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隻是蕭崇舒,恐怕即墨也是重新思量過了。即家一直堅守著中庸之道,現在恐怕也不得不改變這一立場,進而適應現實。


    “即墨也知道我們兩家的蠱毒情況嗎?”


    “應該知道了,具體情況可能不清楚,可蠱毒這件事他肯定是了解的。之前他們天虹商場的即梁也同樣有類似的問題,他既然也跟著來了梅家,多半即家內部已經查出來了隱藏問題。即家負責整個聯邦的安防係統,他整個人都繃得很緊,現在肯定是整個家族都如臨大敵。


    鑒於即慶的身份,還有你的為人,如果鳳家人現身,即墨多半會首先選擇和鳳家接觸,並且請求你們的幫助。


    君家和蕭家自然也在即家的盟友名單上,信任度應該也不錯。之前他們即家一直都維持著大體上的不偏不倚的態度,現在出了這些事情,恐怕由不得他們繼續這樣明哲保身。


    身為醫學世家的李家也同樣不得不重新考慮家族立場。但相對而言,李家承受的壓力比較小,除非種族大戰來臨,否則他們的可操作空間還是比較大的。


    即家不一樣,安防係統出了問題,這是需要緊急補救的,沒有七姐的幫忙,以及後續鳳家的支持,即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們是依靠這一點起家的,長久以來也沒有改變立場,不能夠解決這一次的燃眉之急,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就會掉到二流甚至三流的位置去。


    一旦有別的勢力填補即家的真空,這些勢力肯定會有利益之爭,到時候聯邦就真的不可能是鐵板一塊了,混亂會時刻存在,很容易被有心人集中力量各個擊破。”


    鳳殊發現君臨這人真有意思,從前不想要理會的時候,幹幹脆脆就從軍部退伍,然後轉眼拉了一夥人當了星際海盜,現在居然又再次站在了君家人的身份,甚至是聯邦軍人的立場,考慮起聯邦的局勢來,轉變居然還水到渠成。


    “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鳳殊將剛才的想法說了一遍。


    君臨微微一笑。


    “即使我成立了遠方團,還真的做了不少星際海盜會做的事情,但我從來就不會真的做危害聯邦局勢的事情。不管我是不是從君家離家出走,也不管我是不是卸下了軍部職責,骨子裏我都是聯邦公民。


    這一點,哪怕我到了鳳家生活,也還是會一直提醒著我,我身上流著的血,是姓君的老祖宗傳下來的。就像你,這都兩世為人了,你還是認定了自己是鳳家人。”


    “那是因為我現在也還是姓鳳。如果換了一個姓,可能我也會認可自己是別的姓氏的人。”


    “嚴格來說,你還真的很有可能不姓鳳。嶽父是養子,不是嗎?”


    “就算不是養子,也有可能真的不姓鳳。祖父也是孤兒,姓名什麽的都是自己後來取的。”


    “所以你看,我是肯定姓君,你卻未必姓鳳。不管是在外域還是在內域,走到哪裏,對於你來說都是差不多的,都是異鄉,對不對?這些年,你還是會像初來乍到時那樣感到孤單嗎?”


    鳳殊怔了怔,他是在認真地問她。


    “還好吧。後來不是失憶了嗎?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所以那幾年雖然覺得奇怪,但一直都將自己當做是土生土長的鳳家人。恢複記憶後,因為之前試過融入這邊的生活,時間也不算很短,所以也還好。現在的話,對從前的事情我都釋懷了,感覺更舒坦了吧。”


    鳳殊瞥他一眼,強調道,“我現在很少會覺得孤獨,尤其是幼年時的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已經很少出現了。不提鳳家,也不提夢夢它們,就單純是君家,好像也不會不管我。”


    君臨嘴角微勾,知道她是在指他總是對她鍥而不舍的事情,“看來你很明白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不是三生有幸?”“是是是,真的是三生有幸。很有可能老天爺看你太過悲慘了,所以才會大老遠地將我這麽一個本該死翹翹的人拉到你身邊來。”


    “那我一定是老天爺的私生子。”


    君臨自嘲,“父親大人可從來沒怎麽管過我啊,對我可不會這麽用心,有心也無力。”


    “我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


    作為姑娘家,我本來是不可以正經學武的,就是學家傳武學,但最後我爹卻去跪求祖父,最終才讓我像他一樣有了男丁才有的資格。我三歲就開始習武了,基礎打得很紮實,以至於十歲跟著師傅離家時,他都非常驚詫我怎麽不像個姑娘家,反而像個武將家的小少爺。”


    君臨想了想,“應該和我說過?我不確定你什麽時候說的了,但你這麽一說,好像有些印象。”


    “你到底有沒有完全恢複記憶?”


    “不知道。你也不能保證自己記得所有往事吧?尤其是細節。”


    鳳殊摸了摸鼻梁,的確如此。雖然她確定自己大多數都記得,但如果當真忘記了某些細節,她想不起來的話,那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忘記了。以她絕佳的記憶力,原本是不太可能忘記往事的,哪怕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她也應該記得牢牢的才對。


    “我就迴師傅說鳳家本來就是武將之家。你知道他怎麽迴答我的嗎?”


    君臨搖頭,他還真的沒有印象她有說到過後麵的話題。


    “他說,鳳家是正經吃皇糧的朝臣,按理說,姑娘家是不可能會當做兒子來養的,然而鳳家愣是把我當兒子來養育了,真的非常了不起。”


    鳳殊說完沉默了十幾秒,然後繼續道,“我當時不理解這有什麽好了不起的。後來又過了幾年,跟師傅走的很親近了,才問他為什麽這麽說。


    他笑眯眯地說,‘小花啊,你知道你學的是什麽嗎?都是鳳家的精髓啊。


    他們教你的不是單純的強身健體的武學基礎,更是到了戰場上也可以自保的武術。如果別人小看了你,以為你是一個小姑娘,就想要欺負你,你可以對冒犯你的一擊必殺。為什麽?因為你學的都是最簡潔最高效的殺人的招數。’


    我說不可能,鳳家教我的都是最最基礎的武學底子,並沒有教我怎麽去殺人。他隻是笑笑也不反駁,但後麵也沒有再解釋。直到後來我自己獨自闖蕩江湖,遇了幾次險,都用鳳家教的武學基礎解決了問題,才終於明白師傅說的是真的。”


    君臨很是詫異,“按照你的說法,那個時代的武將之家,其實就是軍人世家吧?”


    “嗯。因為當兵的基本都是男人,所以姑娘家是不可能學武術和兵法等等的,不管是哪個階層的女人都不能幹政,也不能涉軍參戰,稍微體麵一點的家族中出生的姑娘甚至都不能拋頭露麵去從商,連走街串巷遊玩之類也是不太被允許的。


    但我爹卻去求了祖父,將我當做真正的男孩兒來養育。


    我沒有像一般的大家閨秀或者文人家庭的少爺那樣學習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反而真的像武將家的少爺一樣,很小就開始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我爹小時候就是這樣過來的,但這一點也是我成年之後,偶然迴想起和姐姐的談話才意識到的。


    我一直都以為家族裏沒有人真的喜歡我,不管是長輩,還是姐姐們,甚至是和我一起習武的鳳家部屬的男孩子們,沒有人真心接納我作為鳳家人的存在。我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所以當年師傅帶我離開鳳家,我一點都沒有感到過不開心。


    我走到半路甚至還雀躍萬分。”


    鳳殊自嘲一笑。


    “和姐姐們比起來,我的確從小就不是討喜的孩子。


    可是現在也經曆過一些艱辛,尤其年紀也到了長輩們當初的年紀,更能看到從前看不到的東西,所以現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爹他也是一個不錯的父親吧?我祖父同樣也是一位不錯的祖父。


    就像師傅曾經評價過的那樣,他們願意給我機會,願意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的風險來讓我學習男兒才有機會學習的東西。在那個年代,這個決定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因為如果被有心人利用,鳳家甚至有可能會因我習武而被皇帝下令滅族。”


    君臨摸了摸她的腦袋。


    “所以你不恨他們了?”


    鳳殊搖了搖頭。


    “我從來就沒有恨過他們。我隻是不理解自己的處境,因為當時年紀太小了,我也的確是一直都被家族所以孤立,哪怕後來我被允許習武,很大程度上,我也沒有機會像姐姐們一樣和家裏人有所交流。


    我爹他,可能早就想要將我送出去了,祖父是沒有辦法,所以才會和我爹妥協吧。不管怎麽說,他們父子倆背後肯定是達成了某種默契,所以我才有機會最大程度地學到鳳家的武學。


    師傅說他們能夠做到那種程度,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長輩了,從前我無法理解,現在單從這個決定來看,我還是認同的這個判斷的。因為搞不好我是當時朝廷的文武大臣的孩子裏頭,唯一一個真正係統接受了家族武學教導的姑娘家。


    可能是因為這些越來越增進的不同角度的理解,所以我的心境才會越來越平和,也越來越會在迴憶起從前的時候,嚐試用另外的角度去看待曾經的人和事。


    君四,我想我一生都會懷念從前的人生,我一生都不會忘記我從前的家人,我的師傅師兄,曾經的戀人,忘記了他們,就意味著忘記我從前的生活點滴,忘記我的來處,那我就不是我了。”


    “你說這麽多,為的就是引出最後的這句話?”


    君臨懷疑她是不是還在計較他之前和她鬧的不愉快。


    “不,隻是有感而發。也許你換個角度看待問題,也能找到新的方式,去處理你麵對的父子關係。”


    “我和聖哲關係很好,不需要新的方式。”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你和聖哲。”


    鳳殊見他沉默,便知道他到底是想要迴避這個話題。


    “我不希望你一直都活在童年的陰影了。不管怎麽說,蠱|毒在其中也起了可大可小的作用,你不能否認這個客觀因素。”


    “我們君家直係,從小就要接受各種各樣的特訓,女色男色也是其中之一。


    我當年做的事情不地道,但在神誌不清的狀態下,我為了活命,也沒有在本能的驅使下去找活人解決問題。他因為蠱毒快要死了嗎?沒有,在他破戒的時候,他很顯然還離死很遙遠,哪怕現在也還活的好好的。”


    君臨提起這個話題就一臉厭棄。


    “每一個人都有自身的弱點,即便不是弱點,對不同的事情克製力也都是不同的。你不能以你自身的忍耐力為標準,去衡量他在同一件事情上的克製程度。何況,你們情況也不一樣。”


    鳳殊的話卻讓他自嘲一笑。


    “你爹對於你來說也許真的是一個還算不錯的父親,但我的情況和你不同。即便是對哥哥他們,他也同樣不是什麽好父親。


    我們兄弟四個,都在祖母的照顧下長大的。因為這一點,大哥他們其實一直都和祖母很親近。祖父也很敬重祖母。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我沒有辦法再像從前一樣看待祖母,更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看待他,可是我也沒有勇氣再去告訴祖父,自然沒有勇氣告訴大哥他們。


    祖父和大哥相繼了解了情況後,也深受打擊。唯有二哥三哥不知情,一直都對祖母敬重有加,對父親也很是同情,因為我似乎一直都這麽無理取鬧。二哥三哥脾氣都很好,尤其是三哥,即便不清楚內情,也總是毫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


    父親不是好父親,母親同樣不是什麽好母親。


    他們這對父母,生了孩子,卻沒有親自養育我們。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隻是家族需要的物品。如果家族不需要,我很懷疑他們會不會願意生孩子。”


    他們成長過程中,君庭夫婦是真的很少像普通父母一樣給予照顧過,更別說親自教導了。父親隨心所欲,母親呢,就像是他的影子,毫無存在感。由始至終,他們也就是活著而已,對君臨兄弟四個來說,父母的缺席是從小就開始的,而且還是全方位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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