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豫不給陳嬌退縮的機會,明明白白地將自己的心思坦露出來。


    陳嬌打算與他劃清界限,不適合慢慢相處再水到渠成。


    謝豫目光堅毅,語氣堅定:“你不用站在原地等待我,可以繼續去追求你的生活。我會掃平一切阻礙,來到你的身邊。”


    陳嬌心尖顫動,陳母對京城的一切都諱莫如深,秦瑾修也說祖父離開京城時,曾經揚言這輩子不會再踏足京城。


    她從未去過京城,並不知道陳家與京城裏的達官顯貴,結下了什麽恩怨。


    謝豫如今不過是一介書生而已,一個芝麻小官都能壓死他。


    他現在並不要她馬上給出一個答案。


    陳嬌不否認自己聽到謝豫的話,內心生出動容。她向來不是一個膽小鬼,是一個敢於正視自己內心的人。


    他們兩個人還年輕,可以一起去努力,鏟除擋在麵前的阻礙。


    陳嬌想通之後,鄭重道:“好。”


    謝豫怔愣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陳嬌是答應他了,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沉斂的眉眼間染上點點笑意。


    十九年的人生,隻有陳嬌會迴應他每一個請求。


    陳嬌看著謝豫臉上幹淨澄澈的笑容,平日裏籠罩在他身上的陰鬱氣息散去,宛如清風明月,輕易地感染到身邊的人。


    她臉上不自覺帶著笑,心裏暗暗嗤了句:傻子。


    “快去吃飯。”陳嬌輕聲說道:“一切順其自然。”


    謝豫低低“嗯”了一聲,鬆開緊握的拳頭,手心滲出一層薄汗,顯露出他的緊張。


    *


    第二日一早,陳嬌與謝豫吃完早飯,早早地去往南嶺山,高大嫂與高老二已經等在村口。


    “你們久等了。”陳嬌拿出兩粒藥丸分給他們:“先把藥吃了。”


    “沒等多久,才來一會兒。”高大嫂吃了避瘴丸,“咱們快點走吧,我看王良他們早就去山腳下了。”


    高老二相貌與高老大差不多,憨厚老實的人。他說話的語氣很緩慢:“我剛剛起床的時候,便瞧見王良出門了。”


    陳嬌一聽,加快了步子,不一會兒到山腳下,便瞧見一行人蹲成一排,抱著自己的手臂禦寒。雖然如今接近夏天,但是清晨的山林霧氣大,還是挺冷的。


    “你們來太早了,下次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就好。”陳嬌分發了藥丸給他們:“我們不會提前來的,你們別擔心來遲了。”


    王良等人一宿沒睡,他們全都是土生土長的南嶺村人,幾乎沒有離開過南嶺村。頭一次出去見世麵,激動得睡不著。又擔心讓陳嬌等,早早地便來了,快要凍成一個傻子了。


    他們的手都是青的,有點發僵,接過藥丸吞進去,跺一跺腳,緩解僵冷的身體。


    “走吧。”陳嬌給大家發一塊布:“山裏霧氣重,你們圍住口鼻,適應一下。”


    眾人拿著布塊,學著陳嬌蒙住口鼻,在後腦勺打一個結。


    陳嬌與謝豫走在前頭,領著大家一塊去青鬆鎮。


    謝豫去書院,陳嬌去鐵匠鋪子。


    柱子瞧見陳嬌,連忙走過來:“陳娘子,昨天我太興奮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先不說咱們一個月鍛打不出三千個鐵鏵,鐵料也沒有這麽多啊。我昨日托關係找了人,到手的鐵料隻能鑄一百個,這已經是很多了。”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陳嬌介紹王良等人:“他們是我請來幫咱們一塊鑄鐵的人,辛苦你教教他們。”


    柱子看到各個都人高馬大,膀子都是腱子肉,顯然是幹苦力活的人,心下很滿意,“包在我身上。”他又憂心忡忡地說:“他們都是新手,幾天學會鑄鐵都很不錯了,而且肯定比不上老手的生產量。咱們一個月出不了貨,那不是還得賠錢給林老爺?”


    陳嬌問:“你有認識鑄鐵的人嗎?我們將鑄鐵的活包出去,鐵料我們供應,一個鐵鏵給二十文錢,不管他們的吃喝。”


    “你這就問對人了,我認識不少鐵匠。”柱子一顆心放迴肚子裏,臉上露出笑容:“有一個村子的人,原來全都是給官府鑄鐵糊口,後來官府這邊關閉了鑄鐵廠,遷到郡府去了。他們除了鑄鐵,不會別的本事,可做鐵匠又買不到鐵料,要麽去碼頭做搬運工,要麽迴家種地,幹的都是辛苦活,掙不到幾個錢。我給他們幹這個活,保管會答應。”


    陳嬌解決掉一樁心事,輕鬆了許多。


    阮娘看著人高馬大的一群人,抿著唇,心事重重地拉著陳嬌到一邊問:“陳娘子,幹力氣活的人吃得多,十幾個人的飯菜我一個做不出來。”


    “你別擔心,我特地請高大嫂給咱們做飯,一個月給她開八百文的工錢。”陳嬌指向一旁很局促的高大嫂,給阮娘認人:“她沒來過鎮上,這幾日你先帶高大嫂去買菜,讓她認一認路。我會教你記賬,鋪子裏的每一筆收支都記下來。”


    阮娘鬆一口氣:“那麽多個人吃,肯定得買不少菜,我反正沒事兒,每天陪高大嫂去買菜。”


    “好。”陳嬌來到高大嫂身邊,挽著她的手臂介紹:“這位是阮娘,柱子哥的媳婦兒,你有啥需求都可以找她。”


    高大嫂與阮娘互相打了招唿。


    “嬌嬌,你不在鋪子嗎?”高大嫂性格開朗,阮娘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她一下子便不局促了:“你是要去醫館嗎?”


    “我會經常來鋪子,暫時不去醫館,還有別的事情沒有辦妥。”陳嬌瞧一眼天色不早了,不敢再耽擱下去:“我要去一趟縣城,先走了。”


    阮娘和高大嫂連忙說:“你有事兒趕緊去忙,這兒都交給我們了。”


    陳嬌交代好瑣事,雇一輛馬車直奔縣衙。


    劉縣令不住在衙門後院,而是住在旁邊的一座小宅院。


    陳嬌站在門口,抬手敲門。


    “誰啊。”大門打開,門仆瞧見陳嬌,上下看了一眼,詢問道:“這位姑娘是來找劉大人的?申冤,還是私事?”


    陳嬌自報家門:“我姓陳,青鬆鎮的郎中,有私事找大人。勞煩你替我去通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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