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推辭之後,太一道人最後還是收下了這先天靈寶——正如師北海所言,跟他比起來,太一道人,確實是更需要這先天靈寶。


    畢竟,有了這先天靈寶之後,太一道人在東海當中,才真正算得上是進退自如。


    “原來如此。”等到太一道人將前因後果都是講述清楚之後,佘鈺才是看了一眼水鏡中央的那先天靈寶,然後感慨了一句。


    這先天靈寶,雖然尚未孕育完成,但也隻差那麽一線而已,雖然其孕育的過程被師北海強行打斷,但隻要捉幾個生靈來,血祭一番之後,這先天靈寶,自然而然便是孕育完成,而太一道人也是能夠順理成章,毫無阻礙的將之煉化——但至於太一道人為何是一直到現在都還不曾將這先天靈寶血跡完成並將之煉化的原因,佘鈺卻是沒有再問。


    或許是太一道人想等著局勢塵埃落定之後,將這先天靈寶還與師北海,也或許是太一道人心高氣傲,看不起這需要血祭猜呢鞥孕育完成的先天靈寶,也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不過,看著那覆蓋在這印鑒之上,如同是將這地心熔漿當中的無限灼熱,連同這先天靈寶一起鎮壓起來的那一口銅鍾,佘鈺的腦海當中,卻是隱隱之間一個念頭閃過,如同是微風吹過湖麵,浮現出來的一圈漣漪一般。


    ……


    “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


    “若非是如此,這湯穀之地,也不至於是現在便能恢複到原先的模樣。”太一道人的聲音響起,將佘鈺的思緒打斷,而佘鈺腦海當中浮現出來的那一絲微瀾,也是隨之消散。


    微微皺起眉頭,一陣凝神思索之後,佘鈺卻是發現,之前的那一絲靈感,便如同是雪泥鴻爪一般,一閃即逝,早已沒了蹤跡。


    “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太一道友的意思是,這湯穀當中,原本是沒有那酷烈的灼熱嗎?”揉了揉眉心,不再去糾結那一閃而逝的感覺之後,佘鈺便是帶著好奇之色出聲應道。


    “玉道友方才?”看著佘鈺的動作,太一道人也是有些關切的問道。


    “無妨,隻是一個隱隱的想法,轉瞬即逝罷了。”佘鈺笑了笑道,隻是不知為何,他總是覺得,那一閃而過的想法,似乎是很重要一般。


    “還是說說湯穀吧。”搖著頭,佘鈺便又將太一道人的話題,拉迴到了湯穀之上。“聽太一道人之意,這湯穀原本便是如今的模樣,那這洪荒絕頂的神山福地,又如何是變成了那酷烈無比的灼熱死地呢?”


    “又有誰,舍得毀掉這樣的一方神山福地?”


    “這湯穀,原本便是現在這般,生機無限。”


    “若是不然,某與北海道友又怎會費盡心力,一路輾轉,帶著這些後輩們前往這湯穀之地。”


    “但誰能想道,吾等進入這湯穀之時,卻發現,原本的神山福地,卻是化作了死地絕地!”


    “近百萬的後輩,幾乎是在刹那之間,便化作飛灰!”


    “這是本座親自帶著他們進了這絕地!”


    “玉道友你可知,本座當時有多恨?”說到這裏,太一道人也是咬緊了牙關,臉上浮現出了難以遏製的殺意來。


    ……


    “玉道友你可知,這湯穀為何是被稱為日出之地?”


    “最早的時候,這湯穀當中,也便是你我麵前,有一株神木,這神木,接引大日之力,每當日出之時,穀中便是光明無限。”


    “正是因為如此,這湯穀,才被稱之為日出之地。”不等佘鈺迴答,太一道人便是快速的說道。


    “這一株神木,便是扶桑神木!”


    “天地神物,有緣者居之。”


    “呂鈞陽既然有能力從這湯穀當中,取走那扶桑神木並將其煉化,便算是他的本事。”


    “本座亦不該對其有絲毫的怨恨。”


    “隻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在取走這扶桑神木之後,還在原地留下一片扶桑神木的枝葉,以掩蓋扶桑神木被其取走之事。”


    “若非是如此,本座也不至於是帶著這無數的後輩,茫然的一頭鑽進這絕地當中!”


    通過太一道人道人的話語,佘鈺仿佛是看到了太一道人與師北海,帶著一眾妖靈,一路輾轉,而後到達他們的目的地——湯穀。


    而這個時候,不管是兩位絕頂的大神通者,還是那些妖靈們,都是鬆了鬆心中緊繃著的拿一根弦。


    但在進入湯穀的過程當中,因為被這無數的妖靈的氣機的驚擾,呂鈞陽留在這湯穀當中的掩飾真相的手段,與這湯穀當中那無窮的灼熱所形成的脆弱的平衡,便是在刹那之間被打破。


    於是酷烈至極,在這穀中積攢了不知道多久的灼熱之氣,頃刻之間便是彌散而出,將無數的妖靈,都化作了飛灰!


    到最後的時候,眼看著在這湯穀當中,進退不得的一眾妖靈們,太一道人也隻好是在是師北海的幫助之下,以一己之力,強行將這湯穀當中的無窮灼熱鎮壓了下去——而同樣的,太一道人這位絕頂的大神通者,也是從此被牽絆在此。


    “此間之緣由,連北海都絲毫不知。”看著在自己的話語當中,陷入了沉默的佘鈺,太一道人道。


    “既然如此,太一道友又何必是要將此事告知於某。”半晌之後,佘鈺才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出聲。


    對與太一道人所言,佘鈺沒有絲毫的懷疑——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麵來講,太一道人都是沒有虛言相欺的必要,況且,在太一道人的話語當中,佘鈺也沒有找到絲毫的破綻。


    最早的時候,佘鈺還奇怪,為何太一道人與師北海,為何會帶著那些妖靈們,選擇到這酷烈的湯穀當中棲身——以他們兩人的實力,在這東海當中,隨便占下一處地界,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便如佘鈺立下盤蛇山一般。


    但現在,他們選擇湯穀作為棲身之地的原因,卻是有了完美的解釋——換了佘鈺自己,若是知曉有湯穀這麽一處隱秘的神山福地,在不知曉這神山福地化作死地絕地的情況下,也會是毫不猶豫的,選擇這樣一處神山福地,作為根基。


    “很簡單,呂鈞陽,一定要死!”看著佘鈺臉上的苦笑,太一道人便是道,“本來某沒有必要提及這一點的。”


    “隻是呂鈞陽雖然卑劣,但其畢竟也是一位絕頂大神通者。”


    “大戰之時,若是其見勢不妙,一心要走的話,某卻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其攔下來!”


    “當然,還有一點便是,某若是不說清這一點,大戰之時,玉道友未必是會對這一場大戰的強度,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


    “畢竟,驅逐與擊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所應對的情況,也是完全不一樣。”太一道人很是誠懇的道。


    “本王有兩個問題,還請太一道友解惑。”


    “第一,太一道友為何不將此事告知北海道友?”


    “第二,太一道友將此事告知,難道就不怕本王退出這一次獵殺?”佘鈺伸出手指來,敲了敲麵前的石桌,等到太一道人將目光從那水鏡之上,移到了自己身上之後,才是出聲道。


    “北海早有去意。”


    “隻是一直被某所累,故此牽絆於此。”


    “如今北海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某又豈能以此事亂其心神?”


    太一道人攤了攤手,做出了一副無奈的樣子來,“某有預感,若是北海這一次不離開,隻怕是以後,都找不到離開的機會了。”


    聞言,佘鈺也是一陣沉默——太一道人的解釋,確實很合理,其預感,也很準確,師北海若是還在,在知曉了大戰將起的情況下,以其性格,在大戰結束之前,絕對不會留下太一道人獨自麵對。


    但這大戰一起,想要結束,便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了——東海的大戰之後,便是與巫族的大戰!


    這一場與巫族的大戰,在那末法世界的傳說當中,喚做巫妖之戰,這一戰,不知起於何時,但其經曆了妖族登天,鴻鈞傳道,六聖正位三個階段,一直是打到兩個種族都流幹了鮮血,徹底的退出了洪荒,才算是結束——毫不客氣的說,那末法世界的傳說當中,洪荒的前半段,便是這一場無休無止的巫妖之戰!


    “至於玉道友是否會選擇退出,某也沒有絲毫的把握。”


    “某能做的,隻是在大戰之前,將一切都和盤托出,至於是否留下,悉決於道友。”


    “某很早就說過,某與道友,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在這樣的事情上,欺瞞同道,非某所能為之。”太一道人說完之後,便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不再去看佘鈺,就好似真的是如他所說的一般,不打算用任何方式,來影響佘鈺做出任何的決斷。


    五指緩緩的在石桌上敲擊著,佘鈺的目光,也是細細的在太一道人的臉上掃過,似乎是要透過太一道人的臉色,看清其腦海當中的念頭一般。


    ……


    “幫,還是不幫?”佘鈺的腦海當中,兩個念頭不停地轉動著,在太一道人的一席話之後,與呂鈞陽的一戰,便是在雙方的生存之戰上,帶上了一抹個人的恩怨。


    而同樣的,對佘鈺而言,這一戰的性質,也是從不得不戰,變成了同道之間的幫忙……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湯穀當中,滴滴答答的指頭敲擊石桌的聲音,才是停了下來,而佘鈺,也是做出了他的決定。


    “幫!”


    不得不說,太一道人坦白的時機,不早不晚,妙到了極點——若是早一分,在知曉雷澤道人求援的消息之前,佘鈺很有可能便會選擇退出。


    若是晚一分,在大戰開始之時,抑或是在大戰還是之後,太一道人才告訴佘鈺這個消息,或者幹脆就是瞞著佘鈺,——隻是這樣一來,大戰之時,騎虎難下的佘鈺,固然是會配合著擊殺呂鈞陽,但在大戰之後,不論佘鈺是否知曉這其中原因,都難免是會跟太一道人生出嫌隙來。


    甚至極端一點,若是在大戰之後,佘鈺從其他地方知曉了這個消息之後,其餘太一道人之間,便是會注定生分開來,以至於是分道揚鑣也說不定——畢竟,沒有人願意被自己的盟友算計。


    然而,太一道人就是這麽坦誠的,卡在了這個時候對佘鈺坦白,然後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佘鈺——無論其到底是足夠得坦誠,還是足夠得老謀深算,但毫無疑問,太一道人的這種行為,卻是最恰當的,能夠將雙方有可能產生的嫌隙消弭於無形的方式。


    ……


    “看來玉道友是有了決定了。”聽著佘鈺的指尖,那滴滴答答的敲擊聲停下來,太一道人也是睜開了雙眼。


    “哪裏有什麽決定。”


    “這一戰,遲早都會發生的,晚戰,不如早戰!”佘鈺緩緩的出聲,太一道人所謂的選擇,看似是一個選擇,但實際上,佘鈺哪裏有退出的機會!


    巫族統禦洪荒在即,便縱然是龍族此時與巫族鬥了起來,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巫族統一洪荒內陸的腳步!


    而在巫族統一洪荒內陸之後,盤蛇山,就隻剩下兩個選擇——要麽,俯首屈膝,整個種族成為巫族馴養的牲畜,種族傳承斷絕,從此予取予求;要麽,便是一戰了。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選擇,便是佘鈺帶著蛇族一脈,遠走外海,偏安於一隅之地,隻要能夠避退多久,便沒有人能知道了——這一個選擇,佘鈺自然是不會選的,退避,遲早迴到避無可避之時,這終究不是長久之道,況且,佘鈺也不是一心退避的性子。


    那這樣一來,在麵對巫族的時候,佘鈺的選擇,也便是隻剩下一戰了!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這一場與蓬萊島的戰鬥,該怎麽選擇,早就已經注定了!


    隻能是戰,也不得不戰!


    東海的統一,勢在必行!


    若是不然,等到巫族兵鋒所指之時,混亂的東海,麵對這巫族的大軍,幾乎是連掙紮的餘地,都不會有!


    那畢竟是整整十二位絕頂大神通者,甚至是從祖神殿中驅逐過太乙道君的存在!


    佘鈺便是再自信,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在十二祖巫的聯手之下,護持著整個蛇族全身而退——便縱然是與女媧伏羲一起,佘鈺也沒這個把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含光大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含光大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含光大聖並收藏含光大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