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漫長的沉默,讓雲極帝心裏難免緊張,隻覺得車軲轆的聲音都越來越大了。


    就在他幾乎要忍不住再次開口的時候,夏孤煙這才抬頭,看向雲極帝,“舅舅當年,對揚姿公主可好?可曾讓她受過委屈?”


    雲極帝一愣,旋即眼眶微紅,“朕隻恨當時無能,讓她死於戰場。”


    頓了頓,又道,“委屈必定會有的,她一個女兒家,卻要征戰沙場,不得閨閣安寧……


    戰場向來是男人的天下,她一個女子想要在軍中立足,自然要經受比旁人更多的磨難。


    但她有雄心壯誌,朕和太後縱使不舍,卻也隻能成全。”


    夏孤煙看著雲極帝有些傷感的表情,道,“既如此,我自然也會如揚姿公主一般,守護家國天下,免遭戰亂荼毒。”


    她一直在想,如果她真的是揚姿公主的女兒,又如何能夠將母親用命守護的家園弄的支離破碎?


    深吸一口氣,夏孤煙又道,“但是舅舅,蒼龍山之事,我不希望再遇上第二次。”


    她索性把事情挑明了。


    雲極帝趕忙道,“當時朕也是沒辦法。


    你有雲狐眼,又降服了赤血追雲這樣的王者坐騎,卻偏偏要遠嫁鄰國,若是北冥雪有一統天下之心,我雲極怕是要被戰亂荼毒……


    朕是雲極的帝王啊!”


    “煙兒明白。”夏孤煙看向他,緋色目光直直投入他眼底,“雲極若不負我,我必不負雲極。我與北冥寧王,不過兒女情長,家國天下與兒女情長我還是分得清的。”


    末了,又篤定道,“他誌不在天下。”


    雲極帝大喜,“當真?”


    夏孤煙笑,“天下浩渺,他的心,比這天下要大。舅舅的江山,容不下他。”


    “……”雲極帝一臉黑線。


    把他的江山說的這麽一文不值,要不要這樣?


    但他的心,的確稍微安寧了一些。


    於是,又忍不住道,“蒼龍山的事情,是朕的不對……”


    “也沒什麽,擾亂了舅舅的朝堂,也是煙兒的不對。”夏孤煙也坦然,沒有帝王能夠忍受得了她製造的亂局。


    她出現在雲都的這短短一個月,雲極朝堂風卷雲湧,換她自己,也不會允許罪魁禍首活下去。


    她不可能矯情到自己弄了個爛攤子還要求所有人都站在她這邊。


    當然對雲極帝妥協,對雲極產生歸屬感的直接原因,是揚姿公主。


    對太後的那一份奇怪的親近感,和與揚姿公主不合常理的像,都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身份。


    而揚姿公主是為了守護這片土地安寧而殞身的。


    若是這份安寧毀在自己親生女兒身上,她怕是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而且,夏孤煙總有個期待:


    揚姿公主屍骨無存,那就是沒有找到屍首,萬一她活著呢?


    若還有重逢的機會,夏孤煙希望她看到自己守護的江山鼎盛,而非支離破碎。


    她垂眸盯著衣衫上的白梅,低低的道,“舅舅,揚姿公主去世時,沒有婚配嗎?”


    雲極帝搖頭,“不曾有婚配,出征之前,她對朕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幹涉她的婚事……隻是後來聽人說起,她大概是有自己的心上人的,好像是個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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