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的主子是哪一個?”


    “奴婢知道,是薛大人。”


    花卉知道自己越了規矩,隻要陛下將自己交給內廷司處置,自己絕對要被扒層皮,但想著薛大人的叮囑和往日的照拂,原本怕死的她忽然覺得死亡也沒什麽可害怕的。


    “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薛大人,奴婢才盡忠職守,如實向薛大人匯報李姑娘的情況。”


    瞧著她自以為聰明的樣子,白勝男冷笑一聲,心道,以為把薛川推出來頂罪就能逃過處罰了?她若不搬出薛川,興許自己就放過她了,但偏偏她選擇了賣主自保,這可是宮裏最忌諱的。


    “花卉,你的主子,有沒有可能是朕?”


    聽陛下這樣說,花卉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叩首磕頭,“陛下說的是,是奴婢錯了,整個大秦都是陛下的,奴婢自然是陛下的奴婢,求陛下寬恕奴婢的口無遮攔,求陛下寬恕。”


    “來人,拉出去杖責二十,送到浣衣局去反思。”


    耳邊是花卉賊心不死的求饒,大難臨頭,她甚至仍舊在攀咬薛川,稱一切都是受到薛大人的命令。惹得白勝男又以“攀咬官員”之罪加了她三十口板子。


    “這種貪生怕死又蠢笨如豬的女婢子,怎麽配服侍薛川。五十板子後,也不必送她去浣衣局惹事生非,直接多打幾板子,杖斃!”


    “陛下饒命,陛下饒了奴婢吧!”


    對花卉的哭喊充耳不聞,冷清的麵色在轉向季洵的那一刻,變的溫柔,餘光中是一個嬌小的婢女正躲在紅柱子邊,小心翼翼的望著自己的方向,白勝男覺得這個婢女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她是做什麽的,索性自己現在還不想進去見李萍萍,便對她招了招手。


    “奴婢翠竹,參見陛下。”


    翠竹,原浣衣局的下等婢女,因與冬雪曾是同鋪,感情要好。冬雪被從浣衣局調來服侍自己後,一直關照她。後來,冬雪覺得自己能在陛下麵前說上話了,便請奏陛下允許自己收了翠竹做結拜妹妹,當時,白勝男正在興頭上,便主動請纓給她們倆做結拜的證人。


    “原來是翠竹啊,怪不得朕看你眼熟,你怎麽在這呢?”


    分到珞瑛殿照顧李萍萍的婢女名單白勝男是親自過目的,她並未看到翠竹的名字。


    “迴陛下,奴婢原是浣衣局的,後來奴婢有幸與冬雪姑姑結拜,被調到內廷司。後陛下重整珞瑛殿,冬雪姑姑就讓奴婢來這裏照顧竹子、打理院子了。”


    談起冬雪,翠竹便忍不住落淚,她自小孤苦,是被舅舅賣到宮裏為奴的,浣衣局又欺生,若不是冬雪姑姑百般庇護,自己早就死在陰溝裏了。


    翠竹的傷心,也勾起了白勝男的痛楚,她起身親自將翠竹扶起,並貼心的擦拭她臉上的淚珠,輕輕將之擁入懷中,像曾經安撫冬雪那般,揉揉的撫著她單薄的脊背。


    “陛下,冬雪姑姑……”


    “冬雪已經去了,你即是她的妹妹,便到朕身邊來吧。珞瑛殿太冷清了,朕也需要人照顧。”


    “翠竹謝陛下憐惜,謝陛下憐惜。”


    翠竹的嬌小讓白勝男想起與冬雪初見的場景,瘦弱的她跪在地上受罰,嘴角卻咧著笑,活潑的比驕陽還要熱烈幾分。


    “依盧。迴頭去跟內廷司說,從今日起翠竹就到禦前侍候了,著裝配飾盡快趕製出來,別把舊的破爛拿來糊弄。還有,給翠竹收拾出一個單間暖房。”


    “是,陛下。”


    將對冬雪的偏愛、懷念和感激都轉移到麵前這個弱小的女人身上,白勝男深深吸了一口氣,接過季洵遞來的天藍色軟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走吧,去看看正主。”


    翠竹進入狀態很快,連忙抹了眼淚,起身攙著她的手臂,白勝男對她露出笑容,轉身將另一隻手伸到季洵麵前,季洵見狀上前一步,輕輕握住。


    相視的笑容,印在心間,季洵感受著她的念舊,感受著她博愛的情愫,也感受著她對自己的偏私,心裏劃過一股暖流。


    剛及門口,濃濃的藥香便衝入鼻中,看著屋內簡單的裝飾,白勝男穩著步子在婢女們的請安聲中來到內室。


    “罪奴李萍萍,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孱弱的身子跪在地上已費盡全力,左右兩個婢女攙扶才能使得她不會倒在地上,李萍萍深深的叩首,希望用最謙卑的姿態求得陛下短暫的憐憫。


    “起來吧。先帝尚且對你極好,朕也不會借機打壓你一個病女。”


    端坐在椅子上,吩咐婢女將她扶到床上躺著,白勝男想不通父親為何會憐愛這樣一個貌不出眾的病秧子。


    她曾偷偷問過母親,這個李萍萍是不是父親的私生子,母親笑著拍了拍自己的頭,溫柔的說著胡思亂想,並給自己解釋,說父親隻是心疼她多病多災又不被寵愛。但白勝男還是想不通,不被寵愛的人很多,父親為何會這般偏疼她呢?


    “李萍萍,你要見朕,有什麽事?”不想與她寒暄,白勝男開門見山道,“你父親的判令下來了,你要聽嗎?”


    李萍萍撐著身子坐在床上,平靜的搖了搖頭,她很清楚,叛國謀逆之罪是要誅九族、抄沒全部家產的,何況,父親犯了這種事,旁人躲閃還怕躲的不夠遠,又有誰敢為父親求情呢。就算有人冒死求情,父親也沒有天功可以贖罪。


    “李氏犯了滔天大罪,如何的判令都不過分。罪奴隻是可惜,陛下原本一副花容月貌的俊俏模樣,如今卻落了這樣的傷疤。”


    李萍萍憑空叩首,繼續道,“罪奴求見陛下,是有事相求。罪奴想,李氏的罪已定,我卻深受陛下隆恩可以在這裏養病,我知道不該再有奢望,但……求陛下讓罪奴跟父親見一麵吧,罪奴就快死了,可能熬不到行刑那天了,罪奴求陛下成全。”


    今晨有人來報,說花郎曾暗中來珞瑛殿看過李萍萍,除了診病,兩人還聊了些過往之事。而李萍萍見過花郎,才要求去見李瑞,其中一定是有什麽關聯。


    花郎、李瑞、李萍萍,會是什麽關係呢?


    “你為何要見李瑞?黃泉路上再相見,豈不更加親切!”白勝男斜了她一眼,毫無感情的嘲諷一句,“還是說,你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新鮮事要告訴你的父親?比如你們李家走失的裕郎有了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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