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古老無比的氣機的盤古幡,卷成旗槍模樣,出現在玉清元始道人的手中,洋溢著玄妙莫測的氣機,叫這天地之間的一切生靈,都是忍不住的將目光落到這盤古幡上,佘鈺,亦不例外。


    玉清元始聖人不言不語,隻是輕提手中的盤古幡,然後往前一送。


    天地之間,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是連天地元氣,都沒有絲毫的變幻,但在遠遠的看著這一戰的太乙道君們的眼中,天地,都徹底的傾覆了。


    那卷起來的盤古幡,在佘鈺的眼前,飛快的放大,佘鈺的眼前,日月星辰等等所有的一切,盡皆堙沒,他所見所觀所感,唯有那在自己眼前飛快的變大的卷起來的盤古幡。


    佘鈺渾身上下,都是被封凍了起來,對於這當頭而落的一幡,佘鈺找不到絲毫抵抗的方式,不,不是找不到抵抗的方式,而是他的腦海當中,根本就不曾生出過抵抗的念頭來,又或是說,這反抗的念頭,僅僅隻是在他的腦海當中迴響,但他的四肢,他的經絡等等,在這一幡搖落之際,就已經是和他的念頭,他的思緒徹底的隔斷開來,是以,在其他人的眼中,這一幡落下的時候,先前強橫不可一世的佘鈺,就恍若是被徹底的奪了心智一般,呆若木雞的立於戰車上,任由那長幡當頭落下。


    “這就是大羅聖人麽!”佘鈺感慨著,長幡的影子,在他的麵前,飛快的擴大,長幡上,細小而又繁複的紋路,也是依稀可見。


    佘鈺的目光,沿著這長幡緩緩而動,然後,佘鈺的心髒,陡然一震,如同雷霆一般的聲音當中,佘鈺渾身上下的血肉,重新的流動了起來,強絕無比的怒意,亦是在一瞬之間,貫穿佘鈺周身上下,令佘鈺從那恍惚的狀態當中,清醒過來。


    佘鈺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這長幡的頂端,有一道淺淺的劍痕,和當初佘鈺在那無歸絕地的循環之內所見的,沒有絲毫的差別!


    隻是,當佘鈺清醒過來的時候,這盤古幡,已經是距離他眉心不到一尺,他手中的蛇牙戟,已經來不及迴援。


    而佘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張,如同認命一般,其左手往下一錘,按著身下戰車的一角,然後戰車當中,佘鈺的麵前,半截滿是鏽跡的寬廣殘劍跳了起來,劍柄和劍身的連接處,剛好是擋住那盤古幡的來勢。


    隻是一個刹那,這一柄殘劍,就己經崩碎化作齏粉,但這一個刹那的時間,對佘鈺而言,已經足夠。


    當那殘劍崩碎之後,佘鈺已經是駕馭著戰車,順著那盤古幡的來處,往前突進了三十丈。


    “真的是你!”佘鈺壓下聲音,言語之間,似乎是理所應當,又似乎是早有預料,又似乎是不可置信……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團,無從分辨。


    沒有等元始玉清聖人有所迴應,佘鈺手中的蛇牙戟,就已經是帶著無匹之勢,朝著麵前落了下去。


    佘鈺的背後,無數的殘念浮現出來,飛快的崩碎,化作一枚一枚的印記,將佘鈺手中蛇牙戟上的符文,一枚一枚的點亮。


    “聖人素來不喜妖族。”


    “今日本聖便告訴聖人,天地之間,何物為妖!”


    “故此一戟,名之為,妖!”


    “起於生,至於死!”


    “請聖人品鑒!”


    佘鈺的聲音響起,這是他所能擊出的,最為巔峰的一槍。


    這一槍當中,從他幼年時的玩樂,再到重振古蛇一族的艱辛,再到長夢方醒之後的迷茫……


    初見女媧和伏羲之時的欣喜,以及和太一等人,立下妖族……


    更有那大破滅之前,殺上天神山的無畏,以及此時,打上昆侖的決絕。


    他自出生一來,種種的種種,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戟當中展現出來,燃燒著,化作長戟的月牙處,那無可抵擋的鋒芒。


    “天生萬物,有靈者為妖!”冥冥當中,有頌唱聲響起。


    初時,僅有東皇太一一人的聲音,但隨後,這聲音便是層層疊疊,最後,整個天地當中,都是這同樣的聲音迴想起來,綿延不絕,震徹萬古,連那時光長河的命運長河當中的水聲,都是被這層層疊疊的聲音徹底的遮蓋過去。


    那浩浩蕩蕩的妖字,順著時光長河,順著命運長河,從現在,一直蔓延到未來。


    頌唱聲當中,佘鈺背後,那無數戰魂殘念崩碎的趨勢,越發的不可抑製,而佘鈺手中長戟上的鋒芒,也是越來越灼目,叫人無法直視。


    當佘鈺背後,三千天蛇兵亦是顯現出來,融於這一戟之內,佘鈺的身形,也是變得枯敗的時候,這一戟的威勢,亦是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絕巔。


    那耀眼至極的光芒,在這繼續綻放到極致之後,便是陡然一轉,化作最為深沉,最為不可捉摸的幽沉虛無,這幽沉,這虛無,已經是幾近於那真正的,無!


    這是徹徹底底的超出了大羅的一戟。


    是從佘鈺的一生,從妖族的曆史當中熔煉出來的極致的一戟。


    這也是徹底的超脫出了佘鈺掌控的一戟。


    一戟落下,不是佘鈺在控製手中的長戟,而是掉了過來,是這長戟,在抽取著佘鈺的一切,想要綻放出自己的光芒來。


    這一戟之後,天地無數生靈的腦海當中,乃至於無數史料的記載當中,佘鈺的名字,一點一點的消散。


    察覺到了這一點之後,佘鈺也是幹淨利落的放棄了想要掌控這一戟的想法,反而是更加決絕的燃燒著自己的一戟,令那長戟上的虛無,越發的幽沉,越發的黯淡。


    這一戟所針對的,不僅僅是玉清元始聖人,同樣也是針對這天地但那個,除開女媧之外的其他四位大羅聖人,更是針對這天地當中的,每一個妖靈。


    是以,這一戟落下,整個天地當中的一切,洞天福地,山川河流,乃至於聖人道場,都似乎是化作了那名為‘妖’的洪流。


    雖然這一戟已經是超脫出了佘鈺的掌控,但佘鈺並不擔心,這一戟不會命中自己的目標——這一戟朝著玉清元始聖人而落,而在玉清元始聖人的背後,是玉虛宮,是昆侖山。


    若是玉清元始聖人有心要躲,那自然是能夠躲得開的,但這玉虛宮,這昆侖山,在這一戟之下,絕對不會立於這天地之間。


    是以,玉清元始聖人,隻會硬接這一戟。


    這是他身為大羅聖人的驕傲。


    “妖族最後的餘暉?”就如同佘鈺所預料的那般,當那冥冥之中,大羅的界限在佘鈺的感知當中,佘鈺的崩碎之際,佘鈺手中的蛇牙戟,以及玉清元始聖人手中的盤古幡,亦是觸碰到了一切。


    “叮!”的一聲之後,這天地之間的一切,都是開始崩解,從最基礎的天地元氣開始崩解。


    “大羅聖人,那又如何!”佘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的消失在這天地之間,恢弘無比的力量,從那長幡蛇戟交錯的地方開始,順著那蛇牙戟,一路蔓延到佘鈺的周身,將佘鈺周身的血肉,骨骸,乃至於意識,都徹底崩碎之後,餘勢不減的,往那北俱蘆洲落去。


    這位玉清元始聖人盛怒之下的一戟,非但是將佘鈺給徹底的抹去,更是要將那北俱蘆洲,將這天地當中妖族留下的最後的痕跡,給一並抹消。


    同一個刹那,天地當中,有神鳥的啼唱響起,龐大無比的陰影,自混沌而來,轉瞬之間,就將整個洪荒天地,徹底的籠罩於那陰影當中。


    妖師,師北海。


    在那啼唱聲響起的時候,整個北俱蘆洲當中,一處又一處的絕地,都是在這一刻,徹底的活了過來,無數的絕地,在師北海的主持之下,化作一個龐大無比的法陣,法陣的中心處,是悠悠的混沌。


    在這法陣成型的刹那,那半鵬半鯤的絕世大妖,亦是張口一吞,於是那源自於玉清元始聖人的一擊,便是被師北海吞下,然後洞穿了師北海的髒腑,繼續往那北俱蘆洲落下。


    隻是,在這麽一遭之後,這一擊的落點,卻已經是從整個北俱蘆洲,變成了北俱蘆洲上,那法陣最中心的那一團混沌處。


    沒有任何的停滯,那悠悠的混沌就已經是被破開,而在那混沌被破開之後,所顯現出來的,卻是另一方天地。


    屬於妖族的,山海天地。


    蒼茫而又充滿了野性的氣息,從那山海天地當中傳出來,化作一縷一縷的光芒,裹挾著無數的妖靈們,往那山海天地而去。


    見此,昆侖山中,那位玉清元始聖人,也是忍不住的一愣,然後感慨出聲。


    “真是好籌謀!”


    “連本聖人,都在你們的算計當中!”


    “不愧是和太一並稱的妖族王者!”對於這變故,玉清元始聖人,沒有絲毫想要補救的行為,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妖族借用自己的一擊餘勢,洞開兩個大天地的界限,在將北俱蘆洲當中,所有的妖靈們,都接進那山海天地之後,在由那一隻遮天蔽日的鯤鵬,以無匹的偉力,推動著那一處山海天地,在混沌當中遠行。


    “天生萬物,有靈者為妖!”昆侖山中,身形飛快的變得透明的佘鈺亦是轉身,看著師北海推著那山海天地遠行,然後將目光,落到了天庭,落到了淩霄寶殿處。


    淩霄寶殿前,有神女著水雲相間的秀衣,懷抱神鏡而立,鏡子當中,有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看不真切。


    幡、戟交接的餘波,在昆侖山中肆虐著,不知是基於什麽考量,這位玉清元始聖人,隻是安安靜靜的端坐於玉虛宮前,麵帶惆悵之色,任由那餘波在這昆侖山中肆虐。


    整整七日之後,那餘波,才是徹底的消散,而整個昆侖山中的勝景,在這餘波消散之際,亦是蕩然無存,一眼望去,盡是那光禿禿的山石,還有縱橫的溝壑。


    在這餘波之下,唯一還保存完整的,隻有那一座玉虛宮。


    而在玉虛宮前,距離玉清元始聖人不到七尺的地方,半截滿是鏽跡的朽敗戟鋒,斜斜的紮進玉虛宮前的石板上,在風中嗚咽作響,那浩蕩恢弘的戰車,乃至於曾經那手持長戟,橫絕於世的人,都已經是不見了蹤跡。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身鵝黃衣衫的大羅聖人女媧,從混沌當中款款而來,一步步的停在那戟鋒處,然後將這戟鋒捧起,麵帶悲戚之色的離開。


    在那戟鋒被女媧捧起的刹那,哢擦的一聲響起。


    眾人皆是循著那聲音而去——在那聲音的來處,這昆侖山的一角,那名為麒麟崖的勝景,緩緩崩塌。


    “終究是在這昆侖山上,留下了一個印記!”恍惚之間,似乎是有得意的聲音,在這天地當中響起。


    而玉清元始聖人,則是沉默著,在女媧離開之後,同樣轉身進了那玉虛宮中,沒有人注意到,這位玉清元始聖人左手的袖口處,有一抹嫣紅,不知是源自於誰。


    ……


    “這就是,妖麽!”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淩霄殿中,那雲水衣裳的神女,才是懷抱銀鏡緩緩而去,銀鏡當中,似乎是有這疑惑而又釋然的聲音響起,隻是很快,這聲音,就消散於那神女的腳步聲,以及籠罩於整個天地當中的雨聲當中。


    “送陛下!”


    天河當中,同樣有聲音響起,然後那環繞於整個天宮,貫穿於無窮星海的天河,轟然崩塌,一十二個一元重水的源頭處,無窮無盡的一元重水,沿著那天脈,淋漓而下,隻是頃刻,就已經是籠蓋了整個洪荒天地,將整個洪荒大地的水脈,徹底的擊穿,然後沉沒到水脈的最底下。


    那杳杳不可見的浩蕩天河,在這一刻,似乎是和整個洪荒大地,都連為了一體,隨時都要傾瀉到這洪荒天地一般。


    ……


    紫霄宮中,自道祖傳道以後,六位聖人再度聚首於此。


    “天帝不可缺位。”紫霄宮中,鴻鈞道祖高坐於上首,看著下方六位大羅聖人。


    六位大羅聖人當中,三清居於一側,接引和準提,亦是居於一旁,獨獨女媧聖人,形單影隻的端坐於另一側,一臉的漠然,對鴻鈞道祖的言語,絲毫不願意搭理。


    餘下的五位聖人,也是毫不在意,隻是一個個的,都是為那天地之位爭辯起來。


    你說我門下的弟子初出茅廬,沒有經驗……我說你門下的弟子私心過重,不夠公正……


    到如今,天帝的尊貴,已然是為人所盡知。


    洪荒天地當中,亦是隻得玄門與人族,這意味著,天庭一旦重建,那這天帝,自然就是統禦天帝當中的一應權柄——這是曾經的天庭,望塵莫及之事,甚至,如今的天庭權柄,比起曾經的天庭而言,來的愈加的威嚴。


    曾經的天庭,統轄之地,隻得大半個洪荒,但如今的天庭統禦之地,卻是整個洪荒天地,以及一小半的魔界天地和一小半的幽冥天地。


    這也即意味著,無論是誰,隻要有能力坐穩那天帝之位,則必然是大羅在望!


    是以,麵對著這實實在在的大羅之機,幾位聖人,自然是誰也不願意退步,都想著讓自己的門下先坐上這天帝之位,以求那大羅之機。


    “聖人爭執不下,不如,考慮一下本皇如何?”幾位聖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一個聲音,在紫霄宮門外響起,然後一個穿日月袍的道人,緩步而入,然後對著幾位聖人一禮。


    “本聖,倒是以為不錯!”紫霄宮中,一臉漠然的女媧,緩緩的睜開雙眼。


    “九頭氏!”片刻之後,其他的五位聖人,看著來人,目光當中也是露出了奇異的神色來。


    “萬古之後,你居然歸來了?”


    “九頭氏?”


    “不,本皇昊天。”這道人說著。


    “餘自問,這天帝之位,天地之間,除開六位聖人之外,沒有人比本皇更合適了。”


    “你們以為如何?”紫霄宮中,鴻鈞道祖也是如同厭倦了幾位聖人的爭端一般,開口道。


    “可!”幾位聖人,相互對視一眼之後皆是出聲道。


    “故……帝以為呢?”雲台之上,鴻鈞道祖再度垂下目光,聲音含糊,隱去的那個字,既好像是‘天’,又好像是‘妖’。


    “善!”杳杳冥冥之間,有聲音響起,而這位不請自來的昊天道人,亦是朝著那冥冥處,遙遙半禮。


    全書完!


    ………………………………………………………………………………………………………………………………………………………………………


    這書就算是完了,妖族的時代,從妖族出現開始,構建天庭的時候,妖族達到鼎盛,天庭崩滅的時候,妖族就算是走到結局,昊天帝的存在,算是最後的一個交代了。


    洪荒體係當中,昊天帝是鴻鈞道祖身邊的童子,但問題在於,昊天帝雖然說沒有什麽戰績,然而封神一筆,卻是劍指聖人,幾乎是將道門給擼了個底朝天,這樣的昊天帝,說是童子出聲,個人覺得實在是不合常理。


    天地當中,有這氣魄,有這權謀手段的人,而且在登場之前聲名不想的人,思來想去,也唯有於冥冥當中,重歸天地的上古人皇了。


    當然,封神之後,昊天帝莫名改作玉皇大帝,天帝權柄四散,幾乎化作道佛傀儡,這或許就是聖人對天庭的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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