大概是愛腦補的毛病又犯了吧。


    周圍有很多人在大聲說話,她也打算往前端擠去,卻感覺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


    慕酒酒皺眉,迴頭一看,卻發現是一張熟悉的臉。


    “千曉兄,你怎麽在這兒?”她笑道。


    段千曉目光掠過前方,有些懶散地說:“迴到宗門之後,得到了這邊的請帖,於是就過來了。不光是我,我的幾個師弟都在這邊。”


    說罷他指了指後方,慕酒酒看到幾個目光雀躍的青衣人。


    “我是代表我師父來的,按理說他老人家這次會親自到場——畢竟他跟避雪穀前任穀主的交情不錯,但他突然閉關,於是隻有我代勞了。”


    “你這樣說起來,我倒想起了你以前告訴我的這位穀主的故事。”慕酒酒迴想起當初在毒霧沼澤,他們一起吃烤靈獸時的閑聊。


    “其實吧,我現在的感覺挺複雜的。”段千曉望向前方,神情有些奇異。


    “你別告訴我你暗戀這穀主?”慕酒酒打量著他神色,狐疑道。


    “不是。”


    “難道是島主!?”


    她誇裝地捂住了嘴。


    “想什麽呢?”段千曉被她氣得笑了:“主要是我剛進宗門的時候,就經常聽這穀主的故事,那時候修行比較無聊,天天練劍,偶爾聽這些愛恨情仇還挺有趣的,這下對方突然結婚了,突然還有些不適應。”


    慕酒酒聽他這樣說,也忍不住八卦起來:“你說當初她的未婚夫可能沒死嗎,會不會今天來搶親?”


    段千曉簡直被他的腦洞驚呆了:“你覺得可能嗎,別說他肯定死了,即使真的像你說的還活著,這麽多年了……要是能夠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至於拖這麽久嗎?”


    “也是。”慕酒酒感慨道:“我就是小說影視看多了。”


    “啊?”


    “哈哈,沒事兒……”


    海浪不斷翻湧,遠處,有一個黑色的陰影緩緩接近,那是一個巨大的輪船。


    空氣中隱約傳來怒吼之聲,像是巨獸的咆哮,然而這點聲音順著海風,經過這遙遠的距離,也逐漸被淹沒在周圍巨大的驚喜歡唿聲下。


    ……


    等一係列繁文縟節之後,便可以吃飯了。


    慕酒酒百無聊賴的等著,目光無意間掠過人群之中的一人,突然覺得有些眼熟,可再次望去時,那人卻已經不見蹤影。


    大概是錯覺吧。


    她也不怎麽在意,過了一會兒人群緩慢朝前,向那高聳華麗的建築移去,慕酒酒已經隱約聞到了空氣中那飯菜的香氣,正要雀躍的向前,不知何時南景書出現在她的身邊。


    “跟你商量個事兒。”對方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怎麽了?”慕酒酒望去。


    “我感覺彤彤在靈植方麵挺有天賦的,我有收她為徒的打算。”


    “這是好事,我沒意見。”


    慕酒酒正愁以後行動的時候怎麽安排彤彤,她不可能每次做事的時候帶一個小女孩,這下正好。


    “我感覺彤彤的情緒還是有些抵觸,她似乎有些怕生,這段時間在島上,除了我,都不願意與其他人搭話。這件事情我也問了她,她說要等你同意才願意。”


    慕酒酒想了想道:“她以前經曆過一些不好的事,情緒有些敏感,到時候我跟她聊一聊吧。”


    “那謝謝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南景書似乎鬆了一口氣,能靜下心來做他們這一行的並不多,畢竟大多數人都是以修為武力作為最大的追求,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苗子,他可要好好抓住。


    “要去見見新娘子嗎?”南景書道。


    “行。”慕酒酒點頭,其實她對這穀主也挺好奇的。


    跟隨著對方上了頂樓,眼前有許多女眷,周圍的人說著喜氣洋洋的話。


    正前方端坐著一位女子,她的肌膚白皙,身姿清麗,透過朦朧的紅紗,依稀可見姣好的麵容。


    前方有一些人正在獻禮,看得出來避雪穀在這參加還是有些地位,周圍不乏一些名門大派的人。


    大多數人送的都是一些精美華貴的飾品或是靈器,在光芒之下熠熠生輝,光輝流轉,看得出來價格不菲。


    前方段千曉和越劍宗代表的一眾弟子也上前,他們送上的是一套靈器,並非是常見的攻擊類,而是起到保護作用的。聽說這靈器在身邊待久了還可以滋養身體,而且它雕刻很是精美,栩栩如生,完全也可以當飾品用。


    周圍有人流露出羨慕神色,慕酒酒也感慨,大宗門就是底蘊豐富。


    慕酒酒之前準備的是她在妖界買的珠玉,若是放在她們那個世界,完全能吸引女人的驚歎目光,可或許是這個世界擁有靈氣的緣故,盛產的寶石品相極好,對比之前的人,突然便覺的有些拿不出手。


    她目光一轉,拿出之前她從那個老者手中買的葫蘆,並從中倒了兩顆備用。


    很快便到了慕酒酒。


    她對上那位女子的杏眸,上前一步。


    她將裝寶石的錦盒遞給對方,然後拿出葫蘆道:“我是南景書的朋友,我知道穀主最近因為遷藤界的事情煩憂,這葫蘆裏的藥據說能夠對如今的變異情況產生一定作用,穀主可以用來研究。”


    此話一出,那女子眼裏起了微微驚訝之色。


    半響後,她溫和一笑,認真道:“有心了。”


    說罷,接過了她的物品。


    慕酒酒送了禮物便退下了,裏麵那些人她也不熟,聊不起天。晃眼間瞥到段千曉正在與一群人交談,對方此時言笑晏晏,渾身上下都有體現出名派風範。


    恍惚間想起初見他的時候,與如今沉穩的模樣大相徑庭,頓時幾分感慨。


    她百無聊賴地向窗外望去,島上的景色極好,不知何時,一艘巨大的船停靠在岸邊。


    隱約可見裏麵走出來許多人,慕酒酒心中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這麽晚了,怎麽還有這麽多賓客?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隔的太遠的原因,她總覺得他們的姿勢有些奇怪。


    然而正當她想去透透氣的時候,突然感覺一個人閃電般的躍出,慕酒酒一愣,立即後退,同時一種強烈的危急感湧上心頭——


    恍惚間她看到了一個人的猙獰的笑意,對方的眼眶微微凸出,唇邊呈現青黑之色,露出尖銳的獠牙!


    這赫然是之前所見的變異者!


    這些人怎麽跑船上來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鮮血迸射出來,濃稠的腥味彌漫在鼻尖,那人重重往後倒下,接下來,慕酒酒聽到耳邊傳來驚唿之聲。


    她抬頭一看,發現眼前一片混亂,不隻是她這裏,其他地方也出現了許多變異者。


    “怎麽迴事兒!?”


    遠處的段千曉忍不住怒罵了一句,此時他一邊出劍,一邊還要維護著身邊的女眷,滿屋的人都在驚唿,夾雜著桌子椅子翻倒的“砰砰”聲。


    穀綺雨本來穩坐椅子上,正在接納許多賓客送來的禮物,見到眼前不對勁兒,瞬間就把頭上的輕紗一掀——


    她的神情一瞬間慌亂,到底是經曆的多,瞬間便冷靜下來,身邊的護衛連忙過來要保護她,她落下一句“先保護賓客”,便徑直站了出去,直接出掌!


    以前眾人隻知她的醫術精湛,卻不知她修為也不錯。她剛揮出一掌,將身前那人劈開,便又感覺後麵有一群人襲了上來。


    這數量怎麽這麽多!?


    前方,牧懷林也應接不暇,他向來是個性情溫和的人,於靈植上造詣更多,修為方麵沒有太過突出。


    穀綺雨逐漸覺得有些吃力,她被這些變異者逼到了憑欄處,前方閃過一道猙獰的臉,正要向她咬下——


    就在這一霎那,她眼底閃過一道厲色,徑直從樓上往下仰去!


    耳邊是唿嘯而過的風聲,然而就在此時,卻又有一道人影閃電般的朝她掠來,然後抓住了她——


    穀綺雨抬頭,眼前這人的麵容並不熟悉,但是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


    她瞬間便認出了這人是誰,對方拉住她的手指清涼如冰,此刻她竟然可見他眼底的焦急。


    她一瞬間覺得荒謬,他怎麽可能露出這樣的神情?即使是在她無數次撕心裂肺的時刻,他都能帶著平靜的神情揮袖離去。


    身邊似乎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兩人平安落地。


    穀綺雨看著眼前的溫無歸,剛準備說什麽,對方卻突然皺眉,瞬間撲向她——


    她一瞬間也猛然明白了什麽,眼前隱約是兩道尖銳的光芒,一個變異者躲在暗處,角度刁鑽的衝他咬下!


    這一瞬間。


    她忘記了言語。


    幾乎是在片刻之間,那變異者就被溫無歸瞬殺,可是他的背上卻隱隱透出血跡。


    他明明可以躲開的。


    隻是那個角度,他一旦離開,她便會受傷。


    “……你瘋了麽?”穀綺雨聲音有些沙啞。


    ……


    海風微微襲來。


    溫無歸有些怔愣。


    此刻她就在他的懷中,她的發絲纏繞著他的手臂,帶起了細微的癢。


    他能聽見彼此的心跳之聲,本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姿態,剛想要放手,可是聞著那淡淡的香氣,忽然便有些舍不得。


    忽然便感覺胸口那衣襟的布料濕了,此時穀綺雨抬起頭來,那一雙杏眸已經濕透,之前精美的束發已經散落,看起來有些淩亂。


    她的神情帶著幾分憤怒,以及濃厚的悲傷。


    溫無歸目光有些複雜。


    “之前已經說好了此生不再見麵,那你為何今日又出現在這兒?你剛剛救我又是什麽意思?”


    “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再問。”


    溫無歸的聲音依舊平靜。


    穀綺雨看到他這樣子,越發惱怒,作勢想要捶他的胸口,可是一想到剛剛發生的事,頓時又有些不知所措——聽說被那些變異者所咬到的人,最開始會出現高燒中毒的症狀,接著便會慢慢失去神智。


    事到如今,她還沒有完全研製出解救的方法。


    “你不該救我的……”


    溫無歸望著她哭泣的樣子,苦笑道:“怎麽還和當年一樣。”


    不是的。


    隻是在你麵前這樣。


    穀綺雨想說,但並沒有說。


    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眼前一片模糊。


    隻聽耳邊一聲幽幽的歎氣聲,接著溫無歸緩緩道:“不必在意,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


    穀綺雨聽到這話豁然抬頭,眼底溢滿巨大的驚異之色。


    他神情依舊平靜。


    她眉心深深皺起,握住他的手腕,開始把脈。


    溫無歸並沒有抽迴手。


    他望著眼前的她,神情有些恍惚。


    記憶裏那些年少時的鮮衣怒馬,相隔多年以後,又以另一種方式重新迴溯。此時她臉上依舊是之前的新娘妝容,裙上鑲嵌著無數珠玉,流光溢彩。


    就像他心如死灰下山之時,所遇到的那個鮮活明亮,渾身都帶著光芒的姑娘。


    如今他也忘記了,那是否是他眼底的光。


    即使是這苟延殘喘的身子,明明一次次告訴自己放她幸福,卻還是忍不住再來看她一眼。


    這邊穀綺雨把了他的脈,眼底閃現凝重之色:“果然和我之前猜的一樣,你的脈象很不對勁兒,你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溫無歸不言,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手,將她臉頰邊不小心沾染的血跡抹去。


    這個動作讓穀綺雨剛剛調整的情緒頓時崩潰,她喃喃道:“……你給我看看你的傷口,以前的那些事都先不提了,我先給你療傷……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可是這麽短的時間內,她怎麽可能迅速研製出?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之前送禮時,那位少女遞給她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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