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婧臉上神情近乎麻木地說著:“你家小姐我如今嫁人了!夫妻一體,我的言行,不僅代表我自己,也代表了我的丈夫。我自然也可以任性妄為,但所引來的後果,卻會需要他來承擔!二爺在侯府裏已然不得|寵|,我怎能再給他惹事抹黑?不過是忍氣吞聲些罷了,有什麽過不去的呢?”


    如意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哽咽地低叫道:“可是,可是,小姐您顧著二爺,二爺又哪裏顧念過您!老爺夫人當初便說過,二爺並非良人!是小姐您,非說二爺有俠義之心,君子之道,絕非外界所傳那般不堪!還說什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可小姐您如今身沒許出去,還賠了一顆心!可人家卻根本就不稀罕!


    “女人在夫家體麵是丈夫給的!二爺不護著小姐,小姐您自己又不爭不搶,連侯夫人院子裏的粗使婆子都能給小姐您臉色看!小姐您打小到大,那是被老爺夫人和少爺們捧在掌心裏|寵|著的,何曾受過這般的糟踐!旁人不心疼小姐,奴婢心疼您啊!奴婢是逾越了,可隻要能為小姐你出頭,掙迴體麵,便是挨板子奴婢也甘願!奴婢怕隻怕,萬一……不能再伺候小姐,小姐你孤身一人在這侯府裏,可該如何是好啊……”


    說到最後,如意伏地不起,嗚嗚地低聲抽泣起來。


    袁婧垂眼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沙啞地開口道:“欠了債,自然該還,哪裏還由得自己挑揀。今兒這些話,出了這屋子,便當你我二人從未說過,日後也切不可再提起半個字!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奴婢知道了!”


    “好了!下去吧,先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是!”如意抹幹眼淚,爬起來出了門。


    門外,冷風一吹,她猛地打了個哆嗦,臉上忽地愣怔了一瞬,眼中浮現出一絲茫然。


    方才她想和小姐說什麽來著?怎麽突然就想不起來了呢?


    算了,今兒小姐心情不好,還是改天再說吧!


    如意敲了敲額頭,一如往常地去給自家小姐準備晚間洗漱更衣的東西去了。


    屋內,袁婧半合著眼靠在大迎枕上,嘴角掛著輕鬆愉悅的笑意,哪裏還有方才的半點淒苦。


    【感知】外放的精神力,正如實地向她反饋著屋外的所有動靜。


    小院中,好幾個下人被如意脆生生的聲音指揮得團團轉。


    而在燈光照不到的牆根,一道身影小心快速地移動著,像一道影子似的,輕飄飄地竄進了書房。


    這個做賊似的人,是,魏庭!


    沒錯,終日不著家的魏庭迴侯府來了。


    她與魏端對上的時候,魏庭就迴來了。


    自家妻子被人覬覦唐突,他倒好,不但不出頭,還躲在一旁窺探良久。


    袁婧正好搞明白了他扭曲的腦迴路的想法,確定他跟著悄悄迴了青鬆苑,便用【魅惑】引導著如意,兩人配合著特意演了這麽一出“一心為夫忍氣吞聲小媳婦”的戲碼給他看。


    對中二病患者來說,說再多都是辯解,必須讓他們自己看到,想清,再接受才行!


    魏庭不是以為薑觀對他心思不純嗎?


    那她就讓他好好瞧瞧清楚,他以為的不純,到底是什麽!


    黑影摸進了書房,黑燈瞎火的,在書桌前坐下,好半天都沒動靜。


    看來,她演的這一出,似乎是起了點作用了。


    袁婧滿意了,收迴了【感知】不再關注他,被如意伺候著舒服地泡了個澡,窩在香噴噴軟綿綿的被窩裏睡了美美的一覺。


    第二天一早起來,袁婧直接去了芙蓉苑請安。


    除了魏庭的一大家子湊在一起用完了早膳。


    袁婧不顧侯夫人劉氏幾次三番的暗示,穩穩地坐著用完了這一頓。


    要說劉氏給薑觀立規矩,那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畢竟有方氏弄出來的“故意磋磨兒媳婦”的事情在前,劉氏愛惜名聲,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要求,都是做出一副“小輩自自己孝順懂事,做長輩的也不好撫了小輩的好意”的樣子。


    現在袁婧不給劉氏這個麵子了,劉氏便沒了辦法,隻能自個兒一邊生悶氣,連湯匙都氣抖落了一隻,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食不知味。


    偏偏還有更給劉氏添堵的。


    她那寶貝兒子,昨天才被她狠下心警告了一迴,讓他不要眼皮子淺地吃窩邊草,打自家嫂子的主意壞了名聲。


    明明昨天答應得好好的,結果今兒個卻更變本加厲了!


    一早上那眼珠子一個勁兒地往那小貝戔人身上偷瞧!


    早膳後,劉氏將魏端留下來又是一通狠訓。


    “你真是鬼迷了心竅了!眼瞅著你這婚期可是近了,你竟然還敢惦記別人!還是自家嫂子!你要娶的可是琉璃郡主!你還想悔婚了不成!”


    魏端一挑眉,在自家親娘前一派痞氣,“不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嗎!娘你放心,我也就是玩玩,輕重我分得清!”


    劉氏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玩玩?!嗬!我瞧著人家可是半點都不待見你!還有,你可別忘了,你惦記的人可是魏庭那瘋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招惹的後果,你可曾想過!”


    魏端一噎,羞惱不耐地應道:“行了!我不去招惹薑觀就是了!”反正,他也招惹不來……


    他想到昨天的情形,心裏其實還是有不甘的。


    明明,是他先看上薑觀的,是他先提親的,薑觀應該是他的妻子才對!


    琉璃郡主,雖然身份高貴,可論樣貌論才情,哪比得上薑觀!


    魏庭那瘋子,肯定是眼瞎心盲,這樣的如花嬌|妻,竟都舍得冷落。


    青鬆苑。


    眼瞎心盲的魏庭正翹著腿半躺在內室臨窗的大炕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木著一張臉動不動,兩眼卻格外不安分地掃視著。


    他這樣子看著格外的詭異,一旁伺候著的兩個二等的小丫頭背上一層的冷汗,僵硬地站在牆角,大氣都不敢出。


    袁婧掀開簾子進屋的時候,兩個小丫頭倏地抬頭看過來,那眼神殷切得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


    袁婧差點就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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