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瓜,你大哥張虎,要和我們扛到底,贏麵上,我想應該很容易比出來。”


    “你不一樣,在鬱金香當鋪占的股份比例不大。”


    錢忠知道,張虎忽悠夥計們的手段,就是分股份。


    至於具體的比例,他不知道,但可以斷定,不會太高。


    整個鬱金香當鋪,估計除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話語權的份額外,其餘都拿去畫大餅,給夥計們打雞血去了。


    這就是草莽們的優勢所在,利益結構簡單,拿未來的,未驗收的,存在風險的大餅,來忽悠人,贏了等於白賺,輸了也不會虧損。


    錢忠想從這個點入手,去說服二瓜,道:“股份這個東西,潛力很大,將來可以翻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但更大的可能是空中樓閣,看著很漂亮,實則拿不到,用不了,摸不著。”


    “你大哥張虎給你的是希望,不過,人不能光靠希望活著,還得有實實在在的東西。”


    錢忠又給二瓜的酒杯斟滿酒,繼續道:“錢家的支持,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以你的能力,加上錢家的招牌,能幹很多事情。”


    “我們隻有一個條件,替惠豐錢莊在底層民眾裏攬迴存銀。”


    “其他借助錢家招牌經營的買賣,盡數收進自己的口袋裏。”


    “二瓜,這筆買賣很劃算。”


    錢忠知道,情誼這種東西,在不同的人那裏,會呈現不同的狀態,可以情比金堅,也可以情比紙薄。


    他看二瓜現在的氣質,與半年多以前,似乎發生了變化,變得更老道,更圓滑,也更自信,已經不是當初沾上錢家的邊,便心潮澎湃的愣頭青。


    二瓜拿起酒杯,道:“忠爺,你給我麵子,我得雙手接。”


    “以後,談事情,得您老出麵,你家小主子,太不知分寸。”


    “你!”


    這是赤果果的奚落,嘲笑,攻擊,錢慧家教再好,再能裝,也忍不住要發飆。


    什麽身份!


    豈能由一個農奴指指點點。


    不過,錢忠給了她一個淩厲的眼神,示意閉嘴。


    麵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


    錢忠沒想到錢慧能把威逼,利誘,玩成逼人反抗。


    威逼,不是聲音大,話語硬,往死裏堵。


    利誘,不是讓人跪著接錢。


    說話,也是一門手藝。


    給人留餘地,讓出轉圜的空間,這才是威逼。


    給錢,讓人舒服的拿,才能起到利誘的效果。


    二瓜撇了錢慧一眼,給了不屑的眼神,轉過頭,對錢忠道:“忠爺,讓我跟我大哥斷絕來往,說破大天也不可能。”


    “而且,我勸你們,別把事情搞得太僵。”


    後一句,二瓜又轉過頭對著錢慧說的。


    “這個月,惠豐錢莊的業績異常的好吧。”


    “有查到原因嘛?”


    錢慧秀眉猛然收緊,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萬沒想到,居然是張虎和二瓜的傑作。


    為什麽呢?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張虎一定有所圖謀,不可能在敵對的情況下,無償幫助惠豐錢莊。


    思來想去,錢慧也找不出對方此舉能對自己造成傷害。


    如果不是攻擊,那就是妥協。


    她最終隻找到一個解釋,張虎想要和解,因此,替惠豐錢莊攬大筆的存銀,當做妥協的籌碼,尋求自己的寬恕。


    想來,張虎已經黔驢技窮,天天燒錢,窟窿補不上了。


    錢慧樂了,扛不住了吧,服軟了吧。


    她道:“你們替惠豐錢莊辦的事,我謝謝你們,不過,鬱金香當鋪一定不能由張虎說了算。”


    “當然,我可以給你們多分點股份,另外,還會給你們一筆錢,就當收購。”


    錢忠也摸不著頭腦,張虎,二瓜此舉究竟是何意?


    他想來,應該不會這麽簡單。


    如此輕易就屈服,那當初何必起爭執。


    但是,他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替對手攬存銀……


    這是攻擊嘛?


    顯然不是,除了當成投降的籌碼外,似乎也沒別的用處。


    二瓜再度搖搖頭,表情狠厲,他忍了很久,不想再忍,冷笑道:“錢老板,我們可是仁至義盡了,這種情況下,還給你辦事,你若是覺得我們慫了,那就錯了。”


    “你們抬高股權契約的價格,企圖讓鬱金香當鋪無法通過賣出質押的鏢局股權契約來解決資金問題,這招真的絕。”


    “可想過沒有,我們能找到一萬貫錢,你們就得付出十萬貫的代價,這樣真的劃得來嘛?”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萬一我們度過了難關,你會怎麽樣?”


    “對賭式的拉盤,你們將被割得遍體鱗傷。”


    “收攏那麽多的鏢局股權契約,你們已經無法全身而退,再執迷不悟,下場很慘痛。”


    嗬……錢慧忍俊不禁,一點也想不到,曾經那個唯唯諾諾,見了自己連頭都不敢抬的二瓜,竟然說出這麽咄咄逼人的話。


    有點小成績,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錢慧道:“二瓜,別覺得你現在混得人五人六,在我們這裏,你屁都不是。”


    “別說你們借來一萬貫,我們就要燒十萬貫,就算是二十萬貫,三十萬貫,我們錢家也燒得起。”


    “跟錢家玩,你們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


    “信不信,隨時能把你們滅咯。”


    “錢慧!”


    這是第一次直唿名字,二瓜沒有慫,而是懟迴去,道:“你有兩個方法,把我們滅咯。”


    “第一個,陸家軍推平張家嶺。”


    “第二個,選些身手好的家夥,把我,我大哥,給滅咯。”


    “不過,滅我簡單,忠爺現在出手,可以把我滅咯。”


    “但是,老子要是出了這個屋,忠爺,您可沒那麽容易得手了。”


    “陸家軍若是能開過來最好,瓜爺也想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二瓜豎起中指,繼續道:“別玩競價遊戲了,就你這智商,真不是一般的菜,別到時候輸光老本,才追悔莫及。”


    錢忠真的看不下去了,這邊正談得好好的,錢慧又給攪和亂了,一個是高傲的貴族子弟,另一個是有野心,不要臉,不要命的流氓,撕破臉皮,撞在一起,沒完沒了。


    錢忠道:“小姐,你給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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