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月,我終日裏渾渾噩噩,讀不進書,卻又怕觸景生情不願迴家中,便在書院藏書樓裏尋到了一間空置的雜物房,每每下學之後,避開所有人,悄悄地宿在了那兒。


    “約莫是秋闈前四五天的樣子,夜裏一直過了三更,我還是輾轉起伏不能入睡,便起了身想著出去走走散心。


    “不成想,竟撞見了……”於江說道這裏,嗓子微微一啞,頓了下才接著道:“撞見了,山長和縣丞,還有一名麵生的中年男子在藏書樓深處密會!


    “我萬萬也想不到,他們密會,竟是,竟是,為了買賣秋闈考題!”


    他是私自躲進藏書樓的,晚上出入自然是不敢點燈,所幸那晚月光明亮,借著月光勉強能視物。


    他在藏書樓了漫無目的地走動,冷不防聽見有聲音,還嚇了一跳,然後就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側耳細聽。


    山長的聲音他自是一聽便認了出來,縣丞與山長是好友,他在書院裏遇見過不少次,也說過話,自是從聲音裏也認了出來。剩下的一人,是名中年男子,聽語氣,應是身居高位者,帶著股淡淡的睥睨。


    他們說話間談到了秋闈,他心裏正惦記著此事,下意識地便走近了幾步,然後,接下來該聽的不該聽的,他都聽了個全。


    縣丞聯係考官,為山長搭線,買來考題。


    山長在秋闈開始前兩三日,以開小灶押題為借口,收取額外的束修,將考題透露給那些家境富庶的學子。


    那些原本學業就不差的,知曉了考題範圍,自是大大增加了考中的幾率,而那些學業不精的,便是知道考題,因時間不夠,也準備不出像樣的文章。


    如此一來,也不怕考中的人太多,或是差生突然出頭而讓人懷疑,惹來過多關注。


    最近十年間,他們書院裏考中童生試和鄉試的學子越來越多,他們崇實書院的名聲也隱隱有壓過另一家書院的趨勢。


    於江他們這些本就在書院就學的學子引以為傲,更是對山長和幾名教習越發推崇尊敬。


    哪裏會想到,學子的成績,竟然都是靠著山長透露考題得來的!


    他當時震驚的無法自已,可所幸理智還在,自知絕不能被發現,小心翼翼地準備退迴雜物間裏去。


    可他那幾日精神有些不濟,震驚之下又有些恍惚,黑暗中不小心竟在拐角的時候撞上了書架。


    結果,自然是他被發現了。


    但好在,他當時已走出了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距離,沒被抓到現行,他養氣功夫也算到家,麵上沒露出絲毫破綻,隻道臨近考試,心中緊張,這幾日都在書院裏通宵溫書,來藏書樓是找書,如此這般地應付了過去。


    山長他們雖然懷疑,但沒抓個正著,便也隻有放走了他。


    接下來幾天,他提心吊膽地,深怕山長他們對他出手滅口。


    不管那密會的第三人是誰,光隻書院的山長,一縣的縣丞,這兩人隨便說一句話,都能頂過他十句甚至百句。


    且他隻是那麽一聽,空口無憑的,誰又能信他?


    他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去告發他們,但卻沒法和他們去說,自然也沒辦法讓他們不防備他。


    可一直到了秋闈當天,也沒有事情發生。


    但他很快便知道,他們不是沒對自己下手,而是從一開始便已斷了他的後路。


    當日那密會的第三人,正是這一屆秋闈的主考官。


    不讓他考取更高的功名,便是對他最好的處理。


    他心中已經有了準備,對落榜的結果倒也不算是太受打擊。


    想著大不了再熬上三年,他隻要始終不泄露秘密,到那時,山長他們想必也放心了。


    可接下來幾年,他卻發現,山長不但沒有放心,反而是不動聲色地在學業上打壓他,並一點點地將他的名聲往清高自傲、迂腐自負、不識時務上引。


    他知道自己無力抵抗,索性便順勢而為,先是理直氣壯地一紙欠條作為書院的束修,接著做出一副因科舉失利而變得陰鬱敏|感的樣子,和同窗時不時地起點小衝突,不服氣地放些大話。


    如此這般熬了三年,終於等來了新一輪的科考。


    他以為終於可以解脫,可不成想,主考官竟與上一屆是同一人。


    是以,這一次的秋闈,他自知八成逃不開落榜的結果,索性放棄了做題,胡亂寫了一通,便出了考場。


    考試之後,山長那兒果然很快便傳出了他江郎才盡再不堪大用的說辭來。


    這兩年,山長那邊對他的壓製漸漸小了,可他對書院卻是早已徹底失望,隻覺得這裏已是一汪汙|穢不堪的泥潭,多待上一天,身上都要髒上一分。


    且他隱隱有預感,書院遲早有一天要因山長所為而招來大禍。


    是以,他漸漸地不再去書院,小心謀劃著,徹底將自己和書院撇清。


    可隻要他一天考不上舉人,一天不離開滄州城,他就躲不開山長和縣丞的掌控。


    好在,他悄悄托人去京城打聽到了,那名主考官已是升了官階,來年的秋闈,定然不會再出任考官一職。


    他自信絕對能考中,卻也更不敢鬆懈防備,任由書院和同窗在自己名聲上抹黑,繼續裝作一副高傲自大的模樣。


    “所以,相公才不願招搖,是要讓他們以為,相公依舊是那般落魄,不足為懼?”


    袁婧安靜地聽於江說完了所有前因後果,最後做了總結。


    於江默然地點了點頭,他臉上的凝重和不平,在將事情說完的那一刻便漸漸淡去了,此刻平靜得有些空洞。


    袁婧跟著點了點頭,笑道:“相公放心!妾身知道,以後該如何做了!”


    於江略有些渙散的焦距,漸漸聚攏在了她的臉上,眼中暗潮湧動。


    這事情藏在心底壓抑多年,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秘密,他從未想過,會有說出口的一天。


    可他就這麽說了,而且,半點沒有後悔。


    所以,他是相信她的吧,他的,妻子。


    【目標好感度+20,當前好感度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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