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鈺不語,隻是搖頭。


    想要知曉女媧此時狀況的,又豈止天帝俊一人。


    準確來說,佘鈺自己,以及這天地之間的所有人,都對女媧這位大羅聖人,充滿了好奇心,更是迫切無比的,想要知曉女媧此時的狀態,以及想法。


    好不誇張的說,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女媧,就是這天地之間當之無愧的真正的主宰。


    甚至,隻要她願意的話,這洪荒天地當中,從此以後,都不會有新的大羅聖人出現——就如同太乙道君的道場當中,不會誕生出新的太乙道君一般,大羅聖人的道場當中,也不可能誕生出另一位大羅聖人來。


    佘鈺絕對相信,女媧有著將整個洪荒天地,都化作她道場的能力。


    而她之所以不曾這麽做,顯然,隻是因為她自己不願意。


    也正是如此,這一聲大羅聖人,這天地當中的無數修行者,眾多的太乙道君們,才是喊得如此的心甘情願。


    “真的聯係不上!”看著天帝俊喊不掩飾的懷疑之色,佘鈺也是苦笑了一聲。


    天帝俊真的是一個極其有魅力的人,這種懷疑的姿態,換了其他人,隻怕佘鈺早就翻臉而去,但偏偏,天帝俊臉上露出的這種神色,卻隻叫人覺得坦誠無比。


    “連血脈之間的聯係,都斷掉了。”佘鈺雙眼當中,陰翳之色,一閃而過。


    縱然是那無邊混沌,都不可能湮滅掉他們之間同出一源的血脈聯係,是以,佘鈺很是懷疑,女媧已經離開了這一片混沌天地,去往了那絕對之無當中。


    “怎麽,天帝陛下是有什麽要緊事麽?”佘鈺問道。


    “確實是有一些相當緊要的事,想要同女媧聖人印證。”


    “不過,既然聯絡不上女媧聖人,那也隻能就此作罷了。”天帝俊言道,臉上,同樣是露出了一抹陰沉。


    少頃之後,天帝俊搖著頭,臉上的表情,也是化作了無奈的模樣。


    但盡管如此,天帝俊也絲毫沒有想要和佘鈺以及太一兩人分享他那心事的想法。


    “不是我不願與二位溝通此事,實在是此事的幹係,過於重大。”


    “非女媧聖人不能印證。”


    “餘者,除開憑添煩惱之外,別無意義。”看了一眼佘鈺和太一,為了避免兩人多心,天帝俊也是解釋了一句,然後身上的氣機,稍稍的展露出一絲來。


    感受著這氣機,佘鈺陡然一驚,幾乎是要站起身來。


    這氣機,雖然還比不得佘鈺在女媧和鴻鈞道祖身上感受過的大羅的氣機,但卻也遠遠的超出了太乙道君的界限。


    佘鈺可以感覺得到,天帝俊身上這一縷氣機的本質,已經是遠遠的超出了自己,佘鈺不由得咋舌。


    不僅僅是佘鈺,旁邊的東皇太一,亦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才短短三千年而已!


    天帝俊誕生,僅僅隻得三千年。


    但就是這短短的三千年,天帝俊不但已經養好了傷勢,更是將自己的功行,推進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一個將這天地當中,所有的太乙道君都遠遠甩在身後的地步。


    這是什麽樣的天資和才情?


    “二位誤會了。”看著太一和佘鈺臉上的表情,天帝俊哪裏還不清楚他們兩人此時心中的想法。


    “隻是權柄所至而已。”天帝俊解釋道,其身上逸散出來的那一縷氣機,也是在佘鈺和太一的麵前一點一點的展開,而在這氣機的最核心處流動的,赫然正是那屬於天帝的權柄。


    “雖然借助這天帝的權柄,我能夠發揮出超過太乙道君的力量,但這力量,卻也超出了我的承受極限。”


    “以我如今的力量,最多隻能堅持十四個彈指,十四個彈指之後,若是還不撤迴這力量的話,我的肉身乃至於元神,必然會因為這力量而崩解。”天帝俊緩緩的道。


    他必須要將自己力量的上限給兩人說清楚,否則的話,下一次的戰鬥,佘鈺和太一,很有可能會因為錯估他的力量上限,導致戰局發生傾斜——至於說戰鬥的目標,如今的天庭,依舊是舉世皆敵的局麵。


    魔界,巫族,以及那些大大小小的宗派,無一不期望這天庭的墜落,若非是有著女媧這位大羅聖人的威懾,隻怕在三千年前,這天庭,就已經徹底的傾覆了。


    “看來你果然更適合做這個天帝。”感受著這浩蕩無比的天帝權柄,太一不由得感慨一聲。


    天帝的位置,他也是坐過的,天帝的權柄,他也是執掌過的,但這天帝權柄在他手中的時候,卻遠遠不曾有如今的威勢。


    “道不同而已!”天帝俊笑著道。


    “你們兩位,雖執掌權柄,但卻並不執著於權柄,亦不為這權柄所限製。”


    “但我不一樣,我畢竟是因這權柄而生。”


    “在發揮這權柄最極致的威能的同時,亦受這權柄所限製。”


    “好了,不說這個了。”天帝俊搖了搖頭,然後坐直了身形正色道。


    “此次邀兩位前來,卻是有一樁大事。”


    “陛下請講。”見此,佘鈺和太一,也都是擺正了姿態。


    “人祖孱弱,但卻又為萬族之基。”


    “故人族繁衍生息的狀況,攸關天地。”


    “是以,在千年之前,天庭變亂勉強平定之後,就派出了諸多神隻,調控風雨,維馭時節,以保證人族的生息繁衍。”


    “但隨著宗派蔓延,仙人越發的不受控製。”


    “時常依仗神通,應人族各部落所求,唿風喚雨,幹涉降水等等。”


    “這本是一樁好事,這些仙人,亦本是好意。”


    “然而這天地之間,自有秩序,降雨的多少,降雨的麵積等等,都是欽天監根據整個洪荒天地的總體狀況,考量了地質,陽光,河道,乃至於水霧循環等等因素,苦心孤詣才計算而出。”


    “縱這天地之間,偶有幹旱洪澇,卻也都在天庭的把控當中,從來不曾對天地各族,造成毀滅性的損傷。”


    “但這一點,那些宗派仙人,又哪裏知曉。”


    “他們祈求風雨,解除一地幹旱等等,看似解民於倒懸,救苦救難。”


    “但實際上,這天地之間雨水的總量,自有定數,此間多了,那別處,自然就少了。”


    “本來是數地之人,皆可同生,但此事一起,那必然就有一地,化作絕域。”


    “除此之外,又有多出來的雨水不能及時輪轉天地,積於一處,以至於洪澇等等。”


    “隻是凡人無知,卻又往往將此事,歸咎於我天庭。”說到這裏,天帝俊也是忍不住的歎了口氣。


    “唯有嚴峻刑罰了!”沉默片刻之後,佘鈺便是出聲道,“雖然隻是治標不治本,但也隻能如此了。”


    修行者仰仗神通,操弄風雨,是無法禁絕之事,縱是在三千年之前,天庭最為鼎盛的時候,都沒有能力令所有的修行者,不得隨意祈弄風雨等等,更遑論現在。


    當然,在那一場寂滅之戰以前,這天地之間的生靈,也不似如今的人族這般孱弱,是以,縱然偶有風雨失調,也不至於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但是,時代,畢竟不同了。


    “再者,天帝當發諭令明示各大宗派,禁絕此事。”


    佘鈺沉吟了一下,然後繼續出聲。“除天河水軍鎮壓魔界不可輕動以外,一應大軍,悉由天帝調動。”


    “若有宗派再犯,可起大軍滅之!”


    “如是者數次,當可警醒眾仙。”佘鈺的聲音當中,帶著凜然無比的森寒。


    雖然現在的妖族大軍,因為各大妖帥都在休養之故,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時刻,但要鎮壓大地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宗派,卻也依舊是綽綽有餘。


    “此法治標,卻不治本。”


    “若是長此以往的話,必成心腹之累,我天庭大軍之力,隻怕也是因此會有一大半不得抽身。”


    “最重要的是,若是長此以往,隻怕天庭在眾生眼中,與邪魔無異了。”天帝俊苦笑著道。


    這種攸關天地的整體調控,是那些天仙們所不能理解的,天庭由此而來的種種舉動,都會被他們視之為天庭對他們的忌憚鎮壓,而那些茫然無知的人族,亦是隻會將他們的怨恨,歸咎於天庭。


    他們有哪裏想得到,他們今次所承受的足以滅絕部落的洪澇等等天災,都是因為他們頂禮膜拜的那些上仙們,日積月累而來。


    “所謂夏蟲不可語冰。”


    “我等有如何能期望那些天仙們行事,會有我等這般的考量!”


    “神仙,天仙,雖同屬仙道,但卻終歸是截然不同。”


    “休說天仙,便是我等神仙,又有多少能夠明白權責之重?”言語之間,太一也是想起了從妖族東遷開始,一直到現在所經曆的種種,情不自禁的,就感慨了起來。


    “若是叫那些天仙,也體驗一番神仙權責呢?”感慨之際,一個空靈無比的聲音,在這天帝宮當中響起,西王素月,托著那一輪銀鏡,緩緩踏進這帝宮,提出了一個莫名的提議來。


    “若是這樣的話,想來,這些天性散漫,不服管束的天仙們,也當是知曉輕重了。”西王素月臉上,還有著一些蒼白,而在這蒼白之間,似絲毫不加掩飾的嗔怒。


    顯然,這千年來,這位洪荒女神之首,被那些散漫的天仙們,煩得不輕——這些天仙們造成的後果,那些尋常神隻們難以收尾,自然而然的,就會通過種種途徑,找尋到這些女神之首的身上,祈求她的幫助。


    “恐非是易事。”天帝俊搖了搖頭。


    神仙和天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選擇,神仙承載眾生而行,天仙卻是無拘無束,想要令那些天仙們,舍棄自由,去背負那些重擔,隻怕這些天仙們,不會如他們的意。


    更何況,作為天仙之首的三清道人,也不可能坐視天庭強令那些天仙們,舍棄天仙道,轉修神仙道。


    “天帝你執掌權柄,想來將這虛無之權柄凝結做實質,應當不難。”


    “而天仙和神仙,就本質而言,區別也就在於這權柄而已。”


    “若是有天仙能夠得到這權柄的凝結憑證,那以天仙之身,行神仙之權,也並非不可能!”


    西王素月緩緩的道,在其言語之際,佘鈺,天帝俊,以及東皇太一的臉上,都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至於說這些天仙們願還是不願,這豈由得他們?”


    “天庭執掌天地一應權柄,生靈修行,同樣在天庭管束當中。”


    “天帝隻需以無上權柄,於修行者登仙之際,再設一劫。”


    “非過此劫,不得成仙。”


    “而想要過此劫,就非得以神仙權柄,走上這麽一遭。”西王素月繼續說著,看得出來,對於這個提議,西王素月已經有了相當完善的考量。


    等到西王素月說完,佘鈺三人的目光,都是亮了起來。


    “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天帝俊長笑一聲。


    “此法卻是長治久安之法。”


    “不過天地更易,非比尋常,我等稍有動作,必然會驚動無數修行者。”


    “是以,在此之前,卻依舊是須勞動大軍巡壓天地,以掩人耳目了。”天帝俊沉吟著,細細的思索了一番西王素月的這個提議之後,便是果斷無比的點了點頭道。


    “天帝更易,也當舉行大典,召集諸神,重新厘定一應權柄。”


    “卻是正好借此之機,以正天庭威嚴。”


    “修行之劫,莫過於雷霆之亟,可惜,故神霄天王隕亡……”提及將要立下的這一劫難,眾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最能彰顯堂皇天威的雷霆,隨即,雷澤大神的隕亡之事,便是再一次的被提了起來,鬱鬱寡歡之際,幾人也是越發的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更何況,如今,三清道人以及準提接引,已經以這天仙道,以這天仙化神法,在這天地的棋盤上,落下了至關重要的一子,那作為目前三清道人最大的對手,天庭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坐視不理,任由三清道人布局落子,而這一次的劫,卻是正好,作為天庭在棋盤上對三清道人的迴應——縱舍血脈,埋葬散仙,以仙人為名,但尊崇三清的仙,卻也依舊歸屬天庭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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