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直奔劉念的長箭,不論白勝男還是季洵都沒有出手相幫的意思,二人達成了一個共識:如果劉念連這支小小的箭都解決不了,那他這個大皇子,不過是個擺設,就算結盟也隻能是個累贅。


    劉念明知兩人要看看自己的本事,除了剛瞥到長箭的詫異,麵上笑容始終不減。他氣定神閑的喝著熱湯,讚美廚師手藝的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與此同時,長箭已距他的眉心不足半米,隻見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後,才用這塊帕子輕鬆的捏住箭身。


    “很光滑的箭,金青。”


    “奴才在!”


    “一個時辰內,我要看到這支箭的主人。”


    “是,大皇子!”


    金青,劉念的貼身侍衛,是他當年劉念從劉通手裏搶來的人。按照劉氏內廷司的規定,皇子年滿十歲就可以從禁軍預備隊中挑選自己的侍衛。劉念長劉通兩歲,劉通挑選侍衛時,他已有自己的侍衛,但那個和他關係甚好的侍衛卻在劉貴妃的刺殺中為主盡忠而亡。


    劉念為了報複,借被刺殺受驚的檔口,搶了劉通剛剛選好的侍衛,劉邕心知長子的遇刺可能與寵妃趙氏有關,隻能按住不依不饒的劉通,親自出麵將金青賜給長子,又將東海進貢的珍珠賞賜兩斛。


    而兩人爭搶金青的原因也很簡單,一是因為金青武術了得,在同齡人中乃是佼佼者;二是因為金青乃鎮國公金昌海的庶出幼子。兩人都清楚鎮國公的地位,也知道金青即便是庶出,但說到底也是鎮國公的兒子,隻要把金青拴在身邊,長年累月,就不愁鎮國公不能為己所用。


    半個時辰後,金青扛著一具屍體信步走來,三人看了一眼屍體,視線均落在金青平靜的麵上。


    “啟稟大皇子,奴才抓到這廝時,他已被殺害,奴才無能,請大皇子降罪!”


    “卿何罪之有?我隻是要你帶箭的主人迴來,並未要求必須是活的。”劉念俯身將他扶起,口吻頗為自豪,“我要求你一個時辰迴來,你半個時辰就匯報完畢,說來還是超額完成任務,我該賞你才對。”


    “奴才不敢!”


    為刻意在白勝男麵前表示寬厚,劉念不但安撫了金青半天,還主動將自己宮內的侍女賜給他為妾。


    隻是白勝男發現,在劉念說將侍女賜給他的時候,金青的眸中既有欣喜也有不安。許是他與那侍女早有私情,以為劉念不知道,卻不料劉念早就將他看的異常透徹。


    在金青看來,伴君如伴虎,劉念雖還不是皇帝,卻也是掌管自己生殺大權的主子,金青的出身再顯赫,也不過是個臣子。何況,他還隻是個庶出,即便父親有心提攜,也逃不掉進宮服侍皇子的規定。


    劉念在將軍府逗留兩日才離開,臨行前,他與白勝男又聊了聊秋日圍獵之事,白勝男笑稱黑風山野狼遍布,而男人們骨子裏的征服欲又豈能是輕易被壓下的?劉念笑著點點頭,讚賞她心思細膩。白勝男卻道,不過是被狼追咬過,怕極了而已。


    春末的風帶著絲絲暖意,目送劉念離開後,白勝男迴首正要問一問薛川的傷勢,卻見季洵正在門檻裏與他竊竊私語。她想知道兩人在說什麽,又不能過於幹涉,隻好假裝看不到,站在門口借故與依盧聊幾句勿吉族的風俗,給兩人更多交流的時間。


    白勝男聽依盧講塞外馬背上的自由生活,如癡如醉,心中盤算著秦國除壩上草原外,還應該再有一塊肥美的草原,比如魏國的唿和草原就很好。


    “陛下,臣有事請奏,還請您迴院子裏,詳聽。”


    衛元庭手中捏著一封書信,從校場的方向匆匆趕迴。


    “敬儉迴來了。”握緊衛元庭通紅的手搓了搓,白勝男心疼道,“看你手涼的,來,咱們迴去說。”走到季洵身邊,她又道,“快要迴京了,雲烽,勞煩你和薛川去校場給朕選一匹備用馬,薛川知道朕喜歡的顏色。”


    “是,陛下。”


    這幾日,薛川反複糾結是否要坦誠自己的身份,今日終於下定決心,卻被季洵攔了下來。此時兩人並肩朝著校場走去,雖為的同一件事,心中卻各自都有著惆悵。


    耳邊是忽遠忽近的馬兒嘶鳴之聲,薛川直奔一匹毛色發亮的棗紅馬,由於他的步伐太快,季洵為了跟上他便無法掩飾跛腳,來往的士兵看著他跛腳的樣子,不免心生驚訝。


    “薛兄,雲烽的話可能帶有個人偏見,但都是為了你和陛下考慮。”因為是局外人,季洵才能坦蕩的為白勝男爭取一絲溫情,“陛下非常珍視與你的感情,你雖必須考慮韓國遺民,但也請留出一絲憐憫給陛下,也不枉你們十年的相守。”


    “雲烽兄能如此坦誠,五郎銘感五內。”


    這是國破之後薛川第一次親口說出自己的小字,他看著季洵溫和的麵色,腦海中是他與陛下說笑的場景,心中除了轉瞬即逝的酸楚妒忌,隻剩祝福。


    溫順的棗紅馬任由薛川撫摸,駿馬明亮的眸子裏是蔚藍的天空,修長的雙腿卻要受製於麵前低矮的籬笆牆,再也無法在碧浪般的草原上自由奔跑。


    “陛下,常將軍傳信迴來,稱李瑞在天牢中有尋死的跡象,他懇請陛下盡快趕迴京師,親審李瑞,以免夏月宮變有頭無尾,無法裝載史冊,警醒後人。”


    白勝男不願意想起李瑞那張斯文的臉,因為隻要一想起他,就不得不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以及被活活燒死的冬雪。但他又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若想知道夏月宮變的全部內情、幫助薛川撇清關係,必須要親自見他才行。


    “好,明日一早,出發迴京!”


    “陛下,臣……臣還查明一件事。”衛元庭猶豫片刻,再抬首,澄澈的眸中已蓄滿淚水,“臣查到,冬雪姑姑並非被父母賣進宮內,而是,冬雪姑姑就是……”


    “冬雪是什麽?”


    每每聽到冬雪的名字,白勝男的心口都像被揪著般疼痛,她剛顫抖著端起茶盞,就聽衛元庭道,“臣近日提攜了一個士兵郭田,就他所言,他當年與一名叫悠悠的女子結伴從涼州入京,那年悠悠自稱十三歲,後來悠悠姑娘迫於生計入宮為奴。悠悠姑娘入宮後給郭田寫過一封信報平安,述稱其被分配到了浣衣局,且內廷司為了克扣她的賣身銀錢,將她記錄為被父母賣進宮內,並給她取名冬雪。陛下,冬雪姑姑極有可能就是常將軍失散多年的親妹妹,悠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婦得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地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地江並收藏夫婦得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