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通知一下新夥計,讓他們打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你自己也準備一下,打包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準備出差,出長差。”


    “都跟家裏人好好商量一下。”


    “賴爺要帶你們去發大財。”


    賴文生說著話,人已經到了門外。


    柳美慧一臉懵,搞不清楚怎麽一迴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賴文生活過來了。


    這貨,靜若懶豬,動若瘋狗。


    要麽不做,要做一定是大手筆。


    柳美慧跟賴文生搭檔過很多次,不怎麽需要動腦子,執行就可以。


    扔下手裏的業績表,也往外奔去。


    尋找客戶的活幹得不怎麽好,但是通知人這樣的跑腿事,很擅長。


    票街,從一頭到另一頭,步行不到半個時辰。


    從二瓜中介所到鬱金香當鋪,連一刻鍾都不需要。


    但賴文生走得非常慢。


    他心裏沒有底,要去跟張虎要錢,對於他而言,意味著要低頭,要諂媚,要奉承。


    這事,他最厭惡。


    從有能力生存開始,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向人彎腰。


    他老爹是黑戶,他也是黑戶。


    其實,黑戶也不算什麽。


    趙國不收自己,還可以去齊國,去楚國,去秦國。


    張家嶺呆不了,可以去雲中城,可以去河風地。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但舉目無親,這才是最悲劇的事情。


    賴文生可以在客戶麵前,低聲下氣,阿諛奉承,可是,在地頭蛇麵前,在強勢人物麵前,他彎不下腰。


    生存環境,給他留下陰影。


    跟隨父親流落異鄉,幹著走街串巷二道販子的行當,賺到錢的時候還好,吃得飽飯,住得起客棧。


    賺不到錢的日子裏,需要餓著肚子,露宿曠野。


    甚至於,露宿曠野也是一種奢侈。


    他們還必須向裏長們解釋,自己不是壞人,在田間地頭落腳,隻是為睡個覺,起來立刻走。


    奈何,外鄉人,在田間地頭,那裏可有著莊稼。


    離村子那麽近,會不會偷?會不會搶?小孩子被抱走怎麽辦?


    脾氣不好的,直接趕人。


    賴文生經曆過很多次連露宿曠野,都遭到驅趕的窘境。


    每每想起,被那些地頭蛇,被那些狠厲的裏長,被那些潑皮,像趕害蟲一樣,驅逐出境,賴文生心裏發著狠。


    他心裏暗暗告訴自己,決不會再向這些地頭蛇低聲下氣。


    他成功了,在二道販子的行業裏,混得溫飽,還過得很滋潤。


    一年五十貫,對於他這種沒有高消費的單身漢而言,已經非常安逸。


    時常,還能享受一下生活,去昂貴的花樓快活瀟灑走一迴,去昂貴的酒樓享受山珍海味,去裁剪一身得體衣服裝富家公子,撩騷大戶千金。


    日子挺舒服,賴文生也很享受。


    奈何,生活是殘酷的,生活是起伏的,生活是失控的。


    他的老爹,竟在安逸的生活裏,染上了賭癮,欠下巨額債務。


    賴文生不得不窩在二瓜中介所。


    他自由慣了,一點也不喜歡坐班的日子。


    在他看來,二瓜就是在養一群娃。


    這群娃,又蠢,又笨,傻乎乎。


    不會做事,不會想辦法,沒有主見。


    賴文生感覺,自己一隻瀟灑的雄鷹,掉進了雞窩裏。


    他知道怎麽做事賺錢,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需要督促。


    在二瓜中介所,所有人都要聽二瓜的。


    賴文生不以為然,因此,常常在二瓜給夥計們洗腦,扯雞湯的時候,發表自己的砒霜看法。


    不是針對二瓜,而是表達自己的不甘,表達自己不屬於這裏,表達自己不畏懼二瓜這個東家。


    刺頭。


    賴文生承認自己就是刺頭。


    坐班,給人當夥計。


    賴文生感覺自己在乞討,就像兒時,連露宿曠野,都要征得地頭蛇的允許一樣。


    他很憤怒。


    時間能磨滅傷口,但烙印永遠存在。


    他知道,自己要成長,可改變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


    賴文生對張虎,二瓜,內心裏還是很佩服。


    畢竟,成績擺在那裏。


    對於自己的刁難,兩個掌櫃,似乎並不在意,都在容忍放任。


    這多少讓賴文生感覺到慚愧。


    債是自己的老爹欠下的。


    當夥計還債也是他選擇的。


    張虎,二瓜,並沒有強迫自己做什麽。


    賴文生迴想這些,心裏也不是個滋味。


    走在路上,賴文生故意放慢速度,輕輕的給自己的臉上來了一小巴掌。


    悔不當初。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他上一迴,在招募新夥計的時候,一點麵子也沒有給張虎留。


    現在好了,要去跟張虎討錢,這特麽就非常尷尬了。


    裝得太過頭了,沒想到有這麽一茬。


    該成長了。


    賴文生心裏暗暗告誡自己。


    該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了。


    世界可能還有另一麵,自己活成一個殼。


    太不劃算。


    在現在看來,過去,被那些地頭蛇欺負,其實又算得了什麽事。


    如果,他心寬一些,可能在鬱金香當鋪會有更大的發展。


    他拿大東家張虎,掌櫃二瓜,當成地頭蛇,硬要對著幹,以顯示自己的能耐,顯然裝過頭了。


    如果軟一些,以另一種方式,也許,以他的能力,會幹更多的事情。


    賴文生來到鬱金香當鋪,找上前台的接待,報上自己二瓜中介所夥計的身份,直明來意,要找大東家張虎。


    此時,張虎正在做,以鏢局股權契約為標地,即將推出的鏢局股權契約期貨合約產品的測試。


    “說說,測試中都遇到什麽樣的問題。”


    李文福是負責人,他道:“如果出現上百萬份的合約,做多或是做空,會直接將另一方的保證金直接擊穿,造成一連串的崩盤。”


    鏢局股權契約期貨合約,使用保證金交易。


    客戶開一份合約,做多或是做空,那麽鬱金香當鋪,就要替他們,在現貨市場買入或是賣出十倍,二十倍的鏢局股權契約。


    試想,如此之高的杠杆,一張上百萬份的合約,隻需要交付十萬份的保證金,便可以砸盤,或是拉盤。


    十倍,百萬份的拋單,就能擊穿現貨市場的交易深度,瞬間吃光所有的委托買單,導致交易癱瘓。


    張虎道:“規則由我們製定,一定會有辦法,你們繼續討論,有訪客,我等迴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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