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想過他會坦白,也想過他坦白的目的,白勝男清楚的認識到,自從因政治和朝局不得不處死薛川後,自己的心已經不似從前那般柔軟,自己的思維也不再似從前那般單純和重私人感情了。


    她常常告訴自己:你可以是個壞人,但必須是個好皇帝。


    視線中她的麵上始終掛著柔和,那是季洵曾經夢寐以求的親密,也是支撐他在陳國持續遊說的動力之一。


    “思蘭,聽說你們來岷州的路上遇襲了,襲擊者是割了舌頭的黑衣人。”


    見她麵不改色的點頭,季洵繼續道,“兒時曾聽外公說過,我爺爺在位時培養的死士在外出執行任務前都會割了舌頭,我想可能有人會懷疑這群襲擊者與季國有關,或是與我有關。”


    話音未落,白勝男仰頭像局外人一樣輕柔的捏著他的下顎,季洵看不懂她的表情,也讀不懂她之所想,有些慌了,又不得不佯裝鎮定。


    屋子裏異常安靜,兩人又近在咫尺,清晰的聽著彼此的唿吸聲,看著季洵眼角的淚痣,白勝男沒有言語,就這樣看著他,直到他再次開口解釋。


    “按陰謀論說,如果想自證清白,有兩個辦法,上策是把懷疑者的眼睛挖出來吃下去,讓他親自到被懷疑人的身體裏看個清楚,下策則是把自己的身子剖開,讓懷疑者看個究竟。”


    四目相對,白勝男笑道,“你選哪個?”


    搖搖頭,季洵將她從懷裏扶起,凝著她的眸子,深情道,“我哪個都不能選,因為我既舍不得傷害你,也暫時不能去死,我隻想告訴你,現在的我根本無法自證清白。”


    白勝男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心中所想與之口中言辭如出一轍。


    你隻有一個下下策,就是賭人性,賭我會相信你。


    “我隻有一個下下策,就是賭人性,賭你會相信我。”


    山風唿嘯後會留下樹木的殘肢枯葉,雨水垂落會在湖麵蕩起點點漣漪,白勝男懷疑過季洵,直到今時今刻也做不到全部釋然,但她不想因為這次懷疑讓兩人產生太大的隔閡。


    又是一陣沉寂,季洵環著懷中的心上人,似是自語道,“套用秦國刑律,我認為刑事案件,不應該由嫌疑人自證清白,而是應該由縣衙尋找證據證明嫌疑人真的有罪,這次的襲擊也是如此。雲烽雖然行得正、坐得端,但悠悠眾口如決堤洪水,我是個普通人,無法堵住,也無法給每個人解釋。”


    修改刑律的研討中,“嫌疑人自證清白”還是“官府證明嫌疑者有罪”的舉證責任分配是季洵和左煦最大的爭議焦點,幾乎整個刑部都站在左煦這邊,他們一致認為季洵的觀點是錯的,隻有白勝男認為他的觀點值得再仔細研究。


    白勝男當日堅定的維護,不但讓季洵在刑部迅速站穩了腳跟,也讓左煦對季洵今後提出的觀點更加重視。


    “我隻想你相信我,相信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


    季洵的聲音很平淡,像一汪見魚卻不見底的深水,“如果我想,在秦宮,我有千萬個能夠除掉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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