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犁具。


    這筆買賣,於鬱金香當鋪,三個好處。


    第一,搶奪貨幣發行權,有了這個,能搞的暗箱操作就很多了。


    第二,放貸,一收,一放,掙點微薄的利息差。


    第三,代購耕牛,犁具,當二道販子,掙中間的差價。


    張虎並未打算獨吞這筆買賣。


    強敵環伺,他也得結盟,除了民眾,中立位置的領主,要爭取的對象之一。


    之所以這場煽動演講要請領主來,就是要闡明自己的計劃。


    領主的馬車裏,張霖,張天明,張震山,三大佬的爭論,因張虎的發言,暫時停下來。


    又因張虎的發言結束,再度爭論。


    張震山心裏,其實挺看不起自己的二表哥,這位張家嶺無能的,仁慈的領主。


    對比太過明顯了。


    張虎白手起家,靠著舌燦蓮花,浪了一圈,幹了那麽多事情。


    鬱金香當鋪的賬麵流水,已經超過張家鏢局。


    太能折騰了。


    反觀張家鏢局,因張霖的小心謹慎,緊緊捂著兜裏的錢,表麵看著紅紅火火,仔細一看,那都是小買賣。


    承諾的便宜食鹽,未搞定。


    這是張家鏢局最大的噱頭,可惜,進度之落後,令人失望。


    籌建的大車隊,增大了運輸能力,節省很多中間環節,倒是讓許多商品便宜了些,貨物流通速度加快了些。


    但在張震山看來,這就是殺雞用牛刀。


    八百四十萬貫,就幹這麽點事情,太他娘的浪費資源了。


    毫無魄力。


    張震山對張霖的評價。


    聽完張虎的商業計劃書,張霖與張天明對視一眼。


    張霖道:“大哥,你覺得靠譜嘛?”


    他明白,自己那表弟,邀他們過來,就是要選邊站。


    他覺得,張虎的想法非常驚豔,貨幣發行權,放貸,耕牛,犁具,這些結合起來,通過騰挪,讓豪強富商得到利益,讓民眾得到實惠,同時,大大提高張家嶺的生產力,絕了。


    可他還是猶豫,因為張虎通過支付利息,來搶奪傳統錢莊的生意,這就站在雲中城四大家族,淩家人的對立麵。


    自己為其站台,等同於向雲中城四大家族,淩家人宣戰。


    這是他不能接受的局麵。


    家族已經處在風雨飄搖之中,絕不能再樹敵。


    張霖雖然恨自己的夫人,但也隻能心下罵一罵,再無其他辦法。


    張天明也認同張虎的商業計劃書。


    這是個怪才。


    張天明很好奇,一個農奴,怎麽如此能折騰錢。


    要知道,他看著自己家的錢莊一步一步走向破產。


    身為貴族,他從小接觸這些,但卻無能為力。


    就連家族錢莊老掌櫃張三金,也甘願成為張虎的馬前卒。


    現在想來,這老頭子的眼光,真毒辣。


    張天明一直想把張虎納入麾下,替張家做事。


    可惜,這妖孽的怪才,太能折騰,一會勾搭錢家人。


    令他不敢去挖牆角。


    一會又跟人掀桌,立下提鞋之約,站到錢家人對立麵。


    他更不敢接納了。


    這人,他們的家族不能收。


    張震山見兩人,又開始磨磨唧唧,實在看不下去了,大老爺們,跟娘們一樣,還他娘的是領主兄弟兩,成何體統,太丟張家的臉麵了。


    於是,逼問道:“大表哥,給個痛快話,幫還是不幫,沒那麽難做決定吧。”


    張天明自從讓位於弟弟之後,一直經商,按他的一貫做法,如果一件事,不好做決定,那解決的辦法便是和稀泥。


    他道:“震山,站台,咱們張家肯定不能在明麵上幹。”


    “鏢局的財務,掌握在我手裏。”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私下,挪一筆資金,以其他人的名義,過到鬱金香當鋪。”


    “私下裏,我們簽個契約,拿到鬱金香當鋪的股份。”


    “你看行不行。”


    暗度陳倉,這是老套路了。


    張家鏢局,有著大量的閑置資金,全拿去搞事情。


    張天明沒這個魄力。


    這筆錢來之不易,一定不能承擔太大的風險。


    要想不承擔過重的風險,方法也很簡單,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就行。


    他可不能像張虎那般,豁出去,卷起褲腳就是幹。


    張虎輸了,那迴到重前而已。


    他們的肩膀上,可扛著家族的擔子,一點意外都不能有。


    性格決定行事作風。


    資本戰場上,有三種人,一種是謹慎,另一種是癲狂,最後一種是和稀泥。


    難分優劣。


    張天明屬於和稀泥的類型,想賭,又怕,縮手縮腳。


    “這麽玩,有意思嘛?”


    張震山不會玩錢的遊戲,他是一個騎士,在他的字典裏,隻有衝鋒,後撤就是懦夫。


    溫水煮青蛙的死法,最終也是個死。


    還不如痛痛快快,像個爺們一樣去死。


    他對南嶺那幫親戚,很鄙視。


    張家,就是被這幫蛀蟲掏空,腐爛不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他對家族中的掌權者,很失望。


    十年前,他能接受張天明這一套說辭,畢竟當時羸弱,要錢沒錢,要刀沒刀,要人沒人,要糧沒糧。


    今天不一樣了,八百七十萬貫,這是張家嶺近二十年的稅收。


    他們有錢了,有刀了,有人了,有糧了。


    到該撕爛那些不平等契約的時候了。


    怕什麽呢!


    張震山不明白,張家嶺,河風地,同屬男爵級別的領地,彼此緊挨著,環境條件相差無幾。


    怎麽就淪落到讓人盤剝的地步。


    他不服,他要幹。


    “震山,再忍忍,等張家鏢局再往前邁上幾步,咱們的好日子就來了。”


    張天明知道這位表弟性格魯莽,苦口婆心道:“錢是全體領民的,咱不能太任性,這已經是張家嶺最後的底牌了。”


    “我們得謹慎點,不能走險招。”


    張震山再度揚揚手,打斷張天明的話,這些屁話,他聽得太多,有個屁用,自己騙自己,遮掩懦弱罷了。


    他道:“大表哥,二表哥,你們就是宰了我。”


    “這迴,我也力挺張虎。”


    “今天,叫你們過來,也是讓你們聽聽張虎的想法。”


    “給我個麵子,接見張虎一次,他要和你們談談。”


    張震山能做的,就這麽多,說服人,也不是他的專業。


    接下來,那隻能看張虎自己。


    他牽橋搭線的任務已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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