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相談甚歡,老太太很是高興。提起溫馨,“說不定老溫剛退,一時不會兒適應不了,在家和我那春妮妹子鬥嘴呢,得去看看他。”


    “行,伯母,我也正想去看看呢,咱一塊去吧,”王屾笑說。


    “好啊,你們忙你們的吧,不能耽誤你們工作了,老高要是知道這樣啊,又大發雷霆了,都去忙吧,去忙吧,”老太太笑著對眾人說。


    所有人趕緊起身告辭離開。


    龔凡生落在了後麵。王屾和他說:“中午要是沒有緊要的工作,一塊兒坐坐吧,你去安排一下。”


    “是啊,小龔,哎喲,你看我這張嘴,你都一把年紀了,也快退休了,還小龔小龔的叫,叫順嘴了,改不過來了,別在意啊。”


    “嫂子,這樣叫好,越叫越年輕嘛。嗬嗬,我還有點急事,就不陪您去溫書記家了。”


    “忙吧,去忙吧,還都來看我,耽擱你們這麽長時間,”老太太有些抱歉的說。


    來到溫書記家裏,溫書記也像是剛迴來,正在換著衣服。一進門,兩個老女人是開心的抱在一塊,那個親熱,一張嘴恨不得連說兩句話。趕緊往屋裏讓,碩大的客廳立刻熱鬧起來。溫馨的臉上有了笑。


    但是,他看也不看王屾,隻顧和老太太說話。


    殷秀琴看出了異樣,小聲的問王屾,“怎麽啦,你們之間好像……”


    王屾笑著搖了搖頭。


    家裏的保姆來沏茶,殷秀琴忙接過去親自去給溫馨倒茶。溫馨對她少有的熱情,“你個丫頭,恢複得很快嘛,好好好,抓緊迴來吧,啊,再不迴來呀,應縣要翻天喲。”


    “不會的,有伯父壓陣,能起多大的風浪。”


    “不行哦、不行哦,”溫馨擺擺手,“離休了,說話不好使了,昨天離休,今天就有人往我眼裏塞棒槌。別人也就罷了,不在位了,沒有權了,平日裏對我有意見的人跳出來幸災樂禍,我也能接受。可是,唉,倒眼了,不說了,後悔沒聽你幹爸的話,還是他眼光犀利,能看清人,我老眼昏花的,就是個老糊塗。”


    “看你個老溫,一大早風風火火的出去,連飯也沒吃。現在,垂頭喪氣的迴來,吊著個老臉子,像誰欠你八百吊錢似的,說話給誰聽啊,這裏可沒外人,”老婆子數落著他。


    “你個老娘們豆腐腦子,人家把咱架起來在火上烤呢,你還幫人家添柴火。”


    “老溫啊,哪裏來的這麽大肝火,還在火上烤,誰烤你呀,是我、是老高、還是孩子們呀?神經質質的,”老太太有些不滿。


    溫馨忙解釋,“嫂子,誤會了,咱都一輩子了,誰還不知道誰,不是衝您的,您別多心,今天能來看我,我很感動啊。”


    “是啊,柳琴大姐,你還不知道他,缺心少肝的,就知道發驢脾氣,那能說您呢,他呢,從昨天晚上就發神經,轉了半天轉不迴來,飯還沒吃,卻弄了這些瘟話來,別往心裏去啊。”


    “放心吧,春妮妹子,我還不知道他,就像老高說得,以前像隻老虎嗷嗷叫,現在牙都掉光了還不服老,淨耍弄過去的威風。”


    “嫂子,還啥威風呢,胡子都被人家拔光了,就差把我放鍋裏蒸了。”


    “你看看你這張嘴,光說些使人生氣的話,好像誰都對不住你似的,跟你生活了一輩子,我就沒見過你有一根胡子,誰能給你拔光了?心情不好,光賴別人,找別人的茬。”


    “你,你個老娘們,要不是嫂子在,我……”溫馨揚起了巴掌。


    “你還怎的,想打人是不是?到老了還是個愣頭青,我是真後悔把春妮介紹給你,動不動就欺負女人,還是個老爺們不,信不信我現在就把春泥帶走,讓你自己過好了。”


    看老太太真有點惱了,溫馨嘿嘿笑著,“我是光揚巴掌,卻沒有落下過。嫂子,她說話太噎人,一輩子跟我唱反調,關起門來在家裏,沒有外人知道也就罷了,咱好男不跟女鬥,前當蛐蛐叫喚,聽著解悶兒,你看她當著外人的麵打我的臉。”


    “這麽說,我們都是外人了?”


    “啊!不、不是,我是說……”


    “你還是別說了,我還不知道你。老高說的沒錯,手裏沒了權,手就癢癢。還真讓他猜對了。你呀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幹啥,清閑清閑多好,怎越活越不著調呢。說實話,今天來也是為了你,要不是黃書豪來,老高也迴來的,一個目的,給你上上政治課,讓你清醒清醒腦殼。”


    “好、好,嫂子,怕你了,我不說了行嗎?”


    光聽他們說話,王屾和殷秀琴插不上嘴,坐在那兒很尷尬。於是,兩個人幹脆出了屋,來到院子葡萄樹下的小圓桌旁坐下。


    “剛才,街上的警笛聲不斷,出了啥事啦?”


    王屾歎了口氣,“還記得彎彎月亮夜總會的阿鵬嗎?”


    殷秀琴點點頭。


    “這小子喝醉了酒,到醫院裏公開劫持一個女孩子,囂張得很。”


    “什麽!”殷秀琴吃了一驚,“沒出啥大亂子吧?”


    王屾搖了搖頭,“沒事了,可是社會影響很不好啊。”


    “這些場所該整頓整頓了,以前我就跟溫書記提過,該取消的取消,該整改的整改。”


    “我也是這個意思,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出了這亂子。剛才公安局去查夜總會,你猜怎著?溫書記竟去攔擋,連吼代罵,把公安局的轟出來了。進屋還說話給我聽呢,你沒聽出來嗎?”


    “原來是真麽迴事呀,怎這樣,這也太過分了,”殷秀琴說著往屋裏看了一眼,“難道他們之間有啥關係?”她放低了聲音。


    王屾笑著搖了搖頭。


    這時候,老太太在屋裏叫起來,兩人趕緊迴到了屋裏。


    “你們兩個去買些菜,今中午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吃了。”


    “好,我去買吧,”王屾說。


    “還是我跟你一塊去吧,”殷秀琴忙說。


    於是,兩個人從溫馨家出來,一起去菜市場。菜市場並不遠,出了縣委大院往南走,拐過一條街就是。王屾的意思,讓舒達去買。


    殷秀芹說:“反正也沒啥事,咱自己去買吧,你這個新任的父母官也該關心關心群眾的菜籃子了。現在,中央也正在著手解決群眾的菜籃子工程,咱可不能落後,早一日讓群眾的菜籃子豐富起來,應該當成現在最重要的一項工作來抓。”


    王屾笑著點點頭,“上麵刮點風,你就知道下啥雨,真佩服你的政治洞察力啊,總是走在別人前麵。”


    “諷刺我是嗎?”


    “沒有、沒有。”王屾矢口否認。


    “我知道,你對我沒好感,把我當奸臣似的,”殷秀芹說的很低。


    “沒有的事,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對國家政策理解的很透,把握的很準。”


    “當官嗎,天天幹的不就是這事嗎,否則怎去教導別人工作,國家的政策怎樣落實。”


    “是呀、你說的很對,別看幹了這些年秘書,這方麵我就很欠缺。”


    “你謙虛罷了,我還不知道你,你藏得很深,“殷秀琴說著笑了笑,又道,“整個應縣,我佩服的就是你,嗬嗬,不說這些了,說在現實的,這次迴來,我怎麽發現你和溫書記的裂痕很深,這使我很詫異,不會是就為了剛才的事吧?”


    “那你說還有啥事,我剛下令查封彎彎的月亮夜總會的。公安局的還沒到呢,他先到了,搬把椅子坐在門口,還說要想進去沒門,除非從他身上踏過去。”


    “他真這樣?”


    “是啊,你說有啥辦法,隻好讓他們先撤了。”


    殷秀琴沉思了會兒,“慢慢來,別著急,官場上講究策略,這你比我懂。”


    “懂什麽呀,懂的話能這麽被動?你看看我,啥事還得我親自出麵,這個代理不好當了,說句黑話,壓不住茬。當然,這件事也是有點魯莽,沒有深思熟慮。更大的原因是在溫書記後麵還有一大幫人啊,真把他們的安樂窩毀了,他們能幹嗎。”


    殷秀琴笑了,“你說的很對,這就是症結所在。謝謝你能直言相告,我想迴來和你一起工作,你歡迎嗎?”


    “真的?”王屾有點吃驚。


    “啊,隻要我願意,我隨時都能迴來,就看你願意不願意。”


    “我?”


    “是呀,”殷秀琴調皮的看著他,雙眼裏滿是期待的熱情。


    “你別開玩笑了,我有那麽大的能量?”


    “不是開玩笑,我說得是真的,隻要你願意我就迴來。”


    “那好,我願意,你快迴來吧,我已經很累了。”


    “說的是心裏話?”殷秀琴一陣驚喜,盯著他問。


    “我是說假話嗎?”王屾笑看著她。


    殷秀琴滿臉的歡喜,看著一對恩愛的年輕夫婦拉著手進入了菜市場,她好想握住王屾的手,插在口袋裏的手抽出來想挽住他。可是,她還是放棄了,倒把自己弄得很緊張。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菜市場,買了幾樣青菜,付錢了,王屾摸遍全身的口袋,一分錢也沒掏出來,他笑看著殷秀琴,“忘帶錢了。”


    “我來吧,”殷秀琴說著掏出錢。


    王屾接過遞過來的青菜,猛一抬頭,卻看到劉暢姐妹倆站在他麵前,橫眉冷對。


    “姐夫,她是誰?”劉萍指著殷秀琴大聲的質問。


    王屾一下子愣住了,“不是……”他想解釋,卻不知說啥好。


    劉暢也不說話,拉著妹妹匆匆就走。


    “姐,我還有話呢,你……”


    劉暢拉著妹妹頭也不迴的走了,也許是袋子破了,買得西紅柿掉了一地也不迴來撿。


    殷秀琴也看到了她們,“是劉暢,也不打個招唿怎麽就走了,她身邊的女孩子是誰?”


    “她的妹妹,看來是誤會了,走吧。”


    “剛才那個女孩子喊你姐夫?”殷秀琴輕聲的問,心裏就像瞬時結了塊冰。


    王屾笑了笑,“她一直這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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