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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派出所聯合分局在哈東站進行反扒,周天遇到了馮繼祖。


    當時,馮繼祖看著埋了吧汰,似乎好幾個月沒洗過澡,渾身酸臭,被周天堵在了胡同裏!


    原本要抓,但周天一看這孩子,也就6歲,心一軟就放了。


    次日,馮繼祖偷了二百塊錢,要請周天吃飯,周天覺得這孩子挺有意思,隨後二人就算認識了。


    周天這一輩子,發過財,破過產,身體不好,患有肝硬化和甲亢,幹不了重活。他媳婦跟他離婚,領著姑娘單過,他每個月除了給孩子生活費以外,就基本很難見到自己姑娘。


    遇到馮繼祖以後,周天枯燥的生活中,稍微得到了一點安慰。他挺可憐這個繼祖,沒事兒三十五十,一百二百的給他點錢花。而且如果周天有空,還能叫上繼祖喝點,請他吃點抻麵,吃點砂鍋油餅的廉價小吃,因為周天在這個城市裏,也沒啥朋友。


    馮繼祖剛開始拿周天當傻b,但大了一點後,他管周天叫叔。


    一聲叔,一叫就叫了三年!


    這些年,周天給馮繼祖的錢,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萬,因為周天本身負擔就很重,他也沒有那麽多錢。


    但這點錢對於馮繼祖來說,那是一輩子都永記心頭的恩情。他睡過橋洞子,在飯店當過小工,進過管教所,碰到的人形形色色,遇到的事兒千奇百怪,但這麽多年,他也就碰見過一個周天而已。


    父母恩,永難忘,我們經常需要一生來報答。


    但馮繼祖有父母嗎?他如果有父母,還用住在橋洞子嗎?


    他沒有!


    所以,周天是他叔,也是……親人的感情。


    ……


    淩晨,五點半。


    二人喝完以後,馮繼祖揣著錢離去。他憑借記憶找到了一戶平房,從外麵看,屋內燈光明亮,白雪皚皚的房簷上堆著積雪,掛著凍菜,看著溫馨無比。


    馮繼祖徘徊良久,走進了房間。


    屋內男主人起床準備上班,之前去過萬合鼎盛那個濃妝豔抹的婦女,正在做著早餐。


    “小祖?”婦女迴頭看向了門口,她見到馮繼祖腦袋上頂著積雪走了進來。


    “……你咋來了?”男主人斜眼問道。


    “說句話,就走。”馮繼祖掃了一眼男主人,隨後走到婦女旁邊,沉默許久後,抿嘴說道:“你沒養過我,但你也生了我!我給你磕個頭吧。”


    婦女呆愣。


    “噗咚,噗咚……!”


    馮繼祖突兀的跪在地上,對著地麵咣咣咣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把兜裏的三萬八千塊錢拿出來,扔在廚房桌子上,嘴角抽動的說道:“錢你拿著,以後好好的,歲數大了,別幹那行了……!”


    “小祖。”婦女完全呆愣。


    “她沒養我,但養了你,你要有點良心,就對她好點。”馮繼祖掃了一眼那個男主人,隨後推門就走。


    “小祖。”婦女反應過來,拔腿就追。


    房屋外麵,天地蒼茫,馮繼祖快跑著離開了這個地方,而婦女跌倒在雪堆上,再也沒看見兒子的身影。


    ……


    其實,我們的這個社會,真有很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比如說,人的命,到底有價還是無價?


    哈醫大二院,那些躺在特護病房裏,家境殷實的老人,可能已經沒有救治的必要,但他們一天的花銷,可能是數萬,也可能是數十萬。


    他們的生命,有沒有價格呢?


    沒有!


    因為他們的家人會說:“隻要能把我爹救活,多少錢,我都花!”


    但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呢,那生命價格就有了千奇百怪的數字。有的因為二百塊錢搶劫殺人,被判死了;有的為了省一百塊錢嫖資,強jian殺人;更有那些小倒騰冰毒的不法分子,因為三萬五萬的利潤,走上了安樂死的執行台。


    這些人價格明碼標注,達到數目,就可以為此搏命!


    可如果馮繼祖單單隻為了錢,隻為了給自己的生命標注上一個價格,那他的故事,肯定就不值得敘述!


    亡命徒,小生慌子,太多了,有啥必要去闡述他的故事呢?


    因為他不一樣!


    那四萬塊錢,他要了,卻隻留了兩千,剩下的全給了,他一直看不上的親生母親!


    所以,這個錢,不是他的價格,而是他母親的價格,是他母親生出一個孩子的價格……


    ……


    狼若迴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身處社會底層的馮繼祖,肯定跟誰都沒仇,但是他要報恩!


    給母親錢,是為了報答生而不養的恩情!


    幫周天辦事兒,是為了報答養而不生的恩情!


    所以,這兩件事兒,在馮繼祖心裏,門清!


    ……


    血案發生在華旗酒店門口,那是早晨七點半左右,天很冷,起碼得零下三十多度!


    酒店旋轉門轉動,四五個中年,昨夜打了一宿麻將,邁步走了出來。


    “老齊,昨晚的事兒,謝了。”中磊衝著旁邊的一個朋友說到。


    “謝啥謝,順手的事兒。被抓的那兩個小子,一會我迴去審,你放心,他不帶刀了嗎?你看我咋給你審出來一個搶劫未遂,多了不敢說,我讓在裏麵最少呆兩年!”中年拍著胸脯子說到。


    “嗬嗬!”中磊一笑,隨即像是開玩笑的說到:“真要是搶劫未遂,那今晚打麻將,我再輸你幾萬!”


    “哈哈!”


    眾人一聽這話,放聲大笑。


    “啪!”


    一個身材瘦弱,頭發很長的少年,扔掉煙頭,抿著衣懷走了過去。


    “嘭!”


    中磊與青年相撞,皺眉罵道:“咋迴事兒,瞎啦?”


    “噗!”


    一刀!


    “噗!”


    兩刀!


    “噗,噗,噗……!”


    冰冷的軍刺,一下接一下的捅進中磊身體裏,馮繼祖掐著他的衣領子,機械一般的揮動手臂,而中磊直立著站在原地,好像傻了一般,一點都沒反應過來。


    七刀過後!


    “咕嚕嚕!”


    中磊嘴裏冒著血泡子,看著馮繼祖咬牙問道:“你要殺我?林……林軍……!”


    “噗,噗噗……!”


    馮繼祖根本沒搭話,抬刀繼續猛捅。他肯定沒殺過人,但捅的卻無比順手,這個動作就好像在腦子裏推衍了無數遍。


    “天叔,沒讓我殺你……但你這種人不死,我天叔能安心嗎?!一路走好。”馮繼祖趴在中磊耳邊說了一句,再次捅了一刀。


    “噗咚!”


    中磊倒地,肚子被捅成了篩子眼,鮮血燙開積雪,腸子稀裏嘩啦的流了出來。


    “唰!”


    馮繼祖轉身就走。


    “草泥馬……你……你站住!”有人喊了一句。


    “撲棱。”


    馮繼祖猛然迴頭,胳膊往前一送,噗嗤一聲,這人被捅在肚子上,身體往後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唿啦啦!”


    剩餘幾人掉頭就跑,其中有兩個警察,一人配槍。


    “唰。”


    馮繼祖掃了一眼撒腿就跑的眾人,也沒有邁步追趕,直接用衣服抿住已經紮彎了,並且帶血的軍刺,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華旗酒店門口。


    一個小時以後,市局鎖定犯罪嫌疑人。


    馮繼祖!


    籍貫,唿蘭縣富強村。


    父親,馮剛,原唿蘭縣消防隊隊員,十二年前因公去世,被砸死在了火場裏……


    而馮繼祖犯案時,還有不到十幾天,就過十八歲生日!


    是的,他還沒滿十八歲,他騙了林軍,也騙了周天!


    這個冬天,在馮繼祖n刀捅死中磊以後,噪雜的東北混子圈,開始流傳出一句話,而且是茬架之前必須罵出來的話!


    “草泥馬,你怎麽那麽牛b呢,你以為你是馮繼祖,有殺人許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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