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金香當鋪由兩間店鋪打通連在一起,空間開闊,辦公用品置辦妥當齊全,萬事俱備,隻待鏢局開業。


    大掌櫃張三金的寶座,擺在正中間,很是紮眼。紅木材質,做工精致,不僅彰顯身份尊貴,財大氣粗,還舒經活絡,提神醒腦。


    張虎以葛優癱的姿勢,翹著二郎腿癱在寶座上,一點感覺沒有,說好的舒經活絡呢?提神醒腦呢?


    心中不禁疑惑,難道自己的涵養不夠,才沒能沉浸於其中,體會別樣滋味。


    寶貝椅子雖沒能給張虎帶來爽感,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解決惡霸張橫江,在張家嶺打響自己的名頭,以後小魚小蝦,那肯定不敢來惹。


    交了一萬貫的保護費,攀附張家主家,北嶺匪軍,至少在近期,謀到太平安穩。最重要的,一萬貫錢還在自己手裏,開出去的乃空頭支票,豬鼻子插蔥成功裝一迴象,還能跑掉,心裏美滋滋。


    本來搖擺不定,質疑張虎能力的錢家人也搞定了。隻要替他們跑好業務,從中分點油水,那都能掙得盆滿缽滿。


    張虎沉浸在喜悅之中。


    張三金非常忙碌,鬱金香當鋪業務契約的模板,業務的介紹,票據價格的製定……在沒有各種輔助工具的當下,這些事瑣碎繁雜。


    印刷術落後,契約模板全靠一張一張手抄,幾個人幹一天,也弄不出多少,效率非常低。


    “這個一千份,快點。”


    張三金擬好一份模板,交給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他不是第一次辦這種事,知道節省成本的辦法。招來一大群富家子弟,抄一份一文錢,既能讓娃兒們練字,也練得開心,還讓他們的老爹老娘高興,又減輕了自己的負擔。


    張虎心疼啊,那可都是錢啊,一貫一貫錢讓這群做事粗心大意的毛孩子拿走。


    “以後,由客人上門,願意做交易,讓他們在這裏簽字,你負責蓋上我們的印章,一式兩份。”


    “簽完契約,便可以放款了。”


    “每天將你們經手的賬目核對清楚,記得一定要小心,錢的事怠慢不得。如果出錯,窟窿可得你們自己補。”


    張靈霜正在培訓新夥計。這事她沒什麽經驗,不過在錢莊的時候,從小夥計幹起,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照著張三金教她的過程複製一遍,不一樣的是鬱金香當鋪用人多,麻煩一些。


    “小夥計,負責接待客戶,大夥計負責後續核對,一定不能出差錯。”


    ……


    寬敞的當鋪裏,擠滿了人,十好幾個娃,有的淘氣,霍霍筆墨紙硯,有的為錢拚搏,凝神屏息專注於抄,有的無所事事,竟偷懶。亂糟糟一團,鬧騰著。


    張虎看著糾心,這能做完事嘛?


    張三金就非常淡定,拿著戒尺,時不時走動一迴,掏的抽幾鞭,乖的給一文,懶的罵兩句。走完一圈,神色不變,繼續做自己的事。


    張靈霜那邊都是成年人,屬於正式工,目的是掙錢養家,謀求前程。恭恭敬敬,認認真真聽培訓。


    這些人用高薪誘惑來,篩選後要了十五人,其中幾個雖然是農奴但也要了,至少他們是足夠膽大,大字不識幾個,看到錢還沒啥要求,便殺來了。


    鬱金香當鋪拉低整個錢莊行業的高逼格,用起了農奴,而事實上,很多事,並不需要識字。開朗大方,敢吹敢扯,便能接待客戶。


    這也是沒辦法,鬱金香當鋪雖然開出高薪招人,可大家子弟,誰來小池子玩,壓根看不起,全當高薪是騙人的手段,實在攬不來識大字的人。


    張虎一直覺得,張三金和張靈霜的價值被張家人嚴重低估。


    他常常在酒桌上,聽到張三金和家裏的老頭子發牢騷,張家嶺的錢莊能救,能改變窮困的現狀。每每酒過三巡,張三金便開始吹自己的計劃,一吹就是好幾個時辰,滿臉通紅,激情澎湃,滿腔抱負。


    光是吹,那誰都會,但張虎還聽到了別的。


    張三金提出以稅收做抵押,向領民借錢,替代橫征暴斂,以此還河風地淩家的高利貸。


    低息借貸置換高利貸,很劃算的買賣,奈何無人理會。


    此想法就是政府發行公債,於這個時代相當超前。


    張靈霜比起張三金,差點,不過也隻是時間問題。


    而張家嶺的財政大權,卻在男爵夫人手裏,和平的十年裏,在男爵的阻攔之下,雖沒有調高農奴稅收,但也拿不出任何靠譜的經營手法。張家僅剩的一點錢,全部低息放貸,對象是南方豪強,以此籠絡人心。


    在張虎看來,錢莊掌櫃張三金很倒黴,就如男爵張霖一樣,打仗,爛發紙鈔,那是上一輩人幹的壞事,而他們兩負責擦屁股。


    男爵的權利被掣肘,外憂內患,動彈不得。張三金由財政大臣直接擼到掌櫃的位置上,背著導致錢莊信譽受損的黑鍋。


    張虎肯定是樂了,張三金現成的首席執行官。


    張靈霜熟知錢莊工作流程的各個環節,不僅如此,還將鬱金香當鋪的夥計,分級別管理,優化的工作流程,效率上比張家嶺錢莊要強。


    這兩個可是寶,淪落到一個月幾貫錢就能挖到,賺大發了。


    張三金見張虎一個勁的傻樂嗬,便走過來,道:“別瞎樂了,有一件事,得告訴你。”


    張虎見張三金一本正經,表情嚴肅,收起葛優癱的姿勢。他明白,事情永遠不會朝著自己預期的方向走,問題永遠不可能全部解決。


    張三金道:“我去找南嶺首富張靈鶴,拉攏他出資金買百分之五的鬱金香當鋪股份,他答應了。但他要的不僅百分之五,而是要占大頭。”


    “這小子變了,早年間,對我還是恭恭敬敬,現在一點不給臉,我也沒辦法。”


    張虎有點不明白張三金說的話,問道:“變了?幾個意思?這貨什麽來頭?”


    張三金迴道:“張靈鶴,從他這一代開始,頭上便沒了騎士頭銜,家底很薄。起家的時候,去找錢,多般受阻,買賣一度受挫,差點讓高利貸害死。整個南嶺的豪強,都能在男爵夫人那裏拿到低息借貸,唯獨他不行,我經手操辦的事。”


    “熬過來之後,張靈鶴為人雖然還是和和氣氣,但心裏估計藏著恨。”


    “他是一點臉都不肯給我,你自求多福吧!”


    張虎還是沒聽明白,道:“到底幾個意思?他不合作就不合作唄,我隻是想攢人脈而已,無關痛癢。”


    陸三金解釋道:“張靈鶴可不簡單,具體身家不清楚,但絕對遠遠超過你。”


    “他要插手鏢局票據買賣。這小子能白手起家,幹到現在,可不簡單,你兩比拚,誰勝誰負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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