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認同他這個判斷。


    然而鳳殊作為局外人,卻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就算之前有這樣的想法,現在帝國也未必會如此做。他們需要考慮我的立場。愛德加斯汀作為皇帝,不可能不考慮鳳家的反應。在鳳家還沒有正式露麵之前,他就算想要侵|吞|聯邦的星域,也不會輕舉妄動。鳳家能夠帶來的變數太大了。


    內域其他世家,隻要不是聯合想要攻擊鳳家,任何單一世家都沒有辦法對付鳳家。在沒有弄清楚內域的大致情況之前,帝國不可能不考慮後果。”


    如果愛德加斯汀當真是老謀深算的人,就不會連這一點都不考慮在內。尤其是,阿裏奧斯親王是她姐夫,而她姐姐已經去世多年,但姐夫依舊深愛妻子。


    鳳殊驀地皺眉。


    愛德加斯汀應該不會吃她醋吧?兄弟倆是相依為命著長大的,作為兄長,愛德加斯汀甚至終身未婚,也沒有聽說有伴侶,他似乎過於克製,唯一能夠讓他感情失控的人隻有阿裏奧斯。然而阿裏奧斯卻愛上了來曆不明的鳳婉,即便鳳婉離開了,依舊無法忘懷。


    現在她這個正經妹妹出現了,阿裏奧斯已經明確表示會代替妻子保護她。這意味著一旦愛德加斯汀和她之間起了爭執,阿裏奧斯才會是真正難做的人。愛德加斯汀未必不明白這一點。


    “他當然會綜合考慮各種因素。但有些時候時機是轉瞬即逝的,不能抓住的話,就隻能夠留給下一代去做。”


    “他未必會想要做。就算想要做,現在明顯不能做,他都有下一代了,擱置再議也無所謂。”


    “假如皇室真的有新成員,新成員的母親就極有可能是聯邦公民。這意味著什麽你知道嗎?”


    鳳殊又不蠢,自然明白即墨在說什麽,“意味著孩子長大之後就會想要吞並聯邦,一統天下?”


    “別說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巔峰時期也未必能夠事事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進行。這個孩子承載了這一代帝國人吞並聯邦的希望,一旦成長起來,就算自己不願意,也會被帝國的民意裹挾著不得不尋求吞並的機會。”


    皇室成員和帝國普通人是不一樣的,他們不完全代表著自己,個人意誌甚至於是可以被完全忽略的。


    “墨哥,不管皇室是不是誕生了新成員,聯邦和帝國都是需要攜手共進的關係。


    吞並了星球,就一定能夠控製住該星球嗎?聯邦的人不會反擊?即使反擊不了,失去了幾個星球,甚至整個聯邦占領的星域,但聯邦人不可能就從此變成了帝國人。


    表麵占領了聯邦的星球,內裏卻有可能埋下更大的禍患。聯邦人的身份一旦被取消,而取得帝國人的正式身份,就跟放虎歸山差不多。但也不可能不給予新的合法的帝國身份,否則會立刻引起動蕩不休。


    這需要非常高的智慧與手段,更需要時間來同化。哪怕愛德加斯汀具備了前邊的條件,但時間卻是他所不具備的。


    聯邦不可能立刻就會被徹底侵|吞,帝國需要耗費的時間,順利點,一百年?不順利,一千年都是有可能的。


    戰線拉得這麽長,需要和聯邦、蟲族同時作戰,到時候會帶來什麽?雙方實力內耗,勢必導致蟲族實力的升高,就像你說的一樣,此消彼長,到時候搞不好帝國還沒有成功侵吞聯邦,外域就被蟲族徹底侵占了。”


    即墨知道她說的也有道理,但他並不是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假如帝國目光深遠,那就不會急於拿下,而是會采取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侵蝕。等到聯邦人迴過神來,聯邦內部都已經被帝國成功分化了。隻要有足夠的聯邦人認同帝國,那帝國就可以花費最小的損失,成功實現統一。


    新的皇室成員身上不單隻流著帝國的血,更是流著聯邦的血,這會在明麵上產生類似於合並而不是被人吞並的錯覺。”


    “地理上的吞並,不代表文化認同。”


    鳳殊還是那一句話,其實愛德加斯汀想要做什麽能不能做什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聯邦人要怎麽看待怎麽反應,歸根到底,人的生活過得怎麽樣都取決於自己,個體是如此,國家更是如此。


    “你一點都不擔心聯邦有可能會被帝國吞並這一件事?”


    “聯邦也有可能會吞並帝國啊,墨哥。”


    別說她現在必須時刻牢記她鳳家少族長的身份,即便沒有這個重擔在身,她其實也很容易以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待這種可能性。不管是外域,還是內域,她都是旁觀者。他們才是一體的,她卻不是。


    這種異世來魂的感覺,他們是不會明白的。從這種立場出發,她永遠都是星際時代的漂泊者,她永遠都是異鄉人。


    “聯邦不會。聯邦就算有擴張的念頭,那也肯定是針對混亂星域的。”


    “為什麽這麽說?”


    他說的斬釘截鐵,以至於鳳殊一頭霧水。


    君臨言簡意賅解釋道,“有很多聯邦罪犯逃到了混亂星域去。帝國雖然也有一些叛徒去了那邊,但人數遠遠不及聯邦多。”


    “但不是說也有很多人到混亂星域去旅行?”


    如果當真危險係數太高,稍微明智一點的人都不願意到那一帶去旅行吧?


    “甘願冒著掉腦袋的風險進行星際長途旅行的人,怎麽會害怕混亂星域的混亂?他們本來就是為了去一探究竟的,如果去了看到的都是風平浪靜,他們反而會失望。”


    “然而各大家族都在混亂星域有人?如果當真想要弄出一點什麽事情,應該也不難掀起浪花吧?”


    鳳殊就不信聯邦和帝國當真在混亂星域沒有任何布局。


    “當然有,但是很難掌控好分寸。那裏水太深了,不像聯邦和帝國,很多事情都井井有條,有根有據,出了事,順藤摸瓜就行。”


    “墨哥,你到底是害怕帝國呢,還是害怕混亂星域?”


    “如果聯邦沒有發生這樣的漏洞,兩者都不怕。現在眼見著就要發生內亂,不擔憂是假的。”


    即墨看向君臨,“你不也擔心?”


    君臨沉默。


    是的,他也擔心。他並不害怕帝國或者混亂星域弄什麽幺蛾子,但他真的憂慮聯邦會從上到下開始大亂。有時候,由內而外的潰敗才是最致命的。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聯邦正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所以才會綿延不斷。放心,哪怕梅家已經明顯出了問題,但還不至於讓整個聯邦瞬間就陷入動亂之中,單憑我們自身的力量,就足以解決很多事情。即使會出亂子,但肯定不會因為梅家就導致聯邦整個地潰敗。”


    梅家還沒有那麽大的臉麵讓整個聯邦都跟著陪葬。


    “她說得對。聯邦不會瞬間就崩潰的,我們的底蘊在那裏,梅家再龐大,也沒那個能力在短時間裏毀掉整個聯邦。我們隻要有時間,很多事情的運轉甚至都不需要強力組織,就能夠讓它梅家消失。


    帝國也是同樣的情況。聯邦有漏洞,不代表帝國就沒有。隻要不能一口吃下我們,我們就能夠反擊,謀求後路。當真打起來,其實誰都奈何不了誰。吞並都是扯淡。”


    “看來你對聯邦很有信心。”


    “我不是對聯邦有信心。而是這裏缺了誰都不行,三缺一的話,意味著防護缺口太大,打破平衡,蟲族難道就不會一哄而入?在聯邦被侵吞或者帝國潰敗之前,人類就滅亡了。”


    君臨覺得人類原本就不是什麽善茬,否則也不可能一代一代地繁衍下來,成為各個星球的霸主。其實站在蟲族的立場,它們也不過是為了生存而擴大生存地域而已。畢竟唯有向外擴張,才能夠得到更多的生存資源。隻有資源足夠,才能夠繼續繁衍生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別說異族,即便是同族,也是為了生存地盤而打得你死我活的。手足相殘的事情,在人類曆史上並不鮮見。


    “原本以為你是樂觀主義者,現在看來,反倒像是悲觀主義者。”


    “不,我既不樂觀,也不悲觀。我對人類沒什麽想法,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反正誰都會死,說到底,宇宙是屬於宇宙本身的。


    人類看起來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但依舊是食物鏈的一環。蟲族同樣如此。


    在遙遠的過去,人類和蟲族都不曾存在,但宇宙早就誕生了。未來某一天,也許人類和蟲族同樣會滅絕,就像遠古時期的某些巨無霸一樣,雖然曾經站到了食物鏈頂端,但一夕之間也走向了滅亡的命運。”


    君臨隨口一說,讓即墨愣了好半晌。


    “墨哥,你聽聽就好了。他失憶之後,偶爾會說些奇怪的話,跟以前很不一樣。不要太當真。”


    “難道我說的沒有道理?我們現在之所以這麽執著,不過是因為我們身處其中。但在過去的人看來,完全沒有必要擔心整個種族的生死存亡,畢竟人類登上曆史舞台之後,非常迅速地占領了舞台中心,直到今天,也依舊是舞台的主角,隻不過光環不再像從前那般耀眼而已。”


    獸族和植物界分了一杯羹,蟲族更是以一族之力成功奪取了原本屬於人類的大半光環。


    鳳殊哭笑不得,“喂,君四,你這是怎麽了?墨哥並不是尋根究底,隻是和我們拉拉家常。你有必要這麽嚴肅?”


    “你們聊得熱火朝天,難道還不允許我也發表發表意見?”


    “又沒有將你排除在外,你有必要這麽生氣?難道我和墨哥聊個天你都要有意見?以後我和別的陌生男人說句話你是不是都要渾身冒酸氣?”


    君臨瞥她一眼,“對。你是我老婆,就應該心裏眼裏都隻有我一個人才對。”


    鳳殊沒能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


    “我真是難以想象你會是這麽幼稚的一個男人。”


    即墨微笑不已。


    其實挺有趣的。君臨看起來的確是恢複了幼年時的生氣了,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快活。


    “難怪君元帥這麽喜歡你,看來你真的讓君臨活過來了。他真的非常愛你。”


    “墨哥,爺爺還會和你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鳳殊可不認為君庭會背著她嚼舌根。而且即墨也很忙,他們聯係的話,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為了正事吧?


    即墨含笑不語。


    君臨的耳尖卻紅了起來。


    當年他不太喜歡即墨,一是個性不合,二是即墨總是護著叢欣。


    但轉過頭去看,其實即墨當真是將他當做弟弟一樣看待,才會這麽留心他的情況,從中周轉。如果不是真心相待,即墨其實是個非常克製疏離的人。對人冷漠起來,哪怕是笑容滿麵,也未必會意識到他其實一直在拉開和自己的距離。


    多年過去,很顯然即墨依舊這麽對待他。他依舊將他當成是弟弟,所以才會突然有感而發。


    “你們兩個難道能夠心電感應?所以才會笑得這麽可疑?”


    鳳殊很快就發現了兩個大男人的對視有著某種默契。


    君臨伸手揉亂了她的頭發,“胡說什麽?有心電感應也是和你,我對男人沒興趣。”


    “嗯,放心,我也對你沒興趣。我老婆可不希望我和一個男人心電感應。”


    難得即墨居然還會開玩笑進行反諷。


    “好吧,我輸給你們了。默契起來還真的比我和阿鳳要好得多。”


    鳳殊哈哈大笑起來。


    “怎麽了,有什麽好事?”


    蕭崇舒一進門,就發現他們都在大笑。


    鳳殊將之前的對話言簡意賅地重複了一遍。


    “老四的確改變了很多。失憶估計也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的確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的話,就算他失憶了,多半還是像以前一樣,除了死人臉還是死人臉,脾氣也臭的要命。”


    君臨淡淡地道,“崇舒哥,你還沒有老婆。”


    “小子,你這是威脅我?我可是你哥。”


    “我隻有三個哥哥。”


    “你確定要這麽說話?你沒聽見鳳殊喊即墨什麽?”


    “你們如果和鳳家人結婚,那將來就都是鳳殊和我的晚輩。現在叫什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將來要叫什麽。崇舒哥也許想要維持原狀?”


    蕭崇舒無語凝噎。


    即墨也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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