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是一門手藝。


    張虎是一名手藝人,前世就是,這門手藝太重要了,拉資金,抹黑競爭對手,煽動客戶情緒,都需要。


    “我老頭子不得不服,這犢子太能扯了。”


    張三金又一次歎服,外邊的人不了解張虎,但他們了解。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們也是這樣被降服,或利誘,或威逼。


    奈何,事實上,張虎也正在朝著給他們所畫大餅的方向,飛馳前進。


    “二瓜,你是跟著大東家學的忽悠吧。”


    蘇月也來了,融入一個集體裏,需要過程,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


    與二瓜走心之後,她的心定了很多,至少對於鬱金香當鋪有了歸屬感。


    二瓜道:“功力還差得很遠呢,我要想很久,才行動。”


    “虎哥不用,張嘴就來,讓人笑,哭,怒絲毫不費力。”


    張靈霜道:“這群人不會就此罷休吧?”


    這樣的情況,二瓜見多了,道:“大多數人心裏已經開始站到我們這邊。”


    “但不會就此罷休。”


    “我敢肯定,那一百多號人裏,就有錢家,淩家的人潛伏在裏邊,等待機會起哄。”


    顛倒是非黑白,扭曲事實,難度不高,普通民眾不會想太多,容易受人說服。


    但對手,一定會混在民眾之中,製造各種麻煩和障礙。


    這事,張虎也幹過,當托唄。


    有的人無目的起哄,純屬好這口,不為別的,就是憋著難受,媽賣批一定要講。


    有的人帶使命來起哄,麻煩製造成功,獲得薪水。


    而這一次,起哄的人,身份地位很高。


    吼著虎爺牛筆的人消停下來之後,隻見一個身材消瘦,個子不高的白麵書生站了起來。


    “虎爺,剛才那番牛皮,吹出花來了。”


    “我覺得,聽君一席話,勝過去看戲,我笑了,我怒了,感動了。


    “在場的,都應該買一張門票。”


    “門票的價格不能太便宜,起碼得一貫,今個,我包場請大夥,兩百貫,夠義氣吧。”


    “虎爺,您再給來幾段。”


    弱不禁風的白麵書生說完,獲得眾人集體點讚。


    “虎爺,再來幾段!”


    “再來幾段!”


    ……


    “錢慧!”


    蘇月最拿手的便是易容術,而且,她見過錢慧本人,在雲中城的撲克牌賭場,還交手過。


    “我的親娘,這身份的人親自出來拆台,很給麵子呢。”


    張三金道。


    “和咱們的東家一樣滑頭,悄無聲息給眾人提示,這張虎滿嘴跑馬車,很精彩,同時在胡扯。”


    張靈霜道。


    “梯子給拆了,大東家要涼。”


    蘇月也幹過忽悠人的活,最怕的就是有明白人故意挑事。


    “嗨……蘇月,你的功力還不夠。”


    二瓜很輕鬆,道:“這就是一個高級的托而已。”


    “要知道,咱這大東家,除了嘴皮子溜以外,可還有真功夫。”


    “大忽悠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腦子的大滑頭。”


    作為張虎的金牌禦用王者級的托,二瓜太了解自己的大哥,平時雖然喜歡吹牛皮,但這牛皮不普通,打過草稿的,深思熟慮的,換位思考的牛皮。


    一個職業忽悠,事先會想到話放出去之後,定有人拆台挪梯,後續應對方案,才能看出職業忽悠水平的高低。


    二瓜都能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張虎一定也會知道,如果沒有應對方案,那是一定不會如此行事。


    “什麽真功夫呢?”


    蘇月好奇問道。


    來鬱金香當鋪之後,她確實感覺到自己與二瓜的差距。


    忽悠的能力,蘇月覺得,其實與二瓜並沒有太大懸殊,甚至還略占上風。


    無非挑起人的情緒,或利誘,或威逼,隻有這兩種方法。


    再者,就是幽默的段子,粗俗但清新的糙話,形象生動接地氣的比喻……


    說話的方式有很多,但歸根結底的,要讓目標大笑,發怒,尷尬。


    這些,蘇月能辦到,雖說以前她並不是這樣,但要學,對於自己而言不算難,畢竟方法知道了,剩下的隻是練習。


    蘇月辦不到的,隻有一點,內核,這也是與張虎,二瓜最根本的差距所在。


    她忽悠賭徒,那是純忽悠,用假象迷惑,以達到騙取錢財的目的。


    而張虎,二瓜,以忽悠的方式,去幹對目標有實際收益的事情。


    總結來說,蘇月單純為騙而忽悠,張虎,二瓜以騙來達成雙贏。


    忽悠錢是騙子,偷心那是大滑頭。


    雙贏局麵,忽悠的最強手段。


    當下,蘇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在不出錢的前提下,給與眾人利益,最終達到雙贏。


    根本不可能,此時割肉,許諾眾人利益,對著大家夥說,你們隻要不擠兌,我就給你們很多錢嘛?


    這樣有人信嘛?


    反正蘇月不會信。


    要知道,賭徒們質押的鏢局股權契約,按現在的市價,已經賺了很多,隨時可能遭受利潤迴撤的風險。


    違約贖迴,然後賣出,變現,是最優的策略。


    可鏢局股權契約又恰恰是鬱金香當鋪最缺的東西。


    因此,要想雙贏,解決這個問題的突破口,隻有保證賭徒們的利益不受損。


    蘇月試圖去思考解決的方案,奈何,無解。


    二瓜道:“我猜,虎哥一定會把一筆賬,轉移到另一筆賬上,再把兩筆賬搞混,然後許諾眾人未來有好處,最後再威逼,告訴眾人隻有順著自己的方案,才合適。”


    二瓜清楚方法,解決牛角村劉福事件,他就是這麽幹的,該誰賠,誰最後得賠,當下搞不定,就賣未來的價值。


    幾筆賬搞來搞去,搞出大家夥需要的利益,最終,讓時間來賠付,該誰還得誰,隻是完成拖延而已。


    金融玩家們,一直都在玩這個套路,張虎也深諳此道。


    二瓜比蘇月了解得更多,但具體要怎麽辦,他也想不出來。


    錢慧很少拋頭露麵,認識她的人不多,所以粗糙的易容術,也沒人認出來,畢竟誰也沒見過高高在上的錢家小姐的真身。


    那是老東家。


    張虎自然認得出,他苦笑搖頭,自己麵子很大,驕傲的錢慧,都親自上前線擼起袖子幹仗了。


    他知道,錢慧會出招,可惜,赤身肉搏,那不是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玩得來的。


    今天,主場作戰,張虎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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