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司徒林聽著嬰孩的哭聲,驚愕的立在原地,衛元庭叫了他幾聲才迴過神來。


    “司徒大人,陛下剛誕下皇長子,還未吩咐是否將殿下的身份昭告天下,還請左相守口如瓶。”


    司徒林木訥的點了點頭,心中有些疑問,輕聲問,“殿下的父親是季大人還是薑嚴華?”


    衛元庭聽到薑嚴華的名字有些詫異,“自然是季大人的,左相如何會想到陛下與嚴三有染?”


    司徒林沒有迴答,而是放慢了步子,眉頭擰成了鐵疙瘩,示意衛元庭看向暖閣方向。


    視線中,陛下正窩在薑嚴華的懷裏,兩人輕聲的說著什麽,像極了耳鬢廝磨。衛元庭想著陛下對薑嚴華的欣賞和惦念,有那麽一瞬間,也懷疑小殿下的父親到底是不是季洵。


    “臣恭喜陛下喜得麟兒。”


    司徒林的祝福口不應心,如今的局麵他真希望孩子的父親是薑嚴華,起碼這個所謂的大才是個名副其實的癡情種。


    “這件事暫且擱下,愛卿深夜入宮,是有什麽急事?”沒有任何人在她心裏的地位能堪比國家大事,此刻白勝男又見司徒林的臉上閃過尷尬,冷聲道,“可是前方戰事進展不順?”


    為官三十年,司徒林很少這般無措,他舔了舔紅中泛紫的嘴唇,迴頭看了一眼嬰孩啼哭的方向,又看了看衛元庭,才深深歎了口氣,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痛苦的慢吞吞道,“啟稟陛下,臣剛剛得知,季國……”


    “季國如何?”白勝男一時沒反應過來司徒林說的是季國而不是原季國,掙紮的探出半個身子,急道,“可是季洵出了事!”


    當初季洵提出去招安時,她就有諸多不情願,季國遺民始終對他歸順秦國之念有敵意,白勝男很擔心那群強種會狗急跳牆,殺了季洵自立天朝。


    “陛下,季洵沒有出事。”聽聞季洵沒有出事,白勝男懸著的心剛落下,就聽司徒林道,“出事的是您、是大秦!陛下,季洵騙了您,他……在兗州自立為皇了!”


    安心的笑容僵在臉上,季洵自立的消息如一道天雷,直轟在白勝男的身上,她緊緊抓著薑嚴華的手腕,不可置信的顫抖著雙唇,半晌才道,“哪裏傳來的消息,核實了嗎?是否為挑撥之假消息!”


    搖搖頭,司徒林抬首盯著她強忍痛苦的麵容,道,“消息是張揚將軍和常年弘將軍八百裏軍報傳迴來的,兩封軍報前後隻差不足半個時辰!他自立的消息很快就會昭告天下的!陛下,季洵騙了您!他終是沒有扛住權力的誘惑,背叛了您,也背叛了秦國!”


    “朕不信!”


    沒有咆哮,平靜的話語中沒有激昂,白勝男撐著薑嚴華的手踉蹌的站了起來,她不相信季洵會自立,更不信季洵是主動登基的。他明明承諾過,就算是死也會爬迴自己身邊,他明明這樣說過的……


    衛元庭接過軍報,快速的掃視上麵的內容,聰明如她,一時間竟不知是否該將軍報讓陛下過目。


    “拿給朕看!”


    衛元庭猶豫間,耳邊是陛下冰冷的聲音,“朕還沒退位,就使喚不動你等了嗎!”


    “陛下恕罪,臣不敢!”衛元庭忙挪動雙膝來到她麵前,雙手將軍報捧過頭頂,“懇請陛下閱後莫要動怒,萬事以身體康健為重!”


    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白勝男推開薑嚴華的攙扶,本就沒有熱度的雙腳因站在地上更加冰涼。她細細讀完兩封軍報上的每個字,隻覺眼前一黑,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床上。


    “嚴小氏,你還好嗎?”


    耳畔隻剩季洵曾經的溫柔聲音迴蕩,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白勝男忽覺胸口忽然湧出兩股熱浪,一股順著大腿流下,一股則從喉嚨中噴了出來。


    “許瀾!快來,陛下吐血了!”


    昏迷之中,雙腳不知貼進誰炙熱的懷裏,這股炙熱很明顯不屬於季洵的那份溫熱,但白勝男已不願意去猜對方是誰。


    她的耳邊始終縈繞著季洵的軟言細語,還有嬰孩洪亮的啼哭。眼皮沉重如被綁了千金墜子般,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睜不開,身體越來越冷,冷到似乎必須靠著顫抖取暖。


    “陛下急火攻心,大出血,快……快宣太醫院李太醫和黃太醫,快拿止血丹!”


    衛元庭很少見到許瀾這樣慌張,看著他還在滴血的雙手,猛地擦去眼淚,冷靜的吩咐翠竹趕緊去把所有太醫都請來後,疾步跑到宮外,翻身躍上馬背,帶兵直奔季風村,將原黑風寨村民全部押入天牢。與此同時,另譴林好率兵圍住孫先的將軍府,任何人不許出入。


    女皇生產血崩的消息被疾速封鎖,所有入宮的太醫都不許離宮,也不得將任何消息向外傳遞。


    罷朝期間,司徒林代表女皇主持政事,朝臣們旁敲側擊是否陛下已確診患了不治之症,否則為何會連夜急召所有太醫入宮,並至今不肯露麵。司徒林沒有給出正麵迴答,隻是如陛下離宮時那般鎮定的處理朝中之事,以監國大臣之身份盡忠職守。


    朝會散去,大臣們一窩蜂的湧到司徒府,希望能得到確切的消息,但卻沒有人能崩開他的一口鐵牙,就連一向被信任的萬嶽也沒有得到任何一句有用的信息。


    但司徒林越是這般嚴防死守,朝臣越是覺得女皇出大事了,有幾個按耐不住寂寞的大臣甚至暗中籌謀趁機歸順劉氏。


    白勝男生死垂危的時候,被迷暈抬上龍椅的季洵已經沒有了迴頭路,被關在金絲籠般的季國舊宮裏,季洵日日計算著白勝男分娩的日子,祈禱她千萬不要因為自己自立的消息而出什麽岔子。


    半個月前,周遠達攜季國舊臣奉上季國龍印,季洵聊表感謝的同時,也再次明確要率部歸順秦國,但這一次,周遠達等老臣沒有給他太多慷慨陳詞的機會,隻一碗“解渴茶”就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季國新君。


    周遠達以季國新君的名義,向天下發布新君登基的消息,並代替季洵作主,號召季國六十九城一統,脫離原瓜分國的統治,改迴國號為季,還於舊都兗州,定年號天佑,並把原本配合秦國攻下的陳國故土中的十八座城池分給秦國,算是感謝秦國女皇對新君曾經的幫扶、酬謝和氏對季國曾經的貢獻。


    孫先聽聞外孫自立的消息,無心戰事,率眾直奔雙城,使得已成掌中之物的燕國濱州有了喘息的機會,濱州守將趁此機會組織士兵奮力反撲,不但守住了岌岌可危的濱州,還順勢奪迴了被秦國剛剛攻占的耀州,使得秦燕兩國的戰局出現了短暫的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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