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金頌然還想再說什麽,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了一把,一時沒有防備,被扯到了後麵。


    隻見張寒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麵前,扭過頭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他不準再開口,而他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反駁,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爸,你不要生氣,頌然沒有要推卸身為長子的責任。」張寒雲對金父揚起一抹微笑,試圖緩解他們父子之間的衝突,「他的表達有誤,所以你不要生氣,我來跟他好好說。」


    金頌然聽到張寒雲這麽一說,立即瞪向她,眼裏全是不悅的怒氣,這個女人竟然替他自作主張!


    張寒雲無視他帶著怒氣的視線,繼續安撫金父。


    「爸,先喝口茶消消氣。」她把桌上的茶端給金父。


    金父接過茶喝了一口,在她的安撫下,怒氣才漸漸消去。


    「寒雲,這臭小子就靠你了。」金父看向張寒雲,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


    張寒雲笑而不答,用眼角偷偷瞄了一下身旁的金頌然,果然見他臭著一張臉,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此時的金頌然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拉過她,怒氣衝衝地往樓上走去。


    一進房間,金頌然就轉過身來對張寒雲怒吼:「該死的!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什麽都沒有做啊。」張寒雲一臉無辜的模樣。


    「還說沒有,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金頌然怒氣衝衝地質問。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張寒雲淡定地迴答他的問題。


    「張寒雲,你現在是在跟我玩文字遊戲嗎?」金頌然皺著眉峰,粗聲粗氣地說。


    「沒有,我隻是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金頌然心中的怒火更甚,「什麽時候你成為我的發言人了?要知道我們隻是相親結婚,你有什麽資格來替我說話?」


    金頌然被張寒雲的自作主張氣得失去理智,口不擇言地對她說出一些傷人的話。


    然而話才一出口,金頌然就後悔了,張寒雲小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就這麽直愣愣地望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你……我……」金頌然想要解釋,卻被張寒雲打斷了。


    「對,我是沒有資格,這次是我多管閑事了。」張寒雲的嗓音異常冰冷,「以後再也不會了。」


    張寒雲說完,立即轉身飛快地離開了他們的房間,金頌然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許久之後才暗暗地低咒一聲,「該死的!」


    金頌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煩躁,向來隨興的他都是隨遇而安,很少為什麽事而煩惱,然而今天對張寒雲說了那些話,讓他的心情一直處於鬱悶的狀態,拿著自己最愛的相機,竟然拍不出一張理想的照片。


    漫無目的亂逛的他,忽然發現偏僻小巷裏的咖啡館,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就是一直讓他心神不寧的張寒雲。


    隻見她一個人坐在角落,手裏拿著一本書慢慢地翻閱著,她麵前的桌上還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漂亮的臉蛋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慘白,一副從容淡定,甚至可以說是冰冷。


    金頌然眉峰不由自主地皺起來,才剛剛好轉的關係,被他今天這麽一說又打迴原形了,他估計現在這個小女人不會想要見到他。


    可是今天那些話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點都不想讓她誤會,也不希望她為此難過。


    張寒雲正心不在焉地翻看著手中的書,忽然發現一道陰影遮住了麵前的陽光,不由得抬頭仰望,一看到麵前站著的男人,她臉色一沉,合起書本,起身想要離開,卻被眼明手快的金頌然給抓住了。


    「對不起。」金頌然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張寒雲一愣,沒有再掙紮,就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我為今天說的話道歉。」金頌然拉下麵子向她道歉,「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嗎?」


    他眼裏的請求,讓張寒雲沒辦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於是她默許了他的請求,主動坐迴原來的位置。


    金頌然知道她願意跟自己聊聊,緊跟著坐在她對麵。


    過了好半晌,金頌然才慢慢開口,「我知道我今天早上說的話有些過分,但那是因為你擅自答應我爸,我太生氣了,才會一時脫口而出。」


    張寒雲隻是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金頌然見狀繼績往下說:「從小到大,我踺夠了我爸那一套繼承公司的理論,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不願意迴國,就是不想按照他幫我安排的路走,我熱愛攝影,對繼承公司一點興趣都沒有,說實話,我總有一天還是會離開這裏,所以你今天跟爸說的話才會讓我那麽生氣。」


    這是金頌然第一次對她表露自己的心聲,也把自己的想法毫無顧忌地說給她聽。


    「我說的話有錯嗎?」張寒雲閃亮的黑眸直視著他,完全沒有一絲愧疚,「你身為金家長子,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這家夥隻想輕輕鬆鬆把所有的事情都拋開,然後自由自在,怎麽可能!


    「我……」金頌然無法否認她的話,對於金家他的確是有責任的。


    可是這個責任對他來說太過於沉重了,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他不能接受自己一輩子就這麽被金父安排,真的不能接受。


    「對,我有責任。」煩躁的金頌然忽然對她大喊:「就因為我是金家的長子,所以我就一輩子都掙不開這個責任,可是該死的,你知道我有多痛恨這個壓在我頭上的名號嗎?我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能去我想去的地方,也不能過我想過的生活,就因為這樣,我就必須留著這裏,然後結婚生子、接管公司,一輩子都要這樣生活,這不是我想要的,完全不是!」


    「那現在你想要怎麽做?」張寒雲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失控,向來無欲無求的他也會有這麽不為人知的一麵。


    「離開!」金頌然堅定地說道,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看,「而且要帶你一起走。」


    張寒雲的心猛地一縮,摔動的感覺特別強烈,從來沒有過的情感衝擊著她,幾乎讓她有些眩暈,「你……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金頌然終於露出一抹平日裏痞痞的笑容。


    「你……」這家夥竟然幼稚到拿她的話來反駁她,「你就這麽肯定我會跟你離開?」


    「為什麽不?」金頌然開始認真地遊說她,「你呢,一輩子都當父母眼中的乖寶寶?他們說什麽,你從來都不反抗,甚至連機會都不願意爭取,他們要求你去相親,你就去;要求你結婚,你就結,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有。」但是她覺得父母為她安排的這些,她都能接受,為什麽要拒絕呢?


    「而且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並沒有被強迫,所以是你想太多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這麽的……」張寒雲把最後幾個字吞迴肚子,黑眸直直地看著他。


    「你是想說這麽不負責任吧?―金頌然一副了然的模樣。


    「你就是,不是嗎?」張寒雲白了他一眼。


    「ok,我們先不討論這個。」金頌然舉起雙手向她投降,「現在先說說,你要不要到外麵去看看?你已經循規蹈矩地活了這麽多年,難道就不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嗎?」


    「喔,我有去啊。」張寒雲又變迴以往的單純直接,「每年年假的時候,我都會去旅遊。」


    這段對話怎麽那麽熟悉?張寒雲想起來,他們以前也曾經討論過,看來這個男人還是不死心,一直想要說服她跟他一起走。


    可是為什麽呢?如果他們是恩愛的夫妻,他這麽做還有道理,但他們根本就不是啊,他們頂多算是關係比較好的夫妻罷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金頌然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些字眼。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張寒雲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她硬是耍賴說不知道。


    張寒雲很詫異自己竟然也有這一麵,小小的不講理,還有小小的故意。


    「既然你不願承認,那我就再明明白白地說一遍。」金頌然可不準她裝聾作啞,「我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你要跟我一起想辦法,然後一起離開這裏,至於要去哪裏,我去哪你就跟去哪。」


    「所以你現在一定要拉著我加入你的「逃家計劃」羅?」張寒真的有點哭笑不得,這家夥真的把她當成沒有主見的女人了。


    「如果我說不呢?」張寒雲冷冷地對他說道。


    「不?」金頌然沒有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就拒絕,「為什麽?」


    「我的家在這裏,朋友、工作都在這裏,你告訴我,為什麽要走?」張寒雲從來沒有想過要走,更何況像他一樣遊蕩在外,像個無家可歸的遊子,這種感覺太淒涼了,可惜這個男人從來都不這麽認為,反而覺得這正合他的心意。


    「你……」那種無力感再次湧向金頌然,讓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反倒是張寒雲一臉平靜,水眸望著他,緩緩開口,「金頌然,你知道嗎?你心裏其實很清楚,爸之所以會堅持要你來繼承公司,不僅僅是因為你是金家的長子,更重要的是你有這個能力,你看似吊兒郎當卻很聰明,而且你也不像你所說的那樣,不關心金源集團,不是嗎?」


    「你……」金頌然驚訝地看向她。


    「跟你結婚到現在,怎麽說也有一段時間了,對你還是有一些了解的。」張寒雲毫不掩飾地解開他的疑惑,「更何況你總是在看財經新聞,甚至不時在網路上瀏覽金源的網站,如果你真的不關心公司,為什麽還關注它呢?」


    金頌然尷尬地把視線移向別處,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動作竟然被她發現了,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這不關你的事。」他不自在地對她低喊:「總之我是一定要走的,你幫我的話最好,如果你不幫的話,那就不要阻擋我。」


    「我幫你。」就在這個男人正轉身離開的時候,張寒雲開口了。


    已經轉身的金頌然頓時停住,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她,「真的?」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當然。」張寒雲用力地點點頭。


    「這可是你說的,要幫我。」金頌然以為自己還要繼續費口舌說服她,沒想到她就這樣答應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張寒雲向他提出要求。


    「好,你說。」


    「要走可以,但是要半年以後。」張寒雲像是沒有看到他立即變黑的臉色,繼續說:「我們才結婚不久,還沒有好好盡孝,就這麽走了我會不安心的,所以這半年你要好好待在家,好好孝順爸媽,半年之後我們再走,行嗎?」


    金頌然沉默了許久,「好,我答應,可以了吧。」


    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一樣,金頌然氣衝衝地離開了。


    望著他消失在轉角的身影,張寒雲不由搖搖頭。


    哎,這個任性的男人啊!


    自從金頌然說服張寒雲,跟自己一起想辦法離開這裏之後,他突然沒有了先前的暴躁,反而變得越來越愉悅,尤其是看到張寒雲被逗弄後臉紅的模樣時,他的心情就更加舒爽了。


    利用張寒雲休假的時間,金頌然拉著她到處去玩、去瘋,就像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剝去張寒雲老成穩重的麵孔,讓她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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