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理智雖然清楚,已經動了的心卻已難受控製。


    袁婧神智不過是稍一不留神,腦子裏便浮現出尉遲璃那張華麗的麵孔。


    那樣一張臉衝著她展顏一笑,簡直是瞬間就能炫花任何人的眼,將已然不守的神智直接震飛到九霄雲外。


    直到袁婧恍然間聽見聽荷在殿外連聲喚她,大聲詢問著什麽,她才猛然迴神,抬頭朝窗外一看,竟已是日暮西垂,早已過了她尋常用晚膳的時間。


    袁婧心頭頓時又驚又惱,繃緊精神,再不敢有絲毫鬆懈。


    用完晚膳,她索性拉著聽荷一起,將進入點秀的所有秀女身家背景裏裏外外悉數整理了一遍。


    一百來名秀女中,七成是官宦世家出身,七成中又有半數左右是出自京中。


    這部分人的資料,袁婧來之前便讓聽荷等人了解過情況,此時不過是再完善一些,在謄抄成冊。


    至於要將她們指婚給哪門哪戶,袁婧現在腦子還亂著,怕真亂點了鴛鴦,弄巧成拙,便暫時不做計較。


    這七成秀女之外的三成秀女,便都是家中無人在朝任職的平民女子,均是各地選送上來的。


    雖說是平民出身,但能被選送為秀女的,家中不是家財萬貫的大商賈,便是當地頗有聲名的大戶,除此之外,家中清貧的倒也有幾名,但家中也有長輩父兄是有功名的讀書人。


    想想也是,除非容貌絕色到傾國傾城,能遮掩掉自身所有鄙陋不足,又哪裏會有地方官員敢將連規矩是什麽都不懂的女子送到禦前。


    這一部分平民女子,還有那七成官家女子中的另一半——地方官員之女,袁婧原是打算著直接在點秀中讓她們落選,給個鍍金的身份遣送出去得了的。


    但索性這會兒她不敢讓腦子得閑,又不能動那些世家大族的秀女,便幹脆決定將這些秀女的資料也整上一整。


    這整理不知道,一整理她竟然發現,這地方官員的站隊情況之複雜,比京中更甚幾分。


    有好幾個林姝言有印象的封疆大吏,明著是站太後一隊的,也就是所謂皇黨的,送上來參選的竟然隻是聽都沒聽過的庶女,而也有是攝政王一係的,將家中頗有美名的嫡女送了進來。


    這些官位高的,資料全,稍微關注就能發現。


    那些在林姝言的記憶裏根本連號都排不上,品階不上不下的,尋常在朝堂上鮮少會被提到名字的,和那些末流小官,便是有資料,也是有限。便是資料全了,隻怕袁婧一時半會也難以分辨出他們的真實情況。


    這一部分人,袁婧看了一小半,便也不敢再動了,隻吩咐下去繼續收集完善資料,也暫時放到了一邊。


    看來看去,隻有那些平民女子資料最簡單,也最好處置,不管她怎麽折騰,她們也不敢有怨言。


    但袁婧不過是拿整理資料分散注意力,哪裏真有那等閑工夫去將所有秀女都照應周全。


    一直折騰到了近子時,早過了她尋常就寢的時辰,終於腦子昏沉瞌睡到什麽都想不起來,隻想著躺下睡覺,她才嗬欠連天地爬上了床,連澡都沒洗,隻草草擦了手臉,便裹著被子秒睡了。


    整出來的秀女資料散了滿寢殿,但袁婧不說收起來,聽荷他們便也隻是將之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了,然後用鎮紙壓|在了袁婧的床頭。


    袁婧不喜人守夜,聽荷等人整理好後,隻在袁婧床頭留了一盞小燈,便都退到了外間。


    偌大的寢殿中,燈火如豆,隻將將照亮了床頭那一尺之地,連床幔都未穿透。


    猛然間,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突兀地從昏暗中探了出來,撩起了床幔,而另一隻同樣修長好看的手則執起了燈台,湊近了床內,讓這一點燈火終於得以照亮了袁婧酣睡的麵孔。


    “竟然還能睡得安穩,倒真是心大!”來人低低地笑道,特意壓低的嗓音,磁性又蠱惑,讓人聽了能從耳朵一路酥麻到心底。


    說完,他放下床幔,轉身在床沿坐下,拿起了那一遝被壓|在床頭小幾上的秀女資料。


    燈火湊近,照出了尉遲璃那一張天妒人怨的華麗容顏。


    一百餘名秀女的資料自然是不可能在兩三個時辰內就全部整理完,但有袁婧來之前就收集好的資料打底,一晚上的功夫,倒也完善出了兩三成。


    且完成的這兩三成,正好是所有秀女中家世排名靠前的那部分。


    尉遲璃一手持燈,不急不緩地翻閱著,優雅閑適的姿態,宛若身在自家書房。


    他看完最前麵的幾名秀女的完整資料,便猜到了袁婧的打算,頓時勾唇一笑,透出幾分正中下懷的味道。


    他此番的任務,是挑戰任務,最終要達成的任務目標,是君臨天下。


    便是攻略林姝言的階段任務,也隻是為了這個最終目標服務,為他對付太後和秦國公加大了籌碼,增加了他任務的成功率。


    雖然對尉遲璃來說,他並不覺得少了林姝言的幫忙,他就達不成目標。但攻略下林姝言是任務要求,他便自然不會去自討苦吃地去違背。


    尉遲璃一直在做的,更多是從朝堂上入手,籠絡朝臣,漸漸孤立甚至架空秦國公的勢力。


    但秦國公府百年積累,與各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目前能籠絡到的,也隻有一些朝中新貴,進展很是緩慢。


    不過,再緩慢,也隻是需要花費上時間就能達成的。


    他比老秦國公年輕太多,他完全不需要著急,大不了維持現狀,等將秦國公熬死了再來行事。


    但此時他看著手中的這一遝資料,意識到袁婧是要玩指婚,他才猛然想起,指婚才是最簡單粗暴的,又讓人再不情願也無法拒絕的,拉人下水入夥,或是打入敵方內部的法子。


    對他而言,這可不就是正中下懷!


    看來,主神發布的任務,果然都是可能成為最優路徑的。


    若說尉遲璃先前還有些因為與袁婧撞任務而有些頭疼,此時卻想好好感謝下她的到來了。


    以林姝言本尊那進宮後就消極的態度,是絕不會願意接手選秀的,而以他這直男的腦子,顯然一時半會也想不到指婚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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