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事情,他又知不知道什麽?


    迴門這一日,孟雲嫻紮紮實實的陪了田氏和孟光朝一整日,不僅吃了許多田氏親手做的菜,還很大方的讓周明雋告訴孟光朝湯凍子的秘方,聽得孟光朝連連點頭拿筆記下,還揚言他日一定要與周明雋較量一番。


    迴盛禧園時,田氏不顧孟雲嫻的阻攔,為她裝了比來時還要多的東西,布匹,補品,恨不能把整個侯府都搬到盛禧園。


    孟雲嫻哭笑不得的挨著周明雋道:「有沒有覺得我家底殷實,可以很安心的跟著我吃一輩子?」


    周明雋中肯的點頭:「真是娶值了。」


    ……


    迴門之後,周明雋真的沒有如他所說那樣忙碌,除了和其他皇子一樣,每日跟著上朝聽一聽政事,他閑的令人發指。


    然而,這閑情還沒有延續多久,就被一樁意外給打亂了。


    宣州的匪亂已經基本上處理的差不多了,武子騰作為宣州軍中平亂成績出挑者,也在迴朝之後得到了應有的封賞。因為他們要運送一批新糧,所以一直等到周明雋大婚之後才離開,可是就在宣州軍前腳剛剛運送了新糧離開之後,一個消息後腳就在京城中炸開——宣州軍此次平亂的匪徒身份已經查明,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是吳國餘孽!


    吳國餘孽四個字,猶如四個重磅炸彈在朝堂上炸了個底朝天。一瞬間,關於五殿下身份的議論如雨後春筍冒了出來。


    之所以能證明這些人是吳國餘孽,是因為吳國擅工,國中七成人口靠工活養家糊口,便有了開爐祭火神的傳統一說,傳說吳國的圖騰,是一個狀似火焰的圖文。而這一次擒獲的匪徒身上,就有類似火紋的圖騰。


    當年,崇宣帝為了吳國妖姬不惜屢次破例也要將她納入後宮,曾掀起過一陣風浪。


    先是宮中出現刺客,宮廷大火死傷無數,緊接著又勞民傷財的為她修建行宮,而行宮也在一次刺客行刺中被大火燒毀,前後兩次大火,都說明了這妖姬不利於大禹。


    如今火圖騰重現,無端端的就為當年宮內和行宮之中的大火增添了一些神秘的色彩,也將曲夫人擬作了一個妖邪般的存在,好似那連著的兩場大火,更像是吳國對禹國的一個詛咒。


    種種的不利直衝周明雋而來,直到這一日早朝,有諫官毅然決然請命,希望崇宣帝能廢除五殿下的皇子身份,令皇室血脈不被吳國餘孽玷汙!


    廢除五皇子的說法提出時,周明雋儼然立於側列。無數雙眼睛明裏暗裏的往他身上投來,他卻隻是低垂眼眸,將那份嘲諷的笑意暗藏眼底,連一個辯解都欠奉,好像完全不在意這些事情。


    崇宣帝自是勃然大怒,當即罷免了那糊口亂言的官員,且於殿外杖責二十。


    可即便是這樣的懲處,也並不能壓下眾臣對五皇子的抵製。那官員的直言不諱或許不會一擊即中真的讓崇宣帝廢除周明雋的身份以求安穩,但是卻如同一根毒針紮根在朝堂之上,也預示這這隻是一個開始。


    如今是亂軍裏麵出現了吳人,這時候還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唯一能知道的事,但凡是與吳國沾一點點的關係,都能順理成章的推到五殿下的身上,一旦所有的事情堆積到一個製高點,那麽周明雋就是百口莫辯,再無退路。


    宮中小路上,嬤嬤行色匆匆的入了寢宮宮門,對著座上一身華服的女人叩首迴話。


    「娘娘,皇上在朝上大發雷霆,將那直言要廢除五殿下的李大人罷官懲處。」


    座上女人一手拿著剪刀,一手執花,慢條斯理的修剪著花枝。


    「這樣就夠了。」


    嬤嬤麵露焦慮:「可是皇上有心維護五殿下,此事未必會順利。」


    女人輕笑出聲:「凡事哪有那麽容易一擊即中。他到底是皇上的親兒子,皇上又對那個女人癡纏難忘,怎麽可能憑著幾個亂軍就將罪責歸咎到周明雋的身上?」


    嬤嬤不懂了:「那娘娘為何要讓周璉散播這些流言?」


    女人漸漸收起笑意:「謠言不是說給皇上聽得。對於皇上來說,沒有什麽比江山社稷更重要。所以,這些流言蜚語,從一開始就是說給那些朝臣聽得,說給天下萬民聽得,你覺得,若是百姓得知今上的五皇子是一個不祥之人,是亡國妖姬的孽種。而帶給他們這些災難和痛苦的,都是亡國餘孽,你說他們還能容得下這樣的人存在嗎?」


    她將花枝插入花瓶,十分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一次這樣,皇上可以憑一己之力,一朝天子的龍威將其壓下,可是兩次,三次,十次,即便是他是皇帝,也再難左右。」


    ……


    龍座之上,崇宣帝目光深沉的看著眾臣:「諸位愛卿,難道也以為此等荒誕之事有可信之度?吳國亡國十數年,百姓歸順天下太平,僅憑一個紋案便做此言論,就不怕貽笑大方嗎!?」


    「依微臣拙見,居廟堂之高反難查細微秋毫,諸位大人若是再這樣人雲亦雲偏聽偏信,恐怕才是真正的大禹之難。」


    一個爽朗的聲音自殿外而入,田允然一身整齊朝服顯一番器宇軒昂,時隔多年,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咋咋唿唿的少年郎,可是言行舉止間,還是脫不開著一副吊兒郎當。


    「皇上,田大人耽誤早朝,未得聖上傳召便擅自入殿,還在此大放厥詞,簡直是藐視朝堂!」太子太傅劉炳良厲聲嗬斥,目光悄然飄向一旁魯國公府的人身上。


    魯國公如今年事已高,早已不問朝政,可是他府裏的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此次開鑿運河之事,魯國公府不動聲色的放出幾個小輩,以曆練為名,沒想他們悄無聲息的就將運河開鑿一事摸了個底,掀起運河貪汙一案,將所有涉案官員攪了個天翻地覆,最後的結果是所有官員重新任命,再設運河監察禦史,很是折騰了一段時間,田家幾個小崽子在這裏頭混了不少的功勞。


    榮安侯迎娶了魯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又記了孟雲嫻為嫡女,如今孟雲嫻是五皇子妃,魯國公府即便從未表明自己的立場,在這個時候也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田允修擰起眉頭有點擔心,卻見田允然對著皇帝一番叩拜,又道:「皇上,事急從權,待微臣將前因後果道明,任憑皇上處置。微臣得知進來有些荒唐的說法針對五殿下,未免這樣的荒唐愈演愈烈,微臣特地將此事做了一番仔細的徹查,今日遲來,也是因為等待證據花了些時間。」


    崇宣帝眼神一變:「愛卿所指,是關於吳人亂黨一事?」


    田允然一笑:「正是。」


    就在這時,大太監悄悄地走到崇宣帝的身邊低聲耳語幾句,崇宣帝露出幾分震驚之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殿外的方向,但一顆心卻是落在了實處。


    「田愛卿若是有什麽證據,大可直接言明。」


    太子周明賦往霍昂一這邊看了一眼。霍昂一由始至終都老神在在毫無懼色,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田允然會說出什麽驚天之言。但在察覺到太子的眼神之後,霍昂一閉了一下眼睛以示太子勿要慌張。周明賦見霍昂一如此,也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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