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思蘭嗎?”


    剛跨過門檻,耳邊就傳來了陌生卻親切的男人聲音,白勝男微微揚起嘴角,心道,這個劉念表兄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竟真的長了一副七竅玲瓏心,等下自己見招拆招不知能否勝他半子。


    “是我,念表兄。”


    語氣中也洋溢著熱切,白勝男看了一眼身邊的季洵,眼神交匯的那一刻,她的心裏多了幾分溫柔和堅定。


    其實在帶誰來見劉念的問題上,她思慮了很久,最後選擇季洵一是為了讓劉念知道他還活著,並暗中保護;二則是想趁機打破與他的冷戰。她不願意再和他不冷不熱的相處,不知道為什麽,不再溫柔且刻意疏離的季洵讓她覺得很難受。


    “思蘭,好久不見,上一次見你還是在舅舅的壽宴上,一晃十年,你已成為一國之君,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劉念打量著備受摧殘卻仍舊堅強的白勝男,打心底裏為她能夠重返秦國高興。於公,秦國尚在白氏宗室手裏能為他壯大母家勢力,劉通不敢因他沒有軍權而輕舉妄動;於私,他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宮中生活又滿是爾虞我詐,他希望能有個血脈相連的姊妹,能夠偶爾聊幾句貼心話。


    爭奪皇位的路上滿是血腥,劉念卻不是個沒有血肉之人,他想要權力,卻不願用親情和親人的血肉鋪就權力之路。多年來,他始終想要一個能夠交心的家人,哪怕是用利益維係,也好過那些隻為了從自己手裏得到權勢的朝臣。


    而他自小就喜歡母親口中這個聰慧伶俐的表妹,若不是母親說她入宮會有危險,自己一定求父親讓她到宮中常住。如今,表妹成為一國之君,他更需要這個親人。當然,他堅信表妹也同樣需要自己的幫扶。


    “一晃十年了,表兄也更風流倜儻,不知要迷死多少世家貴女。”白勝男坐到他對麵,寒暄道,“姑姑還好嗎?秦國的宮變,沒有連累姑姑和表兄吧?”


    搖搖頭,劉念深深吸了口氣,哀傷的撫摸她臉上的疤痕,“思蘭,是表兄無能,攔不住劉通和李瑞的暗中勾結,害你受苦了。”


    “兄長別這麽說,是思蘭自己識人不清,若非兄長保護,思蘭也活不到今日。”


    即便十年未見,終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劉念的手剛落在她的臉上,白勝男心中那抹本已撫平的傷疤竟又錐心刺骨般疼了起來。


    而白勝男那一聲‘兄長’也重重敲開了劉念防備的心,隨著她苦澀的眼淚滴落在手背,劉念起身快步走到她麵前,並溫柔的將她擁進懷中,輕輕安撫,一遍遍的寬慰,一遍遍的說著抱歉。


    久違的親情短暫融化了兩人心中的堅冰,白勝男害羞的擦了擦眼淚,拉著他坐到窗邊的軟榻,相視一笑。


    “兄長,你這次來劉通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躲著他的。不過想要躲過他的耳目,可是不簡單。”劉念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餘光中見有旁人,連忙停止了動作,“思蘭妹妹,他是誰?”


    “兄長說他?思蘭說出他的來曆,你可別驚訝哦。”白勝男故弄玄虛,將關好的門窗又檢查一遍,才拉著季洵來到軟榻邊,在劉念探尋的目光中鄭重道,“兄長,這是季洵季雲烽,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摯友。雲烽,這是我表兄劉念劉伯坤,劉氏的大皇子。”


    “季洵拜見大殿下。”


    “季國皇儲免禮。”劉念仔細將季洵打量幾番,略帶震驚,“當年都說你和孫元帥死在了黑風嶺,我母親卻私下與我說你福大命大,一定還活著,如今得見雲烽兄,真是一表人才,天造英才。”


    季洵聞言,笑著擺擺手,表示不敢當如此美譽,“借貴妃娘娘吉言,雲烽和外公才能在黑風嶺死裏逃生。時隔多年,大殿下還能記得雲烽,真是雲烽之榮幸。”


    屋內的三個人,都與皇位有著千絲萬縷的連係,說起正事來也不必多費唇舌。劉念見白勝男沒有讓季洵離開的意思,當即明白她是要重用季洵,但想著兩人指腹為婚的婚約,又不免擔心兩人聯手後會對劉氏不利。


    他轉念又想,日後如何,是日後的事,若自己無法擊敗劉通登上皇位,劉氏江山如何,也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了,畢竟一個死人又能有什麽氣壯山河之舉呢!難不成還能引百鬼、招陰兵幫劉氏守著河山嗎?


    “兄長,此番將雲烽引薦,是有個不情之請。”白勝男笑著為之斟滿茶盞,似是與兄長撒嬌般俏皮道,“雲烽身份特殊,劉通又暗探遍布中原,他的身份很難徹底瞞住所有人。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加之與我在一處,劉通此次沒有扳倒我,一定會蓄勢待發,將矛頭轉向雲烽。還請兄長能夠盡力幫我保護雲烽與孫元帥。思蘭一定竭盡全力幫助兄長登上劉氏皇位,並與劉氏修百年之好。”


    自白勝男引薦季洵,劉念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他隻是不知道這個季雲烽在她的心裏有多重要,是否值得自己傾盡全力去維護,但礙於季洵在場,也沒有辦法挑明追問,隻是含笑點頭算是應下。


    “兄長之諾,思蘭如獲至寶!”


    白勝男想著自己落難時劉念的暗中相助,心中再次翻滾著感動。雖然李瑞當初投靠的是劉通,但劉氏皇位未定,也不敢不買大皇子劉念的麵子,也正是劉念的幫助,自己才沒死在天牢裏。


    同時,也正是因為劉念在朝堂上的極力要求,劉邕才下令將自己押送劉氏京城受審。路上也是劉念讓押送官格外照顧,自己才免了許多虐待。也正是押送官的格外照顧,自己才有了半路逃亡的機會。劉念的這份恩情,她始終記得,不會忘。


    “兄長此番前來,思蘭很感動,若思蘭有什麽能為兄長分憂的,還請兄長不要客氣。”


    兩人在血脈上是兄妹,在國別上也是對手;在如今局勢中是友人,今後也可能是相殘的敵人。政治之中,永遠不會有永恆的朋友,哪怕是一奶同胞,隻要利益相侵的足夠嚴重,也能反目成仇。白勝男也好,劉念也罷,都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白勝男不相信劉念隻是作為兄長來聊表安慰的,他能夠冒險前來,一定是有必須親為的大事。而能在劉念心中稱為大事的,隻有掀起劉氏王朝繼位人之間驚天波濤。


    韓國遺民李瑞發動宮變,攪動秦國根基,乃是天下諸國都關切的大事。而在這個檔口能夠掀起劉氏皇子間波瀾的,隻有傳聞中的韓國皇子是否真的活著,活著的又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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