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連城應了一聲,轉頭看向醫生,“我能...我能在手術之前,見見他嗎?”


    醫生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慕卿卿,隨後無奈的說道,“對不起墨總,基於對雙方隱私權的保護,這件事是不能公開的,規定是不能見麵的。所以,還請您諒解。”


    墨連城似乎有些淡淡的失望,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狀態,總之在得知自己得救的那一刻,墨連城很想見見這個能讓自己重生的男孩長什麽樣子。或許,能親口跟他說聲謝謝,隻可惜並沒有這個機會。


    慕卿卿抓住墨連城的手,安慰道,“不論他將心髒捐給了誰,他一定都會很開心的,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用另外一種方式得到延續,我想這就足夠了。”


    “嗯,我知道了。”墨連城點了點頭,沒有強求。


    無論如何,慕卿卿是不會讓墨連城跟那個男孩子見麵的,任何有可能造成這台手術出差錯的事情,慕卿卿都很小心謹慎的安排妥當了。不論差錯是出在墨連城身上,還是其他事情上。


    鍾霖跟醫生出去安排關於手術細節和注意事項的問題,慕卿卿也隨之打算跟出去看看,可墨連城卻突然間拉住了慕卿卿的手。


    “怎麽了?是不是擔心手術的事情?”慕卿卿輕聲問道,語氣溫柔。


    墨連城搖了搖頭,眼睛裏似是有了光芒一樣,他將慕卿卿的手緊緊的攥緊了自己的手心,淡然的說道,“卿卿,我欠你一場完美的婚禮,如果手術順利的話,我們立刻簽字結婚。我會將公司的事暫時交給鍾霖,我們一起策劃我們的婚禮,還可以讓兒子做花童,你說好不好?”


    “我想過很多場景,不然就搞遊艇婚禮,草坪婚禮也行,隨你喜歡。連小池那天穿什麽顏色的小禮服我都想過了,我們一定要把所有的媒體都找來,讓全世界的人見證我們的幸福。”


    “卿卿,等婚禮結束後,我們就一起環遊世界,整整玩上三個月再迴來!你說好不好?路線我都計劃好了,隻不過一直沒能實現罷了......”


    墨連城滔滔不絕的說了很多關於未來的幻想,每一個畫麵都有慕卿卿,每一個場景都是不敢奢望的夢境。聽著這些美好卻又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慕卿卿狠狠的咬住嘴唇,不敢大口唿吸。


    仿佛稍稍鬆一口氣,眼淚都會跟著飆出來。


    不難看出,這段時間墨連城其實心裏壓力並不比慕卿卿要小,他必須偽裝成沒事發生的樣子,卻獨自承受的困難。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麽喜歡跟人開玩笑,眼看著幸福就要來臨的時候,上天卻偏偏在圓滿的時候拿走一些屬於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大概遺憾才會讓人生看起來圓滿吧,這句話仔細想想其實是有道理的。


    “傻丫頭,怎麽了?是不是幸福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墨連城伸出手,滿眼寵溺的揉了揉慕卿卿柔軟的發絲,轉而歎了口氣走向病房的窗前,目光悠長而深邃的落向遠方,“這些事說出來,就感覺像是已經經曆過一次一樣了,我很滿足了。我也清楚,手術的風險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上天給了我一次拋硬幣猜正反麵的機會。如果這一次我押對了,我一定會讓你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慕卿卿沒忍住,在墨連城背後,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出一點動靜。如果把這做,慕卿卿是忍不住的,她很想嚎啕大哭一場,抱著墨連城不鬆手。可是這一刻,她不能這麽做。


    往後人生中的每一刻,在遇到困難和悲傷的時候,慕卿卿都不能這麽做。她將會永遠的從墨連城身邊離開,投入另一個人男人的懷抱。然而這一切,墨連城還渾然不覺。


    “手術一定會成功的,不要胡思亂想。”


    慕卿卿明明很珍惜跟墨連城在一起的每一刻,最後的每分每秒都變得彌足珍貴。可恰恰是這最後的時間,變得更加煎熬了。


    “我出去跟醫生聊聊,鍾霖一個大男人心思粗......”慕卿卿隨口搪塞了一句,不顧墨連城的挽留,便風一般的衝出了病房。


    她並沒有去找醫生,也沒有去找鍾霖,而是跌跌撞撞的衝到了後樓梯。整個人撲在垃圾桶旁邊,劇烈的幹嘔起來。


    慕卿卿明明是想哭,竟然起了這麽嚴重的反胃感覺。這種感覺,慕卿卿不是第一次體會了,從前在車禍中失掉自己親生骨肉的那一次,慕卿卿也體會過同樣的感覺,欲哭無淚,卻渾身戰栗。


    人們都說,悲傷的極致不是眼淚,而是胃裏的翻江倒海。最悲傷的人,隻想吐。


    成蹊原本是站在走廊盡頭的,可看到慕卿卿慌忙從病房裏麵跑出來,他才擔憂的跟了過來。僵在半空的手,還是落在了慕卿卿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慕卿卿迴過身癱坐在地上,雙臂環住雙膝,用力的縮成一團。成蹊遞了一張紙巾過去,慕卿卿沒有任何反應,眼淚已經擋住了視線,意誌沉淪在悲傷裏麵,難以自拔。


    成蹊心疼極了,看著眼前這個無助的女人,他的心一剜一剜的疼。這麽多年來,他即便陪在她身邊,卻並沒有能力阻止悲劇一樁一樁的發生。那一刻,成蹊覺得自己很沒用,心疼的抱住了慕卿卿。


    “別這樣,如果這麽難受,不如我們重新做選擇,總會有辦法的。”這句話無疑是一句安慰,一句並沒有任何作用的安慰。


    慕卿卿搖了搖頭,纖長的睫毛擰成了結,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搖搖欲墜,“沒用的,連城已經沒有時間了,醫生說如果再不做手術,他的熬不過三個月。我們都鬥不過宋顏書,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看著連城死。”


    比起挫敗感和失落感,無能為力才最叫人難受,成蹊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除了跟慕卿卿說,“有我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兩個人在後樓梯相擁而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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