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小浩來到心心念念的山下,看到的不再是當初的滿山金野,稻中人歡笑的場景,而是滿山荒野雜草生,不見煙火不見人,現在看來再來舊地為客時,卻是百裏橫屍萬裏哀。


    三年前,他第一次跑到這裏的時候,這裏種滿了稻穀,溪流兩岸能稀稀疏疏的看到幾人在田間辛勤勞作,周邊也有兒童嬉笑打鬧,當時也是夏天,那時:


    九月西風瘦楊柳,維見菊花霜下留,頑童挪步追落葉,隻知添衣不知秋。


    如今看到的卻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亦或是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嗬嗬,,人到洛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逢春啊!”


    這裏本該是秋雨路添花,花動一山色的人間勝景,可是如今卻是天仙狂醉,亂把烏雲揉碎,天空熙熙攘攘的烏雲顯得十分壓抑,這些烏雲的出現好似在為世道萬民嚀不公,又好似在訴說著一個微不足道的事。


    陸小浩一路順溪流而去,這裏是山腳之下,三麵環山,山腳是平坦的地界,但被溪流分割成了兩麵,沿河邊上,傾入眼簾的是白骨,是腐臭的味道。


    “娘親,不要......我不要離開娘親......娘。”


    “聽話,丫丫......\"


    不遠處。


    一對衣衫襤褸的婦女狠心將自己女兒拉到一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員外跟前,員外使了個眼色,身後一名下人便緊緊拽住女孩,女孩看上年紀也頂多七八歲的模樣,長得倒是有些清秀,但可能是食不果腹的原因,顯得極為消瘦。


    “這丫頭叫什麽?”


    看到眼前的小女孩,員外一臉嫌棄,破破爛爛且髒兮兮的樣子,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股臭味,員外嫌棄的揮扇。


    “丫頭。”


    “我問你她叫什麽?”


    員外有些許不耐煩。


    “迴趙老爺的話,我家小女就叫丫頭。”


    “丫頭?嗬嗬,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女兒的貼身丫鬟了,你叫丫丫。”


    “帶迴去!”


    與此同時,一旁年幼的小女孩早已泣不成聲。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哭喊出來,可由於過度饑餓導致身體虛弱至極,就連哭泣都顯得有氣無力。


    盡管如此,小女孩還是強忍著淚水說道:“娘,不要把我賣掉好不好?丫丫會很乖的,丫丫會聽您的話,也會好好照顧弟弟的。娘……娘……求您了,不要……不要賣掉我好不好……”


    那稚嫩而又帶著哽咽的聲音仿佛一把利劍,深深刺痛了你的心,但刺痛不了他們。


    七歲的孩子,懵懵懂懂,但是現在的她又怎麽不知道自己即將離開自己的家,離開自己的親人呢?


    “掌嘴,不懂規矩的東西。”


    員外說完從袖口裏麵掏出二兩銀子,隨手扔在婦女跟前。


    “走吧,迴府。”


    員外轉身欲迴轎子。


    隻聽“撲通”一聲,那名村婦已跪伏在地,哭喊著:“趙員外,趙老爺.......”


    員外頓了頓,道:“嗯,怎麽,你還不願意賣了嗎?”


    村婦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也怕是在身上割塊肉,可那有何妨呢,隻是現在家中三歲兒子已經快不行了,這才不得已賣女救兒。


    “趙老爺,求求您了!我願意賣,但……但這也是走投無路之舉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怎會舍得將自己的親生骨肉賣給他人呢?我家中還有一個孩子染上了瘧疾,這些銀兩還不夠給孩子治病,趙老爺!您行行好吧,再多給我一些銀兩吧。”


    然而,趙老爺驚唿一聲:“什麽?你家裏有人染了瘧疾為什麽不說?人,我不要了。”


    “去,把銀兩拿迴來。”


    一聽瘧疾二字,這趙老爺瞬間大驚失色,就是因為瘧疾頻發,他走了十裏八鄉方才找到這個祥春村,打聽了一番,這裏似乎沒有爆發瘧疾,方才在這買一個婢女,可是現在倒好,這家人中便有孩子染上了瘧疾,那可想而知,自己買的這女孩必然也有可能染上。


    “趙老爺,你放心,我小女並未染上瘧疾,她每天的活蹦亂跳的,不可能染上瘧疾的。”


    村婦一聽要拿迴銀子,連忙往懷裏揣,生怕他人拿走。


    “你說不會染上就不會染上嗎?“


    “把人帶迴去,銀兩給我拿迴來。”


    趙員外有些氣急,怎麽也沒想到,祥春村明明自己下人去打探說沒有瘧疾,可為什麽這戶人家就有人染上了瘧疾。


    想到這裏,急忙迴到自己的轎子上,生怕這些人把瘧疾傳染給自己。


    “趙老爺,二兩就二兩,我願意賣。”


    “我家老爺說了,你家裏有人染上瘧疾,不買了。”


    說完,毫不顧忌的抓住女人的手,伸手從女人的胸懷裏掏出剛才的二兩銀子。


    “趙老爺......你行行好,救救我家孩子吧。”


    村婦滿臉絕望,跪爬著靠近趙員外的轎子。


    “走走走,晦氣。”


    還沒等靠近,轎子便抬著快步離開。


    “娘......”


    小女孩來到母親身旁,瘦弱的身軀緊緊的貼在懷裏,此刻她好害怕離開自己的娘親。


    “大娘,你說你的孩子染上了瘧疾,我可以去看看嗎?興許我能治好。”


    陸小浩來到母女二人跟前,雖說話語有些稚嫩,但堅定的眼神讓人加上道袍也能讓人有些信服感。


    “你是誰?”


    村婦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女兒,眼神有些惡狠狠的同時更多的是慌張,擔心和害怕,因為在這個世道,搶孩子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些人會把孩子搶走然後轉手賣給大戶人家做奴,如果是女孩,就會賣去青樓供人消遣。


    “哦,大娘,我是清風觀的一名道童,我叫陸小浩。”


    “那......小師傅,你會看病嗎?我孩子得的是瘧疾,你能看不好嗎?”


    聽到陸小浩說自己是道士,在看他身上確實也是穿著道服,村婦鬆了口氣,抱緊女孩的手也緩慢鬆了些許。


    但是她還是有些擔心,她不知道陸小浩會不會看病救人,如果他會看病,可是他看的好瘧疾嗎?可是自己現在還能怎麽辦呢?猶豫片刻,村婦還是選擇相信陸小浩。


    “我師傅教過我醫術,興許我能看好你孩子的病。”


    陸小浩麵帶笑容,這是他很久以來除了師父以外第一次和人談話,免不了有些不適應。


    “小師傅,我孩子染上了瘧疾,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我孩子,你要什麽都行,隻要你能救我孩子,延續牛家香火,我在這裏給你磕頭,來世我給你當牛做馬了。”


    “牛大娘,您言重了!”


    “師傅經常告誡我,行醫者當懸壺濟世,這是我應該做得,大娘,您快起來。”


    看到大娘跪下,陸小浩連忙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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