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小七是說做就做的類型。


    “小九,你什麽時候可以好?事不宜遲,我們盡快迴君家去商量,一旦得到允許就立刻行動。”


    “七姐,我說了不算啊。小火真的是隨心所欲的家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別說我了,就算是夢夢也做不通它的思想工作。”


    像是為了反駁她的話,火海瞬間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鳳殊傻在了當場。


    鳳小七沒有笑話她,而是第一時間上前去看她情況,“看來是真的沒事。”


    “我沒事,七姐。”鳳殊看向蕭遠山,“這裏可能要收拾一下,蕭爺爺。家裏還有其他人嗎?我覺得還是要有人在家比較好。何奶奶的身體我把脈並沒有問題,但按照夢夢的說法,從現在開始還是要多加關注比較好。”


    “嗯,這方麵我會注意的。前輩能解開屏蔽嗎?”


    夢夢跳到了鳳殊的頭頂上,“剛才已經解開了。走吧。”


    “你們先迴去,我稍後安排好了會立刻去君家。”


    “好。”


    鳳小七拉著鳳殊迅速告退,幾乎風馳電掣就到了君家。


    君庭不在家,霍如霞正在接待叢欣。


    “四表嫂。”


    “叢欣來了?”


    鳳殊笑了笑,“你坐,我和七姐先去換身衣服過來。”


    “好。你們忙。”


    鳳小七和鳳殊剛剛離開,霍如霞便問道,“小欣認識她七姐?”


    “是。剛到星港的時候剛好遇到表嫂他們迴來。聽說蕭家大少爺也平安歸來了。”


    “嗯。蕭家是喜事連連啊。”


    叢欣怔了怔,“喜事連連?”


    “啊,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出來。蕭雲開時隔多年終於再次成功懷孕了。聽說自己大哥和好友平安迴來很激動,當即想要趕迴蕭家,結果半路上卻差點流產,還是範清當機立斷帶著她迴了範家。”


    霍如霞語氣淡然,“你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叢欣垂下頭去,“沒有這個想法。”


    “以前是看你年紀小,所以不打算像其他老人一樣對你嘮叨,但現在你也到了應該有所行動的時候了,小欣。不要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


    你想要在戰場上戰鬥到老,這個想法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你難道就不想要和別人組建一個正常的家庭?就像很多戰士一樣,在戰鬥之外也可以過普通的生活,生兒育女,為這個世界帶來一些別的痕跡。”


    叢欣依舊低著頭,並沒有迴答。


    霍如霞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這孩子心裏在想什麽,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剛開始,我的確特別恨你媽媽。如果不是她,我唯一的兒子不會走上歪路,被自己兒子疏遠不說,最後還被自己的爸爸給親手廢掉。


    作為母親,我要是一點怨恨都沒有,自然說不過去,但是說到底,也是兒媳婦沒用,連自己男人都看管不住,但凡她強一點,就沒有後來的所有亂七八糟的事。可是現在你媽媽死了,前塵舊事都一了百了。她死了,我這口氣也就咽下去了。


    她最大的錯,是不應該愛上我兒子,她錯上加錯的錯,是不應該在明知道被蟲族寄生的時候還變本加厲地靠近我兒子,可是千錯萬錯,我也念她一點好,而你,小欣,就是她留給我們君家唯一的一點可以記住她好的好。


    如果你不希望這一點好隨著你的消失幾徹底消失,你就不要消極對待婚姻。像你這麽嚴格自律的人,不可能做出像你媽媽一樣的事情來。除非和人結婚,你就不可能生育孩子。沒有孩子,一旦你也去世,君家的後人還能念你們母女倆幾分好?


    不要覺得人死了就真的會被抹掉一切痕跡了。


    曾經和我們生活過,就會被記入君家的曆史。哪怕外人不清楚,可君家人,尤其是君家核心層的人,一代一代都被要求熟悉君家的曆史,尤其是繼承人,君家的秘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會知道。


    如果你不結婚,不生下幾個孩子,讓孩子們去加深感情,去消解那些過往的怨恨,一旦身死,你的媽媽就會永遠被釘在君家的恥辱柱上。”


    叢欣雙唇緊抿,但依舊保持沉默。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體內畢竟留著我孩子的血,追本溯源,你是君家的孩子,也是我霍家的孩子。我霍家的女孩子,不管是行事高調還是低調,從來都是清清白白做人。我不希望你走你媽媽的老路。”


    霍如霞的語氣漸趨冷厲。


    叢欣終於抬起頭來,“我姓叢,出生時姓叢,老死時也會姓叢。”


    “我沒有要求你改姓,你現在已經以叢欣的名字闖出了名頭,就沒有必要改姓,這種事情隻會徒增麻煩,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君家,改姓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要記住自己身體內不單隻流著你媽媽娘家的血,也流著君家和我霍家的血。你媽媽已經死了,即使從前對於你來說是恥辱,現在也可以將她遠遠地拋在後頭了。在君家,你已經可以堂堂正正地挺直腰杆,以叢欣的名字,清清白白做人。


    結婚是每一個正常人都需要經曆的過程。如果你現在抵觸,也不需要立刻結婚,但一定要開始考慮這方麵的事情,並且有所謀劃。


    時間拖得越長越不好,你現在還年輕,實力夠,姿色也不錯,現在放眼聯邦,基本上九成的男人都可以由你選擇。


    再過一兩百年,男人就會開始嫌棄你年老色衰。哪怕到時候你會到達比現在更加強的實力更加有權有勢的地位,可正因為你太強,年紀太大,反而不會再有合適的男人願意選擇你。”


    叢欣麵容沉靜,“結婚就是為了生孩子?”


    霍如霞見她終於願意交談,表情也跟著和緩下來,“當然不是單純為了生孩子。生孩子隻是結婚的一部分,等你結婚了,你就會知道,婚姻生活也是一門巨大的學問。你這麽好學,一定會遊刃有餘。”


    叢欣的心底突然湧上來一股膩煩,深重到讓她無法克製自己,“這是您希望的,還是元帥希望的?”


    “有什麽不同?”


    “有。”


    “他既然希望你認祖歸宗,自然希望你像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所以這是我們兩人共同的希望。”


    那股像是吃了不喜歡吃的食物而難以消化的感覺再次翻滾到了喉嚨裏。


    “元帥從來沒有叫我結婚,更沒有說過希望我生孩子。”


    “他沒有直接和你說明白,但意思是一樣的。我們夫妻私底下也會討論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情。”


    “是嗎?”


    叢欣這一句反問句來的又急又快,以至於霍如霞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嘲諷?


    叢欣會當麵嘲諷長輩?


    “等他迴來,你可以直接和他談談。他一個男人,自然不會輕易和你談論這樣的事情,畢竟你還年輕,如果再過一百年你都不結婚,你看看他會不會比我著急。你們兄妹五個,也就老大和老四結婚了。老大夫妻很可惜,感情這麽好,懷孕了也留不住孩子,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最後也還是沒能夠保住。可就算經受了這種沉重的打擊,他們也依舊很感激自己還有對方理解與支持。他們並不害怕未來,因為未來再難,也是兩個人一起共同麵對。老二和老三也慢慢悠悠的,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女人緣的樣子,這裏麵有你們爸爸的原因,但也有你們自身的原因。你們爸爸……”


    “我爸爸已經死了。還有,我並不以媽媽為恥。”叢欣有些艱難地道,“她作為母親,並沒有拋棄過我。”


    “在她不要臉地纏上我兒子的時候,她就已經放棄了清清白白做人,既然不能清清白白做人,自然不可能是一位好母親。不,連一名合格的母親都算不上。她從放棄清白做人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拋棄自己了。連自己都拋棄的人,你覺得她沒有拋棄你?


    如果不是君家,你覺得你能夠得到這麽好的成長環境?如果事情在更早一點之前爆發,你覺得你能夠安安心心地發展到那種實力程度才離開?不要自以為是了。人要有一點自知之明。


    你今天所有的一切,固然是你自己努力所取得的,也是君家給予你庇護與各種支持,才造就了今天的你。


    你不願意認祖歸宗,無所謂,這種表麵功夫,隻會徒增麻煩。但你不能否認你體內流著的是君家與霍家的血,你曾經得到了君家的庇護,並且直到今天也一直享受著君家的庇護。不管是有形無形的,你都一直享受著君家人該有的一切。哪怕你想要否認,但這就是事實。


    人要看清楚事實,識時務者為俊傑。難道你就厚臉皮地享受著君家給予你的一切,而不迴報任何一點?”


    大概是因為想到了自己一直怨恨的人,尤其是叢欣的迴複並怎麽讓她滿意,霍如霞的表情瞬間猙獰了。


    “如果隻是想要孩子,我可以給你。每個月的|卵|子我會提供,至於要找什麽樣的|精|子,就由您決定。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叢欣剛站起來,霍如霞就將手中的茶杯砸向了地麵。


    “怎麽,翅膀硬了?現在你也和他們兄弟四個一樣不將我放眼裏了?”


    叢欣沒有想過她會突然暴怒,一時愣在了當場。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親奶奶。我允許你走了嗎?你和長輩聊天就是這種態度?”


    霍如霞控製著自己的脾氣,看著地麵上的碎塊卻又怒意上升。


    “雖然你年輕,但是你也不小了,還像小孩子一樣發脾氣算什麽?


    別想要否認!以為奶奶不知道你的為人?


    你小時候一直都是我帶的!有事沒事就跑我麵前來討好我的人是誰?現在翅膀硬了就想要過河拆橋了?你當我是死的?等我像你媽媽一樣成為死人的時候,你再來無視我,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現在,該給活人禮儀的時候,麻煩你拿出該有的禮儀!”


    叢欣的表情也沉了下去。


    “想要晚輩給予您禮儀的時候,作為長輩您是不是也要拿出該有的禮儀?”


    “叢欣!”


    “對,我姓叢。”


    叢欣微微揚起了下巴,“我早就說過,我姓叢,以前姓叢,以後也會姓叢,到死都會姓叢!我很感激君家為我們母女倆所做的一切,但這並不代表著您可以以此來羞辱我。


    我認元帥爺爺,是因為元帥從來不會逼迫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他是真正的因為我這個人所以才會把我當做孫女一樣看待,而不是因為我身上流著君家的血。如果是因為我身上流著君豪的血,爺爺才高看我一眼,你也未免太抬舉君豪了。”


    霍如霞的臉漲得通紅一片,雙眼爆睜。因為全身顫抖著,她甚至無法站起來。


    “如果我媽媽要被釘在你們君家的恥辱柱上,放心,君豪也一定不會缺席。不,他會更早被釘在恥辱柱上。而且,在他們兩個犯錯的人之前,作為長輩的您,也一定會因為教子無方從而差點毀掉整個君家而被釘在恥辱柱上!”


    叢欣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拳頭握緊。


    她不後悔。


    哪怕因為這一番話意味著她可能會和君家決裂。但是,她不後悔。


    她早已不是不懂世事的女童。她也不是從前那個滿腹心事的少女。她更不是滿腔火氣無處撒最後隻好和蟲族廝殺終日的女兵。


    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懂得了君臨的那種痛苦。正因為懂得,所以她才會越來越像他。哪怕她一直很小心,很克製,可是,她無法避免地走在了君臨曾經走過的那一條路上。君臨當年因為年紀太小,所以走得踉踉蹌蹌,盡管鮮血淋漓,卻從未因此真正被毀掉自我。


    她不同。她完全了解的時候已經有了穩固的自我。那種打擊,足以毀滅成年後的她。她的沉淪,經曆了漫長的黑暗。如果不是和蟲族一次又一次的鬥爭可以讓她宣泄那些痛苦,她一定會瘋掉。不,也許當初的她是已經瘋掉過的。被君臨打得一次又一次瀕死卻從不還手的背後,瘋子一般不願從蟲群中撤退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瘋掉了,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真心求死。


    最好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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